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十八章 撒網捉魚

離開因如閣的一刻,他動過到玲瓏齋偷香竊玉的念頭,最後終於放棄,皆因後果難測,對二姑娘仍非那麼的有把握。

玉女宗究竟是如何來的?為何從未聽過?如論媚功,天下該沒有能超過武曌的女人,玉女宗會否是魔門的旁支,此事問胖公公該有答案。

他變回范輕舟,正思忖該否回飛霞閣,又頗為猶豫,一個人冷冷清清,很容易胡思亂想,更怕的是記起花簡寧兒的最後一面。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真的希望世上有忘憂草,服下後可忘掉一切的不幸。

賣醉軒的金漆招牌映入眼帘。

記起赴神都前,胖公公曾說過,權貴夜夜笙歌的奢華生活,是他沒夢想過的。在神都,他辦正事的時候多,只到過三次青樓,每一次都是正經兮兮,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有碰一下,反是到了這敵人的主基地,玩意層出不窮,花樣百出,使他嘗到夜夜笙歌,醉生夢死的滋味,且是苦樂難分。

想是這麼想,卻身不由己的跨過門檻,進入這對他來說,不啻「眾香之國」的別具特色的酒館。

酒館鬧哄哄一片,只餘一個半個空雅座,男女笑語的聲音在被屏風分隔的半開放廂位上沸揚,寬敞的館場沐浴在宮燈柔和的色光里。

一個女侍迎上來,玉手穿入他臂彎,親熱的傍著他,驚喜道:「范爺終於來哩!我們盼得頸都長了。」

龍鷹從苗大姐處得悉她們的出身後,心中憐意大增,何況館內由老闆到侍女,個個是漂亮動人的女郎,眼前招呼他的侍應,年紀該比小圓大上四、五歲,約二十三、四歲的外貌,但一頭又長又亮的黑髮,烏靈靈的大眼睛,態度雖輕佻卻不失其迷人的風韻,身材因豐滿而呈現出圓滑的曲線,但因為個子長得比一般女人高,不單沒有顯得臃腫,還具有高度的挑逗性。

心忖大江聯背後的主持者里,有香霸和湘夫人在背後主持大局,成了最懂用美人計的龐大組織。

龍鷹道:「姐姐高姓大名?」

女郎挽著他邊走邊笑,花枝亂顫的道:「高姓大名?小志怎敢當呵!范爺須公平一點,不要只記得大姐和小圓。」

龍鷹心忖,只有美女才是一株一株的忘憂草,南城對此時的他而言,等於無數的約會,盡情狂歡的晚夜。白天才在香居歡度,晚上便到酒館來混,敵我難分,這樣的卧底生活,算是逢場作戲,還是醉生夢死?

笑嘻嘻道:「小志想小弟如何公平點呢?」

小志嬌媚的道:「范爺是風流人物,還要小志教範爺嗎?」

龍鷹心呼厲害,小志出身青樓,又受過調教,深諳媚惑男人之道,挑逗起男人來不溫不火,恰到妙處。

小志招呼龍鷹在雅座坐好後,那天在軒門外遇上小圓時的另一女侍小殷,搶著來招呼他,奉上美酒和小吃,非常熱情,只差未坐到他腿上去。

偎紅倚翠的滋味,確實令人樂而忘返。

正思索因何見不到小圓,苗大姐一陣香風來了,小殷和小志依依不捨的去招呼其他人。苗大姐和他的關係自是不同,坐入他懷裡獻上可將精鐵化作繞指柔的熱吻,撒嗲道:「現在才來找人家,想煞妾身哩!」

龍鷹愛不忍釋,道:「現在不是來了。」

苗大姐移開嬌軀少許,定神打量他,道:「范爺是個與別不同的人,別人到因如閣去,不是輸光便是花光,你不但沒沾手那裡的美妮子,還贏得滿載而歸。妾身收到錢哩!是五百兩的大數目,據弓爺說賭本亦在其中,為什麼對妾身那麼好呢?」

龍鷹道:「錢財是身外物,可以讓大姐繼續行善,何樂而不為?」

苗大姐道:「你才是真正的好人。弓爺說是由他代你下場賭,范爺可知弓爺是最不濟的賭徒,逢賭必輸,今次是第一次贏錢。」

龍鷹道:「鄧叔方是故意輸給他。不談這些哩!苗大姐要小弟怎樣陪你呢?」

苗大姐媚態畢露的咬著他耳朵道:「冤家!還要人家說嗎?」

龍鷹匆匆穿衣,到酒館後院的內廳見復真,只看他雙目通紅,便知受了天大委屈,不用他說出來,龍鷹已猜到大概。道:「夫羅什那小子發招了,對嗎?」

復真悲憤的道:「這小子明天要強帶翠翠到野火會去。」龍鷹皺眉道:「如何強帶?」

復真道:「翠翠從不應召到風月樓外的地方招呼客人,加么與我有贖身之約,對夫羅什一向不假辭色。但今夜我到風月樓去,她卻向我哭訴,在老闆花俏娘的壓迫下,無奈答應。花俏娘還說,如她不肯應酬夫羅什,就將我為她贖身的訂金退還給我。」

