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八章 天石之心

眩目的陽光下,天石閃閃生輝。

天石呈長形,兩端尖窄,中間隆起,石身凹凸粗糙,烏黑里摻著點點炭灰色。

勝渡先以嘴唇親吻天石,接著用手撫摸敲打,雙目射出虔敬迷戀的神色,神魂顛倒的道:「天石是神祇送給世人的禮物,像如此龐大重達千斤的天石,只在我們的國土出現過一次,發生在久遠的年代,卻是卵狀的,如此形體奇怪的天石,是前所未聞。」

龍鷹、萬仞雨、風過庭和庄聞,看著他的神情,聽著他的說話,自然而然被他對天石的狂熱態度感染,生出神異的感受。

天石安靜地躺在車子上,包裹的布被解開,四周圍以布帳,除他們五人外,其他人正在營地外設置防禦工事,怕敵人再度來犯。

萬仞雨道:「這麼說,該很難找到相近的凡石來魚目混珠。」

勝渡道:「由於天石從天降下時,被天火烤燒,故石質非常堅硬,若撞往地面的岩石,更會變為碎片,如此完整的天石,實乃罕世之寶,且末天石,確是名不虛傳。」

向庄聞以突厥語問道:「此石的墜落點在甚麼地方?」

庄聞道:「它降在且末河上游的一個湖內,湖水狂涌下淹蓋了方圓數里之地,幸好附近沒有村莊城鎮,又受到群山阻隔,否則會釀成大禍。」

風過庭移近車子,探手撫摸天石,雙目射出奇異之色。

龍鷹訝道:「公子對天石有特別的感覺嗎?」

風過庭閉上眼睛,悠然神往的道:「我似感到天石與上天的聯繫,它來自天上很遠很遠的地方,是無限遠處外的無限遠,經歷了不知多少年代的旅程,方抵達我們的人間世。」

勝渡像遇到知心朋友般,欣然道:「公子該像我們最著名的鑄大師般,是對天石有靈奇感應的人。」

萬仞雨問庄聞道:「娑葛派來強索天石的使節,參觀過天石嗎?」

庄聞道:「他見過大王后,第一個要求是到神廟看天石,還繪下天石的樣子,想以另一塊石代替天石,是行不通的。」

勝渡道:「冒充之法,的確行不通,卻非是沒有辦法,只是難以實行。」

龍鷹和萬仞雨見風過庭愛不忍釋的模樣,忍不住趨前,學他般撫摸天石剛硬如鐵的石面。

風過庭道:「有甚麼方法?」

勝渡道:「此為我們黠戛斯人的秘術,就是采出天石之心。」

庄聞大訝道:「天石如此堅硬,怎可能剖開來?」

勝渡道:「在現時的情況下,的確是沒有可能,因缺乏以烏金製成的利器。」

龍鷹三人聽得心中一動,交換個眼色。萬仞雨道:「願聞其詳!」

勝渡解釋道:「不要看石體這般龐大,事實上,其質量全集中到核心去,也是天石的精華,我們稱之為烏金,那才是能鑄成天兵神器的礦料。且石有石紋,非是全無入手之處,只要有經爐火鍛燒打造以烏金製成的工具,就可以剖石取核。」

龍鷹拔出烏刀,遞給勝渡,道:「這把烏金刀又如何呢?小心!非常重的。」

勝渡劇震接過,雙手捧刀,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庄聞移到勝渡旁,讚嘆不已,道:「難怪娑葛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天石,原來真的可鑄成如此令人見之心寒的刀子。」

