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五章 一石三鳥

龍鷹直入工場,香怪在何凡康、李趣等四、五個兄弟協助下,正設置一套似煉丹多過制合香的工具。此時工場又有新面貌,像個大膳廚。

龍鷹訝道:「老闆不用睡覺嗎?」

香怪乾笑道:「我慣了頂不住時,倒頭就睡,無分晝夜,去到哪裡睡到哪裡。」

他的話,令龍鷹想到他過去一段流落街頭的辛酸,醒來的一刻,當是痛恨自己又醒過來,仍然活著。

龍鷹道:「今天不行,快去休息,今晚我和你進行復仇大計的第一步行動。」

香怪聽到復仇兩字,雙目放光,放下安裝工程,道:「說來聽聽!」

正伺候香怪的幾個兄弟,人人生出好奇心,洗耳恭聽,在附近忙碌的十多個兄弟,全圍攏過來,看龍鷹有何新點子。

龍鷹欣然道:「最新消息,皇甫長雄迷上了北里秦淮樓的紀夢,我們今晚就去探路,摸清楚秦淮樓的情況。」

二十多人,至少一半人動容,顯然曉得西京這位當紅名妓。

香怪一怔道:「去來幹啥?」

人人屛息靜氣,聚精會神的聽著。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到青樓當然是泡美妞子,我們泡的就是紀夢,欲奪皇甫長雄的心頭愛,莫過於此。」

何凡康倒抽一口涼氣道:「不是有錢便可以見到她,這樣到秦淮樓去,怕白走一趟。」龍鷹道:「凡事總有個開始,白走一趟也是開始,我們須抱著大無畏的心懷,勇敢地踏出第一步,否則如何與皇甫長雄爭風較勁。哈哈!」

眾人一齊起鬨,議論紛紛,更有人獻計出主意,鬧得聲震工場,惹得更多人來看發生了甚麼大事,亂糟糟的,充滿活力,生趣盎盎。

有人問道:「誰見過紀夢?是否人如其名,長得如出水芙蓉,美至能滴出水來?」

何凡康囁嚅道:「我見過她一次。」

怪叫聲直衝工場屋頂。

何凡康兩邊肩頭給人又打又拍,贊他了得。

李趣道:「人不可以貌相,小何表面老老實實,想不到竟這般風流,且有見到紀夢的資格。」

香怪斜眼兜著何凡康,道:「你怎花費得起?」

何凡康老臉一紅,道:「我只是趁她到東大廟上香時,在廟門外她下車的一刻,看她兩眼。」

鬧得不可開交的工場倏地靜下來,倏又爆起震場采聲,艷羨不已。

龍鷹頭皮發麻,終明白到霜蕎說過有關紀夢的話,要香怪去追求紀夢,與皇甫長雄爭風呷醋,屬不可能的任務,即使自己親自出手,極可能一樣賠進去。

從何凡康去偷看紀夢,可知紀夢艷名之著,到了顛倒眾生的地步,霜蕎說得對,若是爭風呷醋,對手絕不止皇甫長雄,而是與所有有資格見紀夢的人為敵。更有可能的,勿說爭風呷醋,連掀起點波瀾也辦不到,給淹沒在風流陣的汪洋里。

眾人詢問紀夢長相之聲,此起彼繼。

何凡康現出迷醉之色,夢囈般道:「她就是最好嗅的合香,嗅過一次後,永遠忘不掉,但又無法形容。」

沒人說得出話來。

香怪頹喪的朝龍鷹瞧來,道:「爭風不成,自取其辱,太不划算!」

龍鷹道:「沒有艱難,得來容易,何來樂趣?」

又道:「我們的復仇大計,是本著無所不用其極的精神,從各方面反擊皇甫長雄,不容他有喘息之地,只要老闆肯登場,招搖過市,足令他睡不安寢,因記起自己做過何等傷天害理的事。今回到青樓去,正是要強化他這個感覺。老闆愈神氣,皇甫長雄愈失意,叫『我長彼消』。而沒有一件事,勝過紀夢近老闆而遠皇甫長雄。」