龍鷹心忖高奇湛這招真絕,又非常卑鄙,表面真看不出他是這般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問道:「因何你會忽然到風月樓去,不怕花錢嗎?」

復真慘然道:「事緣我的一個本族兄弟,遇上風月樓派到街上辦貨的侍女,說翠翠遇上麻煩,我的兄弟立即十萬火急的來知會我。」

龍鷹問道:「陪夫羅什到野火會去,有何後果,他可以強來嗎?」

復真痛不欲生的道:「當然不可以強來,卻可使手段,夫羅什在這方面一向臭名遠播,最愛用春藥、迷香那類東西,事後可推說翠翠和他情投意合,誰都奈何不了他。陪他到野火會,與肉隨砧板上無異。」

龍鷹道:「復真兄放心,明天我們一起到野火會去,來個攔途截劫,索性將翠翠劫回你家去,後果由我一肩背起,包保妥當。」

復真大吃一驚道:「這是由『汗堡論議』立下來的規矩,違背者等同叛幫。」

龍鷹道:「汗堡論議是什麼傢伙?」

復真道:「汗堡論議每年舉行一次,由小可汗主持,八壇級或以上的人方有參加的資格。」

龍鷹道:「我們觸犯了哪一條規矩呢?」

復真道:「就是未經正式的贖身手續,私下將翠翠據為己有。」

龍鷹道:「她既可陪夫羅什到野火會去,當然可陪你回家去。」

復真苦著臉道:「有這般容易嗎?」

龍鷹苦笑搖頭,道:「如果你的錢是從賭坊贏回來的又如何?」

復真頹然道:「范爺忘了寬公明文禁止他下面的人到賭館去,而以我過往的運道,極可能不但輸個精光,還會被降壇級或減糧餉。」

龍鷹道:「若我能說服湘夫人又如何呢?」

復真雙目放光道:「那便萬事可商量了。」

龍鷹道:「那就索性來個攔途截劫。」見復真欲言又止,訝道:「有問題嗎?」

復真呑吞吐吐的道:「既可從湘夫人處入手,何需劫人呢?」

龍鷹現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道:「要說服湘夫人,必須在之後而不是在之前,沒有湘夫人點頭,花俏娘怎會讓夫羅什得逞,布下引老子上鉤的陷阱?網已撒了,就看誰是魚兒。」

復真一頭霧水的瞪視。

復真先一步離開。

龍鷹到苗大姐的香閨與她道別,風韻迷人的美女釵橫發亂的擁被而眠,看她嬌慵無力的誘惑樣兒,龍鷹差點二度登榻,幸好記起秘女。

苗大姐當然不願他走,糾纏一番,哄小女孩般方可脫身。

快抵前廳時,遇上從外面回來的小圓,心知糟糕時,已給她硬拉到一間「暗室」內,纏著他親熱。

賣醉軒像大多數店鋪,乃前鋪後寢的格局,此時後寢除仍酣睡不醒的苗大姐外,其他女郎都到前鋪開工,令龍鷹大有偷歡的感覺。

重重刺激下,他拋開一切,享受生命里奇異的遇合。

甫踏入飛霞閣,他生出警覺,知有人埋伏閣內,伺機攻擊。

下一刻,他腦海現出二姑娘沈香雪的俏樣兒。心中明白過來。

沈香雪該是接到香霸的指令,要她收拾細軟,明天一早離開總壇。心高氣傲的她卻不服氣,不單不肯承認失敗,還要挽回失掉的顏面,決意來對付他。

以她的蘭心蕙質,絕不會貿貿然而來,而是謀定後動。以前還可說因不熟悉他而吃虧,現在既明白他的厲害,肯定會以更有效的手段對付自己。

二姑娘究竟有何法寶?

進入花廳後,終於掌握到她葫蘆內的葯。

用毒。

她用毒的手法非常高明,毒下在燈油里,如果自己點燃四角的油燈,毒氣的釋放會以倍數加速,即使不點燈,仍會慢慢釋放,此時廳子里便充盈一種似有如無的氣味,有點似桂花的清香,一不留神,會以為是被風送進來花草的氣味,若非他身具魔種,其他人肯定中計。

他曾將胖公公師父寫的毒經背得滾瓜爛熟,又曾親身嘗百草,嗅兩下已曉得二姑娘所用毒物的藥性、影響和作用。不由心中奇怪,此毒雖然毒效強,但對身具先天真氣的內家高手,可輕易運功逼出體外,以沈香雪的冰雪聰明,怎會如此不懂「對症下藥」?

他的確在為沈香雪手段是否奏效而擔心,因為如她的詭計不得逞,他便不能將計就計,且是一石三鳥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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