勝渡道:「我該早猜到這是天石鑄的刀,剛才鷹爺每次劈中敵人,不論對方拿甚麼兵器來擋,都連人帶兵器的飛離馬背,墜地身亡。」

萬仞雨道:「這是戰場上的無敵神兵,首先,對方不知刀這麼重;其次,戰場血戰,都是以硬碰硬,不會用上精妙的手法。」

勝渡拿著刀柄,作出橫掃和直劈的連串動作,接著現出吃力的神色,把烏刀交回龍鷹,道:「只有鷹爺才可舉重若輕,將重達百斤的刀使得似輕如無物。」

龍鷹還刀鞘內,道:「不要誇我,萬爺和公子也有此本領功力。」

勝渡又忍不住追問烏刀的出處和來歷。

龍鷹將所知的告訴他後,問道:「這把刀行嗎?」

勝渡道:「絕對可以,不過卻欠缺采烏金的能人,在我們境內,有此本領者不出十個人。」

風過庭道:「我有把握可以辦到,只是怕在天石開出個大洞,娑葛會曉得我們在天石做過手腳。我的劍由敝主所賜,正是來自貴國的貢品,具有烏金的成分。」

庄聞興緻勃勃的道:「可以填補開出來的洞嗎?」

萬仞雨欣然道:「這麼說,庄聞大人是同意我們偷龍轉鳳之計了。」

庄聞道:「我們被逼交出天石,是我們且末人的奇恥大辱,現在有鷹爺為我們作主,娑葛又有何可懼?只要天石不落入娑葛手上,我們便可出了這口烏氣。」

眾人目光全落在勝渡身上。

勝渡呵呵笑道:「這個可包在我身上,到龜茲後,只要找到鑄鐵的作坊,齊備爐火鐵礦,我有把握補回破口,且是天衣無縫,沒有人可察覺異樣之處。」

四人大喜。

風漠此時揭帳進來,道:「敵人撤走了!」

眾人已被熱魅人來去如風的戰術嚇怕,在原地待了兩天,讓龍鷹等查探清楚出口綠洲的情況形勢,才進駐綠洲,他們都有逃出生天的動人感覺。

作為捷道的大綠洲,由三片綠洲組成,被河道和低緩的泥石丘巒分隔,北接塔里木河南岸的山區平野,地形複雜。

出口的草原區並不險要,兩邊高山對峙,形成寬達十多里、丘陵起伏的地帶,有路可走。兩邊各建有戍堡,卻像神山戍堡般荒棄多年,部分牆身崩塌。

在勝渡的指點下,他們還探查了出口西面可通往塔里木河的穿山秘道,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立營的綠洲,是最接近山中秘道的綠洲,東面是一列高只三十多丈的平緩矮山,只要在高處派人日夜輪流放哨,可將任何進入出口綠洲的敵人一覽無遺,難怪勝渡等三百黠戛斯戰士,沒法避過熱魅人的耳目。

此時冬天已近尾聲,綠洲生機處處,兩個小湖旁更是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各種飛禽走獸悠然自得的四處覓食,追逐嬉戲,與沒有絲毫生命的塔克拉瑪干,形成強烈的對比,雖然兩地比鄰相依。

他們的營地設置在綠洲西面的邊緣區域,往前是起伏的泥石丘和沙漠,縱使敵人從東面越山來犯,也要走上七、八里遠,方可抵達宿處。

當晚他們生起篝火,吃的是打來的野味,在龍鷹這丑神醫悉心治理下,傷兵均大有起色,部分已能起來參與野火宴。

彩虹夫人三女留在帳內,沒有加入他們。

龍鷹、萬仞雨、風過庭、勝渡、鐵剛、庄聞和風漠七人自成一組,品嘗著野味的滋味,大有苦盡甘來的暢快甜美。

龍鷹咕噥道:「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說塔克拉瑪干五個字,我會做噩夢的。」

鐵剛在前兩天方獲他們告知身份。咋舌道:「如果我曉得嚮導從未走過捷道,我死也不肯踏足大沙海半步。」

眾人忍不住失聲鬨笑,鐵剛說的是最通行的突厥話,故勝渡也知道笑。

龍鷹尷尬道:「這小子真風趣。」

風漠道:「如果只讓娑葛得到沒有天心的天石,敝國上下會非常感激。」

庄聞道:「我已和夫人商量過,她說一切由鷹爺作主,最好是能打製成天劍,獻上天朝,以示我們且末人臣順之心。」

眾人目光往勝渡投去。

勝渡苦笑道:「在這方面我只是小學徒,力有未逮。」

萬仞雨道:「你曉得鍛造的過程嗎?」

勝渡道:「看過鑄大師多重鍛燒的過程。還在旁幫忙,卻從未曾獨力應付。」

龍鷹哂道:「凡事總有第一次,我看你只是欠缺勇氣,怕弄砸了烏金。」

庄聞皺眉道:「煉金成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還要爐火等設備配合,這種製造兵器的作坊,只能在龜茲才有機會尋得,我們人生地不熟。不怕泄漏風聲嗎?」

萬仞雨笑道:「這方面包在我們身上,就看勝渡的膽色。」

勝渡吞吞吐吐,艱難的道:「弄砸了又如何?」

風過庭笑道:「肯定不用殺頭,當是財散人安樂。大伙兒兩手空空的作鳥獸散。」

庄聞豎起拇指贊道:「說得好!天石既是來自天上,自有蒼天為它的命運作主,我們有甚麼好緊張的?只是庸人自擾,最重要是教娑葛得物無所用。」

風漠狠狠道:「真希望親眼目睹娑葛看到鑄出來的只是凡鐵的表情。」

勝渡拍腿道:「好吧!我捨命陪君子。試一次鍛鑄天石的滋味。」

龍鷹道:「如若失敗,我們會為你隱瞞,人人守口如瓶。當此事從沒發生過。可是一旦成功,你不但成為另一鑄劍大師,還可在中外鑄劍史上留名。」

勝渡雙目亮起來,旋又頹然道:「可是我有家歸不得,看來只好隨鷹爺回中土去。」

風漠不解道:「我明白血濃於水的家國情,可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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