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惡女柔情

符太坐到駕車的高力士旁,不經意的道:「你猜他幹嘛來找我?」

高力士一邊控馬轉入主道,邊笑道:「經爺的心情非常好呵!」又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請經爺指示待會到翠翹樓的車速。」

符太悠然道:「凡事勿著意,否則就是挑戰別人的容忍力,須快便快,由你去拿捏,最重要是我想做最遲抵達的賓客,如此方可顯示夫人特殊尊貴的身分。」

高力士點頭表示明白,接回先前符太的問題,道:「看宇文朔伴經爺走出軒堂的神態,凝重、深思,又表現出對經爺由衷的敬重和友善,該因曾向經爺請教重大的疑難,得到令他震駭的答案,否則以宇文朔一貫的冷靜沉著,不會像剛才般受影響的模樣。」

符太點頭道:「果然是鑒貌辨色的高手。」

高力士道:「經爺並不打算告訴小子,宇文朔所問何事?對嗎?」

符太問道:「我要先弄清楚一個問題,就是你敢瞞騙娘娘嗎?小敏兒便坦白表示不敢對她說謊。」

高力士道:「經爺明鑒,小子除對經爺外,從不說眞話,任何說出來的話,不是隱起部

分,就是修飾過的。唉!我還是第一次這麼坦白,脖子有寒慘慘的可怕感覺。」

符太道:「在宮內,你歸誰管?」

高力士欣然道:「巧妙處就在這裡,名義上,管小子的是榮公公,可是湯公公也須我為他奔走出力,結果是兩大頭子均管不到我,任我自把自為,惟有這樣,他們方得到最大的好處。」

芳玉樓在望。

符太指示高力士駛入院門後,道:「宇文朔來找我,問及『獨孤血案』的事。」

高力士有受寵若驚之狀,卻沒震驚之色,感激的道:「多謝經爺信任小子。」

符太道:「你早猜到了嗎?」

馬車進入芳玉樓外院門。

偌大的院落,靜悄悄的,後院處透出黯淡的燈火,天空月色星光,璀燦亮麗。

馬車在關閉的大門外停下。

高力士壓低聲音道:「不是猜到,而是知道。被冊封為御前劍士後,宇文朔兩次上書皇上,希望翻查此案,交由他全權處理,卻被武郡王阻撓,原因經爺明白哩!」

符太罵道:「勿呑呑吐吐的,教人聽得不耐煩,我怎會明白?」

高力士道:「大相怕事情果如傳言般,與聖神皇帝有牽連,牽涉到非常犯忌的事。」

又低聲道:「不論是『獨孤血案』、『房州事件』或『東宮慘案』,均為宮內禁忌,不容提及,除非想找死。」

符太看緊閉的大門一眼,心忖今次碰軟釘子、吃閉門羹的機會遠比載美赴會的機會大。該等多久?

符太道:「既然不準說,為何你似是瞭若指掌?,」

高力士道:「皆因當年到房州去接皇上返神都,小子是隨團人員之一,加上小子好奇心重及活動力強,故知多點別人不曉得的事。唉!又修飾過哩!實情是大相派我去為他做探子,問他不方便問的事,特別從下人處收集消息,都是大相辦不到的。」

符太道:「來犯者有多少人?」

高力士道:「怕永遠沒人弄得清楚,估計在六十至八十人間,遺屍五十二具。不過我們一方傷亡更重,親衛陣亡的四十二人,各派好手於此役喪生的有三十九人,只屬慘勝。說起當時的情況,人人猶有餘悸……」

他還想說下去,給符太打手勢阻止,接著符太躍離馬車,落往門階處。

妲瑪夫人終於應約出門。

符太坐到妲瑪身旁,嗅著她的芳香,一切是那麼地不眞實,難以相信。

馬車駛離芳玉樓。

妲瑪打扮樸素,不施脂粉,挽束頭髮於顱後成垂椎髻,以兩把梳固定,梳齒上下相對,也算她唯一的裝飾品。短褂、束腳長襌,顏色素淡,藍白為主,格外突顯她健美的體型和充盈異族風情的出眾氣質。

妲瑪美目投往車窗外,漫不經意的道:「為何趟此渾水?太醫不是一向力保超然的身分和地位嗎?」

符太試探的挨過去,觸碰著她香肩,那種使心兒酥軟的感覺,直鑽入骨髓里去,笑嘻嘻道:「夫人估計得鄙人太高了,從懂事的一天起,一直在渾水裡打滾,何有超然可言?」說畢移開,雖不情願,卻怕惹來不測之禍,不得不在佔得點便宜後,立即撤退。