李趣提議道:「由范爺代老闆出馬,可收同樣效果。」

眾人紛紛附和。

現在盲的也看得出來,沒人看好香怪。

香怪絕不是泡青樓的料子,制香沒人勝過他,但風花雪月嘛!根本不是那回事。

龍鷹恨不得可代駕出征,但剛被霜蕎使手段眶得立下誓言,她那邊走,自己這邊反口,實過不了自己的一關。這是不能說出來的,道:「那就沒有意思。」

接著拍額道:「窮則變,我們改變方針,來個蓄意搗亂如何?設法與皇甫長雄在秦淮樓碰個正著,向他下第一道戰書。」

鄭居中的聲音傳來道:「好計!」

龍鷹本是沒話找話來說,不知自己在說甚麼。聞之愕然道:「好在哪裡?」

鄭居中來到他身邊,道:「老闆能否青樓得意,言之尙早。」

香怪苦笑道:「不用說得那般客氣,我有自知之明。」

鄭居中道:「都是一句說話,說得好聽些,心會舒服點。」

眾人忍俊不住,齊聲狂笑,不知多麼興高采烈。

龍鷹突如其來、妙想天開的復仇大計,際此同心合力,為創業奮鬥的當兒,注進新的活力和意義。

鄭居中言外之意,就是香怪連紀夢的裙角也無沾到之緣。

鄭居中分析道:「假設你是皇甫長雄,驟然在秦淮樓遇上他的老朋友,我們的老闆,首先想起的,是何事呢?」

龍鷹充盈歡愉的感覺,混熟後,鄭居中再非板起臉孔的竹花幫堂主,變得說話風趣,主動提意見。

李趣興奮道:「當然是怕醜事被揭,紀夢因而看不起他。」

鄭居中豎起拇指贊道:「對!肯定自此皇甫長雄沒覺好睡的。」

接著向香怪道:「能達到這個目的,已値回任何付出。秦淮樓之行,老闆不可缺席。」有鄭居中助陣,龍鷹聲勢大增,道:「千萬勿為自己劃地為牢,要有挑戰不可能的事的勇氣,就像我們今趟,一切從無到有,多麼神奇。」

何凡康幫腔道:「萬事有范爺撐腰,師父抱著去壞皇甫長雄的好事之心,可無往而不利,見到紀夢,就大功告成。」

又低聲道:「徒兒可否扯著師父衫尾去?」

最後一句,惹來群起攻之的笑罵。

香怪仍有點猶豫難決。

他的心情,龍鷹是明白的。

香怪不論身心,在久歷苦難後,安頓下來,從頹唐失落,變得奮發有為,一切在掌握之內。要他離開這個避風避難的安樂窩,走入風雨里,直面力不從心的事,是個艱難的決定。但正如龍鷹指出的,這是能打擊、威脅皇甫長雄,立竿見影,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復仇大計絕妙之著。

皇甫長雄當已收到點風聲,知有「范輕舟」牽涉其中,令他奪鋪夢碎,且因運來三船香料,令他感到「范輕舟」和竹花幫沖著他而來,故昨天派人來摸他們底細。

由於運貨者是北幫的人,故武的不成來文的,從地契入手,又提出戶籍的問題。可肯定皇甫長雄正動用他人事的影響力,無隙不窺地打擊他們。

當皇甫長雄發覺「范輕舟」搬出來有西京戶籍的「大老闆」,竟然是香怪,不大吃一驚才怪。

若以前是弓箭往還,現在將變埋身血戰,第一個戰場,就是擁有「萬人迷」名妓紀夢的秦淮樓。

何凡康道:「秦淮樓是西京目前最興旺的青樓,廂房幾天前早給預定了,這樣摸上門去,將不得其門而入。」

龍鷹記起待會見武三思,道:「這方面由小弟想辦法。」

眾人目光全落到香怪身上,看他肯否披掛上陣,勇闖秦淮。

不知誰低聲道:「當紀夢是香味便成。」

人人開懷大笑。

香怪雙目又現狂野之色,大喝道:「各兄弟這麼關心我的事,我怎可令你們失望。」

鼓掌喝采聲震場爆開。

龍鷹返回前鋪,清爽痛快。

香怪給鄭居中和幾個兄弟,擁了出去裝扮,到青樓去絕不可寒酸,須穿得體體面面的,否則未跨過外門,已被掃走。

不求建設,只求破壞,大家輕鬆多了。

龍鷹坐入椅內,趁有點時間,啃多幾頁,同時恭候陸石夫。

對《實錄》,他首次生出逃避之心,怕看下去,曉得湯公公的結局。

在這裡,看《實錄》的感覺又與在其他地方有分別,因符太那小子和他只隔開十多里遠,說見便見。

但他又有點不想見到他-怕破壞了《實錄》似描述另一天地的動人滋味,也破壞《實

錄》自成一體的連續性。

辛苦點,捱多個晚夜讀畢此卷,明天可去起出《實錄》的〈西京篇〉。

暗嘆一口氣,龍鷹掏出《實錄》。

尙未到大宮監府,符太隔遠看到李顯的皇輿。

府門外聚集大批御衛,還看到宇文破從府門走出來,步下台階。

高力士低聲道:「皇上來探公公的病,我們該否避開一陣子。」

符太道:「你忘掉老子是誰,皇上見湯公公病情嚴重,第一個想起的人是誰?」

高力士掌臉道:「小子糊塗,非常糊塗。宇文統領見到經爺哩!」

宇文破急步朝他們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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