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三章 另類款曲

符太是不可能猜到個中微妙的情況的,因他不曉得田上淵是誰。

田上淵想見妲瑪,根本是不合乎禮節的要求,武三思竟然答應,又可說服韋後,得她首肯,唯一的原因,是對妲瑪的出身起疑,須由田上淵來證實。

田上淵當然有一番令韋武信服的說詞,至於會否自揭「原子」的出身來歷,要他們自己方清楚。

隱隱里,他有個直覺,宗楚客是知悉田上淵來歷的,如果這方面宗楚客一直瞞著韋武,那宗楚客對皇座便非是沒有野心。對田上淵這類人,一般的權力名位打不動他,但如能使「大明尊教」成為國教,或許正是他的心頭大願。

田上淵是清楚塞外魔門存在的人,會就這方面提醒宗楚客,得到韋武的重視,對「房州事件」有新的看法。

至於為何妲瑪指定要「丑神醫」參加宴會,她方肯出席,連龍鷹也摸不著頭腦。

此時船隊的總指揮,在竹花幫內擁六片竹葉的翠竹堂堂主鄭居中到船尾來找他,道:「范爺注意到後面那艘單桅船嗎?離開揚州後,一直追在後方。」

龍鷹轉身望去,果然見到鄭居中所指的單桅船,落後約五里。心忖難道因船甫開航,自己立即埋頭埋腦於《實錄》,因而忽略了危險。然想深一層,該非如此,到此刻心神離開《實錄》,仍沒感到危機來臨。

問道:「鄭堂主因何認為此船針對我們?」

鄭居中道:「我們走慣大運河,能一眼瞧破虛實,像這艘船,吃水淺,顯然沒有載客或載貨,可是操舟者肯定是水道高手,故能不徐不疾的始終跟在後方,保持一定的距離,沒出現須不住減速的情況。」

他的說話顯示出大幫會一堂之主的自信和自負,且帶著指點「後輩」的意味。自江舟隆崛起,竹花幫一直對之照顧有加,可是「范輕舟」曖昧的身分,令「范輕舟」與竹花幫領袖階層的接觸絕無僅有,全仗鄭工、石如山、詹榮俊、張岱、富金和現在的劉南光與竹花幫的人交涉,故此「范輕舟」在大江流域名氣雖大,可是桂有為下面的人,大部分視「范輕舟」為寄生於竹花幫而存在的生意人。

到「范輕舟」在飛馬牧場大展神威,竹花幫的人才對「范輕舟」改觀,然而仍有部分人並不放「范輕舟」在心上,頂多認許他打馬球的成就。

鄭居中該就是這部分人的其中之一,若非桂有為在啟航前親自吩咐他事事與「范輕舟」商量,又須以「范輕舟」的決定為準,幫令如山,蓋過了鄭居中本人的意願,這位堂主根本沒閑情來與「范輕舟」說話。

龍鷹問道:「若對方意圖不軌,現在豈非明著告訴我們,他們是跟蹤在後,故意暴露行藏。」

鄭居中一怔道:「我倒沒想及此點。」

龍鷹自己仍未完全從符太的天地抽離,心不在焉似的,連忙收攏心神,道:「我們的船隊載的是哪類貨?,」

船隊共三艘兩桅貨船,均吃水頗深,滿載貨物。

鄭居中大訝道:「幫主沒告訴范爺嗎?三船上等香料,幾全為舶來貨,部分是有錢仍買不到的珍品,存倉多時,到曉得范爺到西京去,從倉里取出來付運。幫主說,三船香料全交予范爺,由范爺全權處理。」

又道:「這批香料原本打算在皇上登基時作為我幫的賀禮,不知因何一直留在倉內。」見龍鷹像沒聽到他說話般,凝望五里外的船帆,道:「范爺是否有新發現?」

龍鷹道:「我開始有感覺哩!」

鄭居中不解道:「有感覺?」

龍鷹答非所問的道:「原來是香料,難怪嗅不到氣味。」

香料最忌氣味外泄,故有特別包裝的手法,完全密封,以龍鷹的靈鼻亦嗅不到,可見裹

扎得多麼穩妥。

接著道:「這艘船該是沖著范某人而來,但保證沒有惡意,請鄭堂主照常操作,船趕上來時,由范某人應付。」

鄭居中欲言又止,最終沒說話的去了。

龍鷹掏出《實錄》,不理天昏地暗的繼續投往「丑神醫」有如輪迴轉世的經歷。

高力士興緻盎然的問道:「經爺有何好主意?,」

符太道:「你比我熟悉宮內訊息往來的方法,今次是要請教你。」

高力士受寵若驚,道:「經爺吩咐,小子必全力以赴。」

符太道:「不用說得那麼嚴重,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鑊,只是想問你,如果我想向妲瑪傳達一個訊息,怎辦方最得體妥當,不致唐突佳人?」

