第五卷 第十六章 意亂情迷

高力士壓低聲音道:「妲瑪夫人想見經爺。」

符太心內竊喜,曉得個多月來苦忍不去見她的策略奏效。女人就是這樣兒,特別像妲瑪般高傲、目無男人的美女,還當自己是修行人,不屑男女情事,你忍不住的天天去找她,給她看到饞相,定築起高牆,重門深鎖,可是當這邊說要得到她,那邊卻絕對地冷落她,反可使她芳心反覆,疑神疑鬼。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勢難煞止,比如有個可傾訴心事的人,或此人又可告訴她所關心的事,說說也好,忽然間雙方音信斷絕,又不可隨便探聽近況,其心情可想而知。

自己尙有個優勢,是妲瑪到現在仍摸不到他的底,搞不懂他為何有假以時日,收拾田上淵的把握。情況本身已疑團重重,耐人尋味,使對田上淵無著手之處的美人兒,找到著力之處,就是拆穿他的憑恃。

而不論她用何借口騙自己,仍離不了對他生出好感的事實。

想想魂魄早飛上了半天。

表面當然不露絲毫喜色,冷然道:「你用詞小心一點,妲瑪夫人即使很想見我王庭經,絕不宣之於口,不會說出『想』這個字來。」

高力士一副佩服至五體投地的十足表情,道:「經爺精明,夫人確沒這麼說過,她表達心意的方法含蓄多了,只問了小子一句,就是『太醫大人近來忙甚麼呢』,且是揀沒其他人在旁時才問,小子還不心領神會。若這還不夠,小子可以提供因何認為如此的看法。」

符太嘆道:「你這小子確有一套,善解人意到令人討厭的地步,偏是不得不任你表現下去。快說。」

高力士嘆道:「與經爺一起時,小子如沐春風,故從心裡渴望多親近經爺。呵!說哩!說哩!妲瑪夫人說這句話時,瞳仁放大,令雙目明亮起來,當女人有這個情況,是不自覺地顯示出心意。」

符太暗忖厲害,能在宮內混至出人頭地的侍臣、奴婢,均有拿手觀人之術,小敏兒如是,高力士如是。

冷冷道:「你如何答她?」

高力士道:「小子告訴她近來少有見到經爺,不過會為她打聽,然後上報。」

符太追問道:「她如何反應?」

高力士神秘兮兮的道:「夫人兩邊臉頰微現紅霞,欲言又止,最後微微頷首,揮手打發小子有那麼遠,滾那麼遠。嘿!這叫揣摩上意,通常可猜個八、九不離十。」

符太發覺高力士另一長處,就是任何乏味的事,落在他手上,均可生動有趣的說出來,令人有身歷其境之感。何況他最懂挑別人最樂意曉得的事來說。

笑罵道:「好小子,你最懂的是揣摩老子的心意。」

高力士謙卑的道:「小子是一心一意隨經爺學藝,不限於武功心法,是全面的體會。嘿!經爺此招是否叫欲擒先縱?,」

符太罵道:「你道我有很多時間嗎?其他兩件是甚麼事?」

實情為他準備立即去會佳人,看妲瑪如何的想他。

高力士清楚他心意,來個長話短說,道:「第二件事是大公主找了小子去,詳細問關於經爺的事,特別問及經爺誤服毒草的事,還有是經爺與小敏兒的情況。」

符太奇道:「竟是長寧而非安樂,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力士道:「小子明天可再來說出看法。第三件事倒沒甚麼特別,是娘娘找了小子去說話,試探小子對她的忠誠。」

符太嘆道:「明天來陪我吃早膳吧!」

高力士大喜,知機的去了。

符太很想立即到妲瑪處去,不過如此臨門不入,對日夕盼自己回去的小敏兒頗過意不去,猶豫片刻,先返軒內。

聲音從內進傳來,是小敏兒為他生火燒水、預備沐浴的熟悉響聲,心裡溫暖,暗呼好險。小敏兒曉得他回來,連忙伺候,假設他不顧去了,小敏兒不但失望,並且傷心。

我的娘!這就是牽累了,不得不為她著想,以前一直避免的事,到今天已是泥足深陷。苦笑著朝浴房舉步,走到半途,小敏兒紅著臉蛋迎上來,挽著他臂彎朝浴房走,撒嬌道:「敏兒今天伺候大人沐浴。」

聽她喘著氣說話,知她花了很多氣力預備沐浴的事宜,那種生活的滋味,加上挨著他青春煥發的美麗胴體,本身便具最大的誘惑力。

符太道:「我還有事須趕去處理,秋涼哩!多穿件衣服。」探手一把摟住她的小蠻腰。又問道:「大公主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小敏兒道:「同樣是被寵縱慣了,大公主卻較八公主懂事,對待下人也較講情理,不過聽說成為公主後,她變了很多,現在下人都不敢在背後談她。」

