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重組勁旅

寬玉轉過身來,在對面另一塊石坐下,道:「我懷疑你的身份,卻絕不懷疑鷹爺的誠意。『范輕舟』的身份肯定對鷹爺非常重要,可是鷹爺為了我們,不惜冒泄密之險,令寬某很感動。」

龍鷹捧頭道:「我在何處出漏洞?」

寬玉道:「最大的漏洞,是你必然可行的信心,那是不合情理的,沒可能有這樣的信心,除非是聖神皇帝,亦只有聖神皇帝,方使得動楊玄機、方均般的軍中大將。到幽州後,更見分明。」

龍鷹苦笑道:「希望台勒虛雲不會有寬公這樣的思路。」

寬玉道:「那不是局外人感受得到的,在幽州為你主事的人,是非比尋常之輩,將種種混淆耳目的手段耍得淋漓盡致,我們即管全體忽然消失,台勒虛雲的人仍覺察不到。兼且各大屯田區的保安大幅加強,闖禁地者會被扣查,更令敵人沒法掌握真實的情況。」

龍鷹心忖這個人就是李隆基,當然不可坦誠相告,由此可看出李隆基和郭元振關係良好,合作愉快。

岔開道:「寬公在山海縣城的布置亦令我大開眼界,是以毒攻毒。」

寬玉道:「我是為你著想,不欲敵人曉得我們另有所恃,不可功虧一簣。」

龍鷹一怔道:「如此軍演的事,不再需要了。」

寬玉道:「恰好相反,軍演須如期舉行,我們則偃旗息鼓,好與軍演劃清界線,此著是有力的證明,顯示我們是偷渡出關。」

又道:「事成在即,實不用急在一時。」

龍鷹同意道:「寬公想得周詳。」

寬玉道:「為何這樣幫我們?」

龍鷹沉吟道:「真不知如何回答寬公的問題,或許是我從未視寬公為敵人。」

寬玉默然片刻,然後徐徐道:「鷹爺可知當日我說的,可用流寇的方式製造亂局,是對你的試探。事實上我絕不採取這般損人損己的激烈手段。鷹爺明白我為何不願意這麼做嗎?」

龍鷹愕然望著他,沒法猜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寬玉仰首望上繁星點點的美麗夜空,緩緩道:「在中土生活了這麼久,又是在風光明媚的洞庭湖和大江,令我心不由主的對這片遼闊的土地和於其上安居樂業的人生出感情。這是個不經意的變化,到今天須離開中土,即使只是一年半載,我才從心裡依依不捨之情,察覺到對中土感覺上的變化。」

龍鷹有感而發的道:「就像我愛上了草原和大漠,在那裡時急著走,離開後方發覺不知多麼懷念當時視之為苦難的地域。」

寬玉朝他望來,雙目異芒爍閃,語調出奇地平靜,道:「當我們再從塞外回來的一刻,我們再不效忠任何人,而是屬於自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向台勒虛雲討債。」

龍鷹道:「寬公肯聽我說幾句話嗎?」

寬玉點頭表示願意。

龍鷹語重心長的道:「如寬公打後只為復仇活著,那不論成敗,仍是給台勒虛雲主宰了你的人生,太便宜他了。」

寬玉一呆道:「鷹爺這個說法異常奇特,我從未想過,自有種難以駁斥的道理。」

龍鷹喜道:「難得寬公沒排拒我的看法,我曾在一個荒僻的小谷生活了頗長的時間,一個特別深刻的感受,就是在谷內看星空和在谷外看星空的分別,可變得漫無邊際的,從而領悟到,人生有著無窮盡的東西等待我們去發現,就看我們能否走出困境,而非劃地為牢。寬公現在擺脫了過去的羈絆,無事一身輕,何不在返回中土後,如明罕所提議的,在山海關闖出一番事業,痛痛快快的活著,將台勒虛雲暫擱到一邊去,一方面與我們保持密切聯繫,時機到,我龍鷹保證寬公不會錯過。」

寬玉動容道:「依鷹爺的提議,以後的日子確易過多了,為何我從未想過?」

龍鷹道:「那叫作心魔,就像我在谷內看星空,以為是全部,要到谷外看時,方曉得自己錯得多麼厲害。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這麼的一個峽谷,就看你能否超越。」

寬玉笑道:「大的方向說了,現在該談細節哩!」

龍鷹在外圍偏遠的旅館,找在該店落腳的李隆基等人。

這間旅館表面與其他同類館鋪無異,實卻為李隆基於半年前設置的,供己方探子棲身之用。給寬玉提醒後,龍鷹格外留神,進一步了解李隆基縝密的處事作風。未到門口,遇上衛抗,順道閑聊幾句,問起他們的生活,衛抗笑容滿面答他道:「臨淄王很體恤我們,將我們分成三組,輪番值勤,三個月換班,現在我們多了時間陪伴妻兒,值勤時格外精神。」