高力士呆了一呆,回過神來,有點口齒艱難的道:「妲瑪夫人身分特殊,想見她並不容易,她居住的芳玉樓,是宮禁內的宮禁,除每天打掃的婢子外,其他人嚴禁踏足半步。」

符太喜道:「她竟是一人獨居?」

高力士看看他的「醜臉」,垂首不讓符太看到他眼內的神色,低聲道:「想和妲瑪夫人私下往來,比上刀山、下油鑊易不到多少。」

符太道:「來個羽箭傳書又如何?問題在你肯否動腦筋。他XX的!這叫全力以赴?」高力士欣然道:「經爺罵得好。唉!我的問題是,對著經爺很難弄虛作假,剛才這般說,是想經爺知難而退,免將心機虛擲在鏡花水月般的事上。」

符太皺眉道:「這是否較婉轉的說法,勸你經爺我勿要『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高力士忙道:「經爺想聽好聽的話沒問題,吩咐一句便成。」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失笑。

笑畢,符太首次感到與這高個子侍臣的距離拉近了很多,此一有資格成為宮內最虛偽的人者,當他站在你的一方時,有其眞誠的一面。從任何方面考慮,妲瑪對「丑神醫」不單看不上眼,還看不入眼,兼之妲瑪予人的一貫印象是孤芳自賞,對男性不假辭色,如「丑神醫」對之生出妄念,弄得頭頭碰著壁,情何以堪。

符太對高力士想勸退他有更深一層的思慮,就是高力士向他投誠,是要參與大功業,如果「丑神醫」竟為「兒女私情」,置大事不顧,那高力士是站錯了邊,故連假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不用之,便殺之。

相處下來,符太再捨不得殺他,只好透露點玄機,以免令他以為錯投庸師。道:「勿要以為老子與妲瑪是一般關係,事實是在過去兩天,我和她交過兩次手,兩次都是她來尋晦氣。她XX的,不要看她平時一副端莊嫻淑的騙人模樣,發惡時比雌老虎還凶。」

高力士難以置信的道:「經爺竟抵得住她的全力出手?」

符太哂道:「有何好稀奇的,天下得她一個高手嗎?第一次是拳腳對拳腳,第二次是老子白手對她的劍。所以對本太醫與她的關係,不要妄作猜測,眞正的情況,遠超你的想像之外,我所知的,遠比你多。記著現在是考驗期,過不了關老子就宰了你,因為給你這小子詐去很多不該曉得的事。」

高力士不驚反喜,一副大感刺激過癮的樣子,興奮的道:「經爺是眞的在考驗小子,這般的小事,力士必辦得妥妥噹噹。」

符太斜眼兜著他道:「不再如上刀山、下油鑊那麼困難了?」

高力士忙道:「當然!當然!經爺賜示。」

符太略一思索,道:「通知妲瑪,明晚申時中,我王庭經在內苑門恭候她的馬車,與她一起赴會,過時不候,當然老子也不去了。」

高力士呆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符太攤手示意他說話。

高力士知機的道:「力士會為經爺辦妥此事。」

符太盯著他道:「說吧!不說出來你今晚肯定睡不安寢。」

高力士嘆道:「經爺奇人奇行,豈是我等長年屈在宮內、經驗淺薄、閱歷不深的無知之徒能明白。仗小子的淺見去看,如果夫人眞的向大相開出經爺赴會,方肯出席的條件,擺明是推拒大相,怎肯反過來紆尊降貴似的,依經爺之言以馬車來接經爺到翠翹樓去?」

符太道:「若眞的拒絕,一句便成,韋後也沒法勉強她,她非但沒這麼做,還開出條件,便是事不尋常。田上淵因何要見她?她又為甚麼肯去?同時拉我趟此灘渾水?事必有因。明白嗎?」

高力士精神大振,道:「經爺果是做大事的人,想法與別不同,今次是眞的明白,經爺在測試夫人想見田上淵的心意有多堅決,她若不肯屈從,經爺仍沒有損失。」

接著頭痛的道:「然則小子如何向大相交代?」

符太道:「眞沒長進,當然一句不提我和妲瑪暗通款曲,只須告訴武三思,王庭經準時赴約。到時爽約,屬我的事。」

高力士道:「若大相問起,經爺為何改變心意出席,小子如何答他?」

符太道:「簡單之極,告訴他當本太醫曉得有夫人參加後,立即『變節』,哈!『變節』兩字用得多麼好。」

接著探手抓著高力士肩頭道:「小子!學東西哩!有風使盡帆,明白嗎?告訴大相那東西,我王庭經要坐在妲瑪身旁,否則拂袖即走。」

高力士道:「經爺厲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