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八章 妙問妙答

不用武三思說出來,只看眾人神色曖昧、未語先笑的態度,已知他們關心的是何事。如李顯般,終日無所事事,吃喝玩樂,更不愁沒有美女,唯一需愁的是應付美女的能力。

果然武三思道:「一般的壯陽之葯,大同小異,服用多了害處多過好處,不知王神醫在這方面有沒有獨門心得?」

李顯雙目立即射出渴望神色,其他人無不露出洗耳恭聆的姿態,宗楚客亦不例外。只有站在李顯身後的湯公公毫不在乎,因不論龍鷹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與他仍沒有半點關係。

龍鷹瞥湯公公一眼,故作神秘的道:「四個字。」

湯公公頷首表示有會於心,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摸不著腦袋。

其中一人忍不住的道:「究竟是哪四個字?」

湯公公道:「這位是鄭普思鄭先生,乃江南名士,精研風鑒相人之術。」

龍鷹看這個鄭普思,相當年輕,文秀整潔,白凈的臉,一派書生模樣,頗有氣度,只是眼肚浮腫泛黑,使龍鷹直覺感到他是那種從來不會放棄尋歡作樂的機會,縱慾過度的人。他相學方面的功夫如何,當然不清楚,但他是李顯的最佳玩伴之一,則無疑問。

龍鷹喜道:「鄭先生可給庭經看個相嗎?」

李顯對他的答非所問,竟非常歡喜,開懷笑道:「王神醫是個很有趣的人呵!」

另一人嘆道:「究竟是哪四個字呢?」

人人現出期待之色,因關係到每一個男性的難言之隱。

湯公公欣然道:「葉靜能葉大人是尚衣奉御,以奇門遁甲名顯江湖,且能以五行之術入武,他的『大衍劍法』,在江湖上亦是如雷貫耳。」

葉靜能笑道:「聽說王神醫也是武術的大行家,有機會定要向神醫討教。」

此君顯然對自己的武技信心十足,自然而然流露出捨我其誰的驕姿狂態,不過他確非虛有其名之輩,龍鷹一眼瞧去,已知他的武功與宗楚客相差不遠,難怪能在李顯的親信里爭得一席位。分別在宗楚客能深藏不露,而他則是鋒芒四射。

葉靜能三十剛出頭的年紀,皮膚黝黑,像從來不刮臉弄得鬍子滿面,掩去大部分顏容,肩寬膊厚,脖粗如牛,不用懂武功亦有能力與獅虎赤手相搏的樣子,屬天生異稟的人,雙目精芒電閃。

龍鷹微笑道:「最不該迫不及待聽這四個字者,葉大人肯定是其中之一。」

眾人爆出轟堂鬨笑。

此時殿外聚集了近三十個要到來恭賀的官員,李顯卻是視若無睹,拍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神醫看得極准,靜能曾有連御十女而面不改色的紀錄,第二天起來,仍可如常走路吃飯。」

由李顯說出來的笑話,當然比龍鷹說的任何笑話更好笑,人人笑得前仰後合,辛苦至極。

龍鷹心忖,如外面等得發慌的大小官員,知道他們因談論這方面的事而延誤,累他們久等,不知會有何感想?

又有一人嘆道:「安石雖對鄭先生的鑒人之術一竅不通,也感神醫是奇人奇相。請恕安石直言,初看神醫時,實看不到出奇之處,可是相處下來後,愈發覺神醫魅力四射,愈瞧愈教人歡喜,尚未說出是哪四字真言,已盡收先聲奪人之效。」

李顯嘆道:「確是精采。這位是韋安石韋大人,分別多年後,今天又再共濟一堂。」

原來是李顯以前東宮的舊屬,李顯當他的短命皇帝時,韋安石定得重用,李顯失勢後,不用說也知韋安石被武曌投閑置散,現在韋安石的好日子,終於盼回來了。

只看韋安石繞個彎來指龍鷹醜陋,說得不著痕迹,令聽者舒服,便知他是逢迎捧拍的個中能手。

韋安石年近花甲,官樣派頭十足,像永遠戴著副假面具。

武三思對龍鷹這丑神醫的態度頓然不同,笑道:「請神醫解謎。」

此時湯公公俯身在李顯耳旁說了幾句話,李顯現出不情願的神色,湯公公又多加幾句,他才勉強點頭。

湯公公向殿門負責的太監手下打出放人進來的手勢。

恭賀者退走後,人人目注下,龍鷹好整以暇的道:「根、苗、花、果。」

最感訝異的是湯公公,還以為龍鷹又是說「以毒攻毒」四字。

李顯等由上至下,無不現出深思之色,皆因四字本身,隱含某種顛撲不破的道理,耐人玩味。

宗楚客代眾人說出心中感受,正容道:「神醫確與眾不同,根、苗、花、果四字,從未載於任何醫典,又大有深意,不知如何可用在醫道上呢?」

龍鷹本懷疑宗楚客是大江聯的人,但這麼相處下來,直覺感到他只屬秦時呂不韋之流,看中李顯是可居的奇貨,不過像宗楚客這類人,肯定野心極大,自私貪婪,為求目的,不擇手段。