龍鷹心中稱奇,他認識的王公貴胄里,怕沒半個肯這般為下屬著想,並不視之為人,只為工具,李隆基算是異數,該是他曾受過長期被軟禁東宮之苦,養成肯設身處地為人著想的優點,更可能是他深諳用人之道。種種跡象,在在顯示自己和萬仞雨沒看錯他。

再聊幾句後,入旅舍前遇上出來迎接的商豫,此姝出落得更標緻動人,俏臉紅撲撲的,青春灼人而來,活潑可愛。

路途上,他和商豫多次深談,又指點她武功,知她沉醉於武技如昔,又得李隆基視她如親妹,使他放下又一件心事。

問道:「山海關好玩嗎?」

商豫興奮的道:「昨天臨淄王帶我們到關口開眼界,還到關外騎馬走了個大圈,真開心!如果穆飛也在這裡,就更好呵!我想場主也愛到這裡來,縣城內的人表面兇巴巴的,但說話都很客氣。」

龍鷹道:「這是江湖手段,未摸清你的底子前,絕不開罪你,到清楚時,又知是好欺負的,你才看到他們猙獰的面目。」

商豫天真的伸出舌頭,表示因原來如此,故吃了一驚。

龍鷹問道:「有掛著他嗎?」

商豫俏臉微紅,道:「是掛著所有人,掛著牧場,在牧場時不覺得有甚麼,離開後方知牧場多麼特別。在牧場,煩惱反是樂趣。不過人人都待小豫很好,除最初的兩個月,現在習慣哩!忘記告訴范爺,有客人來了!」

龍鷹早聽到丁伏民、田歸道兩人和李隆基交談的聲音,欣然入宅。

龍鷹在圓桌一邊坐下後,商豫不待他吩咐,退出廳外,讓他們說密話。由於事關機密,其他無關者,全避往遠處。

李隆基道:「伏民和歸道不太清楚重組勁旅的目的和作用、須注意的地方,有待鷹爺親自解說。」

龍鷹心忖兩人怎會不曉得,丁伏民該已見過博真三人,當清楚大概。自己確沒向田歸道提起過,然而他既和丁伏民聯袂而來,應是出於李隆基的授意,也表示李隆基認為該人盡其才,起用田歸道和他的兄弟。不過他開始掌握到李隆基處事的作風,縝密周詳,計算精準。

微笑道:「我要的是一支集塞內、塞外真正好手的奇兵,貴精不貴多,須是自願參加,擁有堅定不移的信念和鬥志,與我並肩作戰,戰場並不限於某時某地,再創不世功業。」

李隆基嘆道:「這番話由鷹爺的金口說出來,擲地有聲,令人感動。」

丁伏民和田歸道均目閃異芒。

他們乃職業軍人,以戰場為家,馬革裹屍為最高榮譽,龍鷹語調肯定鏗鏘的一番話,激起他們心內那圑熱火。

丁伏民不用說,田歸道雖只曾與龍鷹在神都宮城之役共抗強敵,可是龍鷹見招拆招的驚天手段,早令他佩服至五體投地。以戰士為終身事業的田歸道,能效忠明主,追隨無敵雄帥,夫復何求?

丁伏民感受甚深的道:「博真、虎義和管軼夫到幽州來找我,曉得鷹爺的重組計畫,大家不知多麼雀躍激動。唉!以前沒錢時,以為有錢萬事足,可是當有錢後,方知完全非是想像的那回事,還多了因錢財而來意想不到的煩惱。當然!我們亦享受錢財帶來的好處,但大家說起來時,總懷念那段追隨鷹爺出生入死、危機四伏的珍貴日子,痛苦是真的痛苦,快樂來自深心,有血有汗,是無與倫比的冒險和歷奇,沒有任何東西能取代。」

田歸道大訝道:「怎會忽然變得有錢起來?」

丁伏民欣然答道:「與鷹爺去打仗,離奇之處,說出來仍沒有人相信,不過只能在兄弟間暢所欲言。我們是打仗兼尋寶,人人滿載而歸,家肥屋潤,一世無憂。」

李隆基徐徐道:「歸道可知你和手下一千兒郎,正分享著寶藏的收穫,本王變賣了一半珍寶,已足夠讓你們在幽州買地置家,不虞生計。」

龍鷹問丁伏民道:「你和手足們有聯繫嗎?」

丁伏民道:「我們大部分人,不是家在幽州便是在附近的州縣,即使返回遠方的家鄉,每隔一段時間便到幽州來敘舊。有個兄弟說,當毎天起來,都不知幹甚麼好時,忍不住回幽州找各兄弟,說說也好!那真是人生最值得珍惜回味的歲月,大家都認為這麼的活著才有意思。飽暖思淫慾的日子過多了便平平無奇,味同嚼蠟。所以聽到鷹爺決定重組,手足們不知多麼踴躍。」

李隆基道:「照伏民估計,有多少人響應呢?」

丁伏民信心十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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