訝道:「大人要去為大公主診病嗎?」

符太心忖她說的正是「丑神醫」的死穴,貴女們只要裝病,就可召自己這個「壯男」登堂入室,以遂其願。只沒想過長寧竟對他有興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芳玉樓,主堂。

妲瑪神情冷漠的招呼符太在靠窗的紅木几椅坐下,親自奉上香茗,坐到他旁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太醫大人今次來見妲瑪,是有新的情況嗎?,」

符太早猜到她會以這類冷淡的態度款待他,時間確不合宜,太陽下了山,因沐浴誤了時間,日訪變為夜訪,只是符太哪來等到明天的耐性,索性令情況愈曖昧愈刺激,看現在沒被她下逐客令,這一著是押對了。

沉聲道:「尙余個多月,我們便要起程赴長安,抵長安的一刻,將是黃河幫覆滅的來臨,誰都不能改變這個形勢,自此北幫在北方成其一幫獨大之勢,田上淵的權力攀上巔峰,在一段時間內無人敢攖其鋒銳。」

妲瑪深思著,目光投往前方。

看著她刀削般分明的美麗輪廓,加上她的冷漠和沉默,形成一股強大的壓迫力,令符太不得不行險,透露多點秘密來安她的心、打動她,使她看到希望的曙光。

道:「這只是表面的形勢。哼!想宰一個人,最好的時刻,就是他最得意的時刻,那種令他從峰巔直墜往淵底的感覺,最是痛快。」

妲瑪輕嘆道:「太醫大人說得豪氣,可是聽入人家耳里,卻是大言不慚,不負責任的空言。」

符太熟悉她性情,知她心內絕不這麼想,這般說,是逼他透露多些事。

曉得盜五採石者是田上淵,妲瑪對其他事再沒半丁點的興趣,猶幸能否取回五採石的關鍵繫於丑神醫,連帶地丑神醫成為佔據著她心神的人。

符太啞然笑道:「夫人不外想鄙人多吐露秘密,何不開心見誠的說出來,偏愛派我的不是。夫人勿忘了呵!鄙人可非外人,而是與夫人有婚約的笨蛋!」

妲瑪冰雪解凍似的臉現紅暈,大嗔道:「人家現在心情很壞,你卻盡說荒唐話,誰與你有婚約,扭橫折曲。」

符太好整以暇的道:「凡與婚姻有關的協定,成也好,敗也好,不是婚約是甚麼?而明知沒好結果,仍為婚約赴湯蹈火,全力以赴,故必須加上笨蛋兩字。夫人明鑒。」

妲瑪別過頭來,佯作生氣的瞪他一眼,美人嬌嗔的迷人神態,令符太陶醉其中。最偉大的成就,是妲瑪再沒法緊繃著俏臉和自己說話。

妲瑪狠狠道:「不和你為這種無聊事糾纏,以後不准你提婚約兩字,想說嗎?拿出成績來。」

勿看她平時冷漠自持的騙人外表,內里實有股狠勁,像這邊曉得田上淵身懷五採石,那邊去下手強奪,就是發狠,明知不可為而為。以田上淵的高明,說不定已知來人是她。田上淵會有何手段?此事不可不防。

道:「論耐性,鄙人比夫人差遠了。」

妲瑪一怔,掌握不到他說話背後的含意,訝道:「太醫大人何出此言?」

符太道:「夫人曾說過,鄙人對田上淵,似有傾盡三江五河之水,仍洗不清的仇恨。對嗎?」

妲瑪迎上他的目光,黛眉蹙起,不解道:「有這樣的想法,卻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大人和田上淵有何私怨?」

符太沉聲道:「這方面仍須保密,因牽連的不止是鄙人,鄙人不得不為他們著想。哈!夫人就當田上淵是鄙人的殺父仇人好了。」

妲瑪大嗔道:「怎可以呢?你說還是不說?」

符太將醜臉隔著几子湊近她,細察她如花玉容,笑嘻嘻道:「夫人的壞心情,是否有大幅的改善?,」

妲瑪微一錯愕,沒好氣的道:「大人愛怎麼想,大人的事。究竟大人說不說?」

符太小心起來,曉得一言不合,妲瑪下不了台,會將他轟出去。

道:「鄙人和夫人間,缺乏的是眞正的互信。夫人說自己事時,從來有餘未盡,卻不住逼鄙人透露,如非鄙人愛上夫人,大家合作的基礎並不存在。夫人更要明白,田上淵非只是個難纏的敵手,也絕不止於是個幫會的龍頭。對付他,要將以娘娘、武三思、宗楚客為代表的勢力算進去,看的更是中土的整個形勢。如果我們今天才去算計,肯定大幅落後於形勢,永遠給拋在後方吃塵。所以鄙人絕不是為哄夫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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