妲瑪無動於衷,似根本不曉得被佔便宜,若無其事的道:「那因何對公主說謊,她長得不美?」

符太心中喚娘,這邊拒絕安樂,安樂那邊向母后投訴。又挨過去嘆道:「夫人還不明白鄙人的苦……哎喲!」

妲瑪一肘結結實實撞在他脅下,因沒運氣,不現徵兆,兼之是符太送上門來,硬捱一肘。

妲瑪「噗喃」嬌笑,別頭來得意洋洋的盯他幾眼,含笑道:「當然明白太醫大人的苦衷,由第一天開始便明白,說就冠冕堂皇,底子里與其他色中餓鬼全無兩樣,亦正因我清楚你眞正的為人,故而難以理解,先是寧采霜、小敏兒,後則公主,你怎可以如此克制?不合情,不合理,該是另有圖謀,對吧?」

符太苦著臉搓揉痛處,呻吟道:「誰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們是老大勿說老二,夫人肯赴宴,比鄙人更離奇,萬萬不要在見到田上淵時立即移情別戀,令鄙人當場吐血。」

妲瑪淡然自若的道:「太醫自作多情,吐血是活該,怎怪得我?」

符太頹然挨往座位的靠背,嘆道:「枉鄙人對夫人痴心一片,竟落得如此下場。噢!」

「砰!」

符太沉肘護胸,硬架了妲瑪踢來的一腳。

擋的眞是腳。

以符太的眼力,一時間竟弄不清楚對方如何在這麼狹窄和受限制的空間起腳。美人兒矯健如神,側身、抬腿,在不到半尺的距離發勁,疾掃而至。

下一刻一切復常,妲瑪唇掛笑意,一副樂在其中的滿足模樣。

符太一邊頻頻呼痛,一邊厚著臉皮側挨過去,碰她肩頭,今次他準備十足,豈知竟然暢通無阻,直至擠緊她,大有先苦後甜的滋味。

於離她臉龐三、四寸的親密距離,互相氣息相聞下,符太大訝道:「夫人原來愛和鄙人玩兒。」

馬車駿出東宮正大門。

妲瑪不置可否的道:「又非第一次,你自己大驚小怪吧!」

符太一時掌握不到她的意思,又因淑女隨時可變為惡女,親熱須冒極大風險,佔得點便宜後鳴金收兵,坐直身體。

妲瑪朝他望來,見他一副回味無窮的可惡模樣,大嗔道:「無賴!」

符太別頭望去,見她兩邊玉頰微現紅暈,明艷動人至極,摸不著頭腦的道:「奇哉怪也,鄙人做無賴時反沒招罵,到做君子時才給夫人罵作無賴,天和地是否倒轉了?」

妲瑪白他一眼,輕描淡寫的道:「讓我嚴重警告你,若敢再在人前對我說三道四,便再非是這般的小懲戒。」

符太凝視著她一雙明眸,懶洋洋的道:「夫人可知自己和何人說話?」

妲瑪掩嘴嬌笑,忍俊不住的動人樣兒,橫他一眼道:「在和無賴說話呵!對嗎?」

符太的三魂七魄至少被她千嬌百媚的美態勾去一半,幸好腦袋仍能運作,嘆道:「夫人見諒,鄙人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方向外人透露我們間的親密關係,當時夫人也在場,清楚情況。我的娘!」

妲瑪揚手探指,指未至,一縷尖銳的勁氣戳往符太眉心。

符太是坐著捱揍,要閃避往後挨便成,卻肯定避不過接踵而來的「小懲戒」,舉手,指風戳在掌背處。

符太雙手的功夫何等厲害,來個照單全收,納入氣血內,然後輕易化掉。

妲瑪回覆似從沒動過手的嬌美模樣,雙目閃閃生輝,輕柔的道:「太醫大人百密一疏,給人家試出你的眞功夫哩!」

符太很想問她,老子的手變紅還是變黑,姑娘你試出甚麼來?當然不可以這般問。笑嘻嘻道:「夫人在懷疑甚麼?何不直接問鄙人?鄙人有問必答。」

妲瑪雙目異采漣漣,勾起符太的記憶,當他第一天回來,踏入繁花殿的一刻,與她隔遠四目交投時,她也是用這動人心神的目光看自己。

難道!

妲瑪約束聲音,送入他耳鼓,道:「只有同源異流,既相反又相合的功法,方能讓太醫以剛才的手段化解。太醫大人還有何話可說?」

符太沒有傳音入密,俯往前,醜臉湊近至離妲瑪不到半尺的距離,壓低、沙啞著聲音道:「這是否代表我們是天生一對?噢!『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怎會不知道!

不論正教、外教,大明尊教源自《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武功,分「明系」和「暗系」,代表宇宙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走的雖是截然不同的路子,卻相反亦相得。等若至陽和至陰,正反兩面,二而一也。任何物事到了終極的層次,殊途同歸,至簡至易。

「明系」的最高功法為「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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