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十章 民宅香居

進入「香居」前,一艘扁舟在小河經過,黑色的篷,窄窄的船身,長長的划槳,盪起一圈圈的漣漪。

如此一幅南城生活的寫照,正是龍鷹心中嚮往的美事,如果生活在湖區兩城內者全換上漢人,他們會懂得體味和珍惜眼前美好的生活,安居樂業,世世代代的安分守己。可是對慣於逐水草而居,馳騁於無盡的大草原之上,永遠看不到地平盡頭的突厥族來說,這麼樣堪稱世外桃源的福地,只是彈丸之處,等若水土不服。從這個角度去看,突厥化了的漢人,又或父係為漢族者,在大江聯逐漸佔上風是必然之勢,等於回到鄉土,故能如魚得水,而突厥族則是離鄉別井,客居異地。

「香居」是個三進院落,前進是宅門和入口天井,接著是中進的門和外廳,後進是內院。天井植樹,庭院深深,門戶重疊。

沒有華麗的裝飾,白牆黑瓦,簡樸自然,地道親切。

不過即使是空屋一間,任何進入「香居」的男人,不單不會失望,還要喜出望外,感覺像丈夫回到家裡,千依百順的妻子悉心伺候,最妙的是「妻子」不但年輕貌美,更是首次見面,風韻迷人的動人美女。

「香居」內的四女,姿色比得上在街上遇上的特別出色的突厥少女,見龍鷹高挺軒昂,相格清奇,濃密的鬍子充滿男兒氣概,一雙魔目更有勾引任何良家婦女的異能,又一出手一兩黃金,比她們應收的多上五倍,芳名依娜、貝貝、丹丹、小香的四位「香居」嬌女,個個熱情如火,招呼周到。

擾攘一番後,弓謀著她們去做晚飯,與龍鷹在外廳把酒談心。

兩杯之後,弓謀打開話匣子道:「此酒名古貝春,以湖區特產的黍米、紅高粱和江南糯米為原料,水則采自山泉,經緩慢發酵、清蒸清燒、陳釀而成,在外面亦不容易喝到這麼優質的佳釀。」

龍鷹點頭同意,此酒不但有個美麗的名字,且清澈透明,窖香濃郁,綿甜甘凈,餘味綿長,不由想起湘夫人說的,外面的東西在這裡應有盡有,而這裡有的,外面則未必有。淡淡道:「你根本從來未曾在古夢旗下任事,對嗎?」

弓謀坦然道:「如果否認,是不夠朋友,范爺說來信心十足,究竟是如何看破我的呢?」

龍鷹道:「弓兄說這些話時,並沒有相符合的感情。因何要向我用詐語呢?」

此正為湘夫人判別真話的妙法,給龍鷹活學活用。

弓謀嘆道:「我是有苦衷的,但我曉得不論說什麼,亦難取得范爺的信任,更怕范爺是如假包換的范輕舟,那我以前的所有努力,將盡付東流,還要死得很慘。」

龍鷹不解道:「只要我將弓兄現在對我說的報上去,弓兄已吃不完兜著走。」

弓謀道:「范爺會這般做嗎?」

龍鷹微笑道:「絕對不會。」

弓謀精神大振,慌郁神情一掃而空,道:「范爺因何忽又肯信任我?」

龍鷹道:「在看你第一眼時,我已有很特別的感覺,就是弓兄似被心底內某一件事折磨得很慘。而你剛才豁了出去的一番話,句句是肺腑之言,這種辨別真假的直覺,我還是有的。」

四女的笑語聲從灶房傳來,使龍鷹頗有身處家居的滋味。民宅香居,確是了不起的玩意。

足音傳來,窈窕健美的貝貝托著一盤香氣四溢的糕點,送到兩人桌上,笑臉如花的以突厥語道:「今天是漢人的『乞巧節』,應節食品是千層糕,我們制的卻是千層餅。」

說畢坐到龍鷹腿上去,拿起糕餅喂他吃,龍鷹從來不拒絕艷福,卻不慣在另一個男人前與女子親熱,偏在這情況下欲拒無從,幸好千層餅咸中有甜,香酥可口,稍減他的尷尬。吃罷讚不絕口。

貝貝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龍鷹求救的朝弓謀使眼色。

弓謀笑道:「這是族風,當女性主動要求親熱時,若得不到應有的反應,會覺得沒有面子。」

龍鷹明白過來,想親她臉蛋了事,豈知給貝貝熟練的勾著脖子,獻上熱辣辣的香吻,還要龍鷹摸她幾把後,方肯回到灶房去。

弓謀欣然道:「范爺今晚可留下來與她們共度春宵,她們不但千肯萬肯,即使你想走亦不會放過你。包保全無後患。」

龍鷹想起秘女万俟姬純,她今夜大有可能會來找他,怎可徹夜不歸?道:「初更前我必須回去。」

弓謀道:「那便來個短敘。『民宅香居』還有另一個花樣,就是付錢包她們一段日子,例如五天或十天,那她們在這段時間內,只伺候你一個人,這裡變成了你的家,愛什麼時候來便什麼時候來,任你逗留多久,她們則成了你暫時的嬌妻。」