坐在龍鷹那一邊盡端處的年輕武士道:「神醫的看法,與我們武人的看法不謀而合。練武最重根和苗,苗者資質也,根者是基本功,還要勤加灌溉,方能開花結果。在下宇文破,負責東宮的防務。」

眾人之中,數他最年輕,二十剛出頭。來自世家大族的人,自有股與別不同的氣質和神采,頎長挺拔,潔白少女般嬌嫩的臉上泛出健康的紅暈,眼神精靈堅定,一派天下任我縱橫的氣勢。

龍鷹早已將他歸入一流高手之列,宇文世家在唐初時高手輩出,這宇文破能被李顯重用,可說是後繼有人了。

李顯嘆道:「如果我少時懂得這個道理,今天便不用向神醫請教。」

眾人很想笑,卻不得不苦忍,是因聽出李顯言下望洋興嘆的失落。

解鈴還需系鈴人,龍鷹悠然道:「如果我要教廬陵王去練功練氣,才能令大地春回,還用在醫界混嗎?哈哈哈!」

眾皆莞爾。

李顯喜出望外,道:「請神醫指點,本王必重重有賞。」

龍鷹早把李顯掌握通透,如他非是如此這般的一個人,亦不會被韋妃操縱。道:「小人是墨家的信徒,講求生活簡樸,我為廬陵王盡心儘力,皆因廬陵王乃天下景仰的未來明君,萬民福之所系。千萬勿要予小人任何饋贈。」

由一個不慕名利、不受賞賜的能人異士的口中,說出捧拍之言,比之任何拍馬屁更有力。

李顯擊節讚歎,道:「除練武之外,還有何妙手回春之法?」

武三思鼓掌道:「妙手回春。哈!廬陵王的遣辭用字,妙不可言。」

人人看出李顯對龍鷹大有好感,態度更趨親切,當足他是自己人,氣氛融洽。

賣關子一向是龍鷹的看門功夫,道:「不要以為練武定可大增御女的能力,查實剛好相反,所謂練精化氣,固本培元,會使人因武忘色,如征伐過度,更大損元氣,致武技減退。不信可問侍衛長,他上次和女人歡好是多久之前?」

龍鷹的感應是多麼厲害,一個照面,立即看出宇文破已臻先天真氣的上乘之境,元氣斂而不發,精純至極,絕非戀色貪花之輩能辦得到。

眾人目光全投往宇文破,累得他嫩臉脹紅,囁嚅道:「忘掉了!」

震殿狂笑。

今次李顯笑得忍不住淚水,開懷至極。

武三思旁一直沒說過話的官兒道:「醫者望、聞、問、切,神醫只看一眼,立知宇文侍衛長過去一年或兩年都未碰過女人,神乎其技至極。」

大家笑得更厲害。

宇文破雖被調侃,但沒絲毫不悅之色,只是非常尷尬,可見說話者和他有一定交情,又或慣了言語無禁。

那官兒往前俯身,別頭向龍鷹道:「下官李遠懷,一直在廬陵王下辦事。」

他長相普通,而眼神靈活銳利,屬足智多謀的人物。

龍鷹雖然尚未揭盅,沒人曉得他葫蘆里的葯,卻沒有人感不耐煩。而龍鷹已建立起醫術如神的形象。

湯公公道:「李大人確沒有過譽,剛才入來前,神醫一眼看出小人受腳患困擾,還開出獨門藥方,包保小人在七天內霍然而愈。」

眾皆讚歎。

宇文破道:「下官本是最不該追問的人,現在連我也很想知道。」

他的話再次觸動各人的笑脈。

萬眾期待下,龍鷹向李顯道:「庭經的固本培元之法,切實可行,就是『睡覺』,而此睡不同彼睡,睡時能『心腎相交』,元氣天然蓄聚,不論今晚如何大戰連場,明天醒來立即變得生龍活虎,精力充沛。哈!練武功當然千辛萬苦,動輒走火入魔;練睡功則純是一種享受,心腎相交,正是睡功的無上心法。」

李顯不單不認為龍鷹是虎頭蛇尾,還精神大振,試問一個要燈光火著才可入睡的人,怎會睡得好?豈知龍鷹從法明處得悉他此一情況,故對症下藥,切中李顯的痛處。

任他李顯是太子還是皇帝,睡不好就是睡不好,誰都幫不上忙。

宗楚客點頭道:「何謂心腎相交?」

龍鷹道:「所謂『心』,就是腦袋,心神失守,會成驚風之症,所謂驚生於心,痰生於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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