龍鷹贊道:「確是了不起的玩法,誰想出來的?」

弓謀指指自己的腦袋。

龍鷹從囊里掏出五兩黃金,放在台上,道:「可以包多少日子?」

弓謀動容道:「范爺果是青樓豪客,千金不惜,這筆錢可包她們三個月有餘。」

龍鷹道:「不過請告訴她們,一個月內我頂多只可來幾天。」

弓謀訝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范爺只因不想她們被別的人玩弄,才這麼的包起她們三個月。」

龍鷹苦笑道:「弓兄對看穿別人心意很有本領。」

弓謀歡喜的道:「我現在對自己的看法,愈來愈有信心。早前范爺在街上遇上的,人稱莫爺,是這裡最大賭場因如閣的大老闆,因如閣是以結合賭館和青樓的方式經營,閣內從荷官到侍女,全是一流美女,賭色合一,沒有賭館或青樓比因如閣更受歡迎,故而莫爺亦成了南城首富。但這只是他表面一個掩飾的身分,只有五壇級以上的人,才知他為人口販賣業的最高負責人,還在外面遍設青樓和賭場,雖然沒有壇數,地位卻僅次於小可汗。」

又道:「可以這麼說,即使大江聯被連根拔起,依然無損莫爺分毫,他不論財富和實力,都是無影無形的。」

龍鷹緊接問道:「他是何出身來歷?」

弓謀毫不猶豫地道:「他出生於一個邪惡世家,這個家族在大唐開國前已惡名昭著,專事人口販賣和經營青樓睹館,勢力遍布全國,與各地的幫會和貪官污吏狼狽為奸,但真正的大靠山,卻是當年盛極一時的魔門。」

龍鷹道:「竟然有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壞蛋家族?」

弓謀鬆了一口氣,寬慰的道:「聽到范爺罵他們喪盡天良,我終於曉得自己押對了。」

龍鷹心忖做卧底真難,會不自覺露出口風破綻。

弓謀續道:「這個邪惡家族不知因何事開罪了寇仲和徐子陵,此兩人不愧當時最厲害的人物,竟能對此家族窮追猛打,故而在李世民即位後十年,此家族龐大的邪惡事業,已是雲散煙消。家族裡的重要人物,幾被誅殺殆盡,僥倖保命者,隨魔門宗師趙德言撤返突厥,本無望返中土作惡,可是隨著突厥的崛興,大江聯的秘密入侵,趁著朝廷內鬥的天賜良機,加上此家族出了莫爺般,不論才智武功均屬頂尖兒的超卓人物,終於死灰復燃,其擴張的速度,取得的成效,更在大江聯之上。」

龍鷹道:「你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盡清楚呢?」

弓謀射出仇恨的火焰,那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咬牙切齒的道:「因為我與香霸不但有辱妻之恨,且有毀家之仇,我弓謀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這也是我自願加入大江聯的原因。不論台勒虛雲,又或是香霸,都是我弓謀不共戴天的仇人。」

晚飯來了,他們再沒有說密話的機會,龍鷹不用動手便吃完了飯,因四女輪流來喂他,弄得他不知多麼尷尬。知道龍鷹肯付五兩金包起她們三個月,四女更是情緒高漲,眼角含春,頻露媚態。且從弓謀處得悉龍鷹初更前必須離開,光陰苦短,恨不得立即押龍鷹到內院去。情動的突厥女郎,確不是說笑的,令龍鷹想起奚族和裸形族一眾美人兒。

被她們纏得沒命時,弓謀笑道:「范爺儘管到裡面風流快活,小人在這裡為你計時間。哈哈!」

龍鷹道:「不是大家有福同享嗎?」

依娜笑道:「弓爺從來不碰我們。」

龍鷹還想說話,已被四女硬扯到內院去了。

弓謀向四女借了艘小船,從水道送龍鷹返飛霞閣。

夜涼如水,泛舟小河,另有一番風味。

弓謀道:「范爺體質驚人,像沒幹過任何事似的,我是唯一清楚戰況是如何激烈的人。」

龍鷹苦笑道:「弓兄說笑。莫爺就是那個香霸,對嗎?」

弓謀沉聲道:「香霸到中土後改名換姓,叫莫玉盟,有兩個不知是否親生的女兒,均長得千嬌百媚,賭技超群,被稱為『南城雙艷』,是香霸的好幫手,在外面的賭界很有名堂,反是香霸韜光養晦,不大為人所知,這是他香家一貫的手法和傳統。沒有香霸,大江聯的人口販賣,怎能幹得如斯出色?」

龍鷹問道:「弓兄因何會認為我可玉成心頭之願呢?」弓謀道:「香霸今次回總壇,是因為其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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