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五章 邊荒舊事

龍鷹到外堂去,見到是三真妙子,訝道:「還以為是僧王法駕親臨,想不到竟是師父你。」

三真妙子笑臉如花的道:「有分別嗎?僧王正在大門外等你,要與鷹爺私下說話。」

兩人並肩而行。

三真妙子道:「鷹爺準備何時起程往西域去?」

龍鷹心不在焉的應道:「該是這兩天的事。」接著一震止步,駭然道:「師父怎知我會到西域去?」

三真妙子道:「消息是宮內傳出來的。在宮內,你的敵人該比你的朋友多。」

龍鷹想到的是武承嗣,他從開始便站在與自己對立的一方,表面的態度雖有改善,但內里卻從未改變過。

三真妙子輕柔的道:「千萬勿掉以輕心,出了玉門關,便是突厥人的勢力範圍,而默啜最想殺的人正是你。」

龍鷹感到她來自肺腑的關切,道:「師父因何對我這麼好?是否愛屋及烏?」

三真妙子道:「我和太平雖有師徒之名,可是太平出身皇族,怎會理會師徒之情?妙子欣賞你嘛!更從未見過僧王這麼尊重一個人。」

龍鷹道:「可是我剛乾掉莫問常。」

三真妙子漫不經意道:「僧王是個事事以大局為重的人,何況生死有命,怨得誰來?我們邊走邊說好嗎?勿要讓僧王久候。」

龍鷹帶頭舉步,笑道:「師父的名字妙子確改得好,妙不可言。」

三真妙子現出本色,媚態橫生的道:「人家一直在盼你,你卻似不屑一顧。千萬不要以為妙子居心不良,在床上誰斗得過魔門邪帝?我只是一心一意討好你,想與你共赴巫山,享受男歡女愛的滋味,你摸人家那一把。妙子沒有片刻能忘記。」

龍鷹聽得怦然心動,心呼厲害。道:「這幾天是不成的了,異日再看有沒有機會。」

三真妙子與他直出大門,喜翻了心的道:「記著你說過的話,男子漢大丈夫,不可言而無信。唉!你最吸引妙子,令人情難自禁的是非正非邪的言行舉止,靈通變化,使人心甘情願的想向你屈服投降。」

龍鷹目光投往停靠在對街行人道旁的馬車,駕車者正是四大護法弟子的首席護法大胖子「笑裡藏刀」檀霸。此時他正笑容可掬的朝自己瞧來,還笑打招呼,但仍被龍鷹看破他眸神內暗藏的殺機,不負笑裡藏刀的外號。

除檀霸外,再沒有其他隨從。

龍鷹來到馬車旁,向檀霸打個招呼,笑道:「檀兄你好,歲月匆匆,上次見過檀兄後轉眼便年多了。」

檀霸欣然道:「上次多得鷹爺指點。下次若再有領教的機會,我絕不會挑在河旁動手。哈!」

龍鷹想不到他這麼懂自嘲,生出少許好感,朝活色生香立在一旁的三真妙子瞧去。她確是尤物。這般的俏立街頭,立即惹得往來者人人注目,且向龍鷹投以艷羨的目光。

三真妙子反變得神態端莊,道:「鷹爺請登車。」

龍鷹坐到默默沉思的法明身旁。馬車開出。

法明束音成線道:「你是怎辦到的?」

龍鷹道:「席遙今天見過僧王嗎?」

法明道:「他只使人來傳話,說不但放棄道尊之位,還立即返回南方。從此閉關修練,不再理會其他的事。」

龍鷹嘆道:「我真不知如何向僧王解釋,又不想騙你。」

法明大感興趣的道:「為何不想騙我?我們間你死我活的敵對關係,仍是保持原狀。你騙我,我騙你,絕不該有違心的問題。」

龍鷹聳肩道:「或許大家同屬聖門,又或你是我尊敬的敵人,更因僧王曾坦白向我說出傷心往事,令我感到僧王如我般,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接著「咦」一聲道:「我們是否在繞著曲江池走?想不到竟與僧王共游曲江。」

法明沉吟片刻,緩緩道:「事實上我發覺愈來愈難理解席遙,在沒有知會我下殺無姤子,已令我大惑難解,不過最想不通的,是拒絕我連手對付你。照道理,他比我更想殺你,且是全無顧忌。到現在他放棄道尊之位,我已完全沒法掌握他。」

龍鷹道:「席遙並非常人,故行事令人難以測度。」

法明道:「他今早見過你後,立即孤身返回南方,不準人隨行。告訴我,他和你說過甚麼話?」

龍鷹道:「僧王清楚孫恩的事嗎?」

法明徐徐道:「我聖門自漢以來,有三個極盛之期,第一個就是東晉末期,第二個是隋唐之間天下大亂之時,兩次都是功虧一簣,直至師姐,方竟全功。你道我是否清楚孫恩是甚麼人呢?」

龍鷹道:「僧王自幼在佛門修行,想不到竟清楚聖門過往的歷史。」

法明道:「在聖門,師姐和我均屬陰癸派,而陰癸派在兩派六道中一直最具規模,由專人主掌紀錄,好明辨得失。這些紀錄經師尊交由我掌管,因為實不宜由師姐保存,所以對於聖門過往的事,我比師姐更清楚。」

龍鷹道:「是否真有邊荒集這回事?」

話出口才後悔,因為他根本不該問這方面的問題,愈知得多,愈清楚席遙不是胡言亂語,他只會愈陷愈深,到最後像席遙般難以自拔。只恨好奇是他的天性,不弄個清楚明白,實不甘心。

法明嘆道:「事情的離奇曲折,已出乎我的想像之外。席遙為何向你提起邊荒集的陳年舊事呢?與我們眼前的現在有何關係?」

龍鷹苦笑道:「那燕飛也是真的了。」

他也知道這句話多麼愚蠢,因為向雨田早親自證實燕飛的存在,只是他有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希望有人能否定燕飛的存在,那他便可當席遙說出來的只是子虛烏有的杜撰。

法明沉聲道:「燕飛不但存在,且是邊荒集的第一高手,更是個怎也沒法殺死的人,我門當時高手盡出,仍要損兵折將。他最震懾我門的,是殺死了當時我門最善逃遁的高手『鬼影』,不過他與我門最後卻是和氣收場。燕飛絕不是善男信女,只因他的生父是我聖門的超卓高手,故肯放我們一馬。」

龍鷹失聲道:「燕飛的生父竟是聖門的人?」

法明朝他瞧來,沉聲道:「不但是我門的人,且是你的上任『邪帝』向雨田的師父,沒有他便沒有向雨田。而亦因此向雨田成了燕飛的知交好友。」

龍鷹聽得心中喚娘,頭皮發麻,沒法說出半句話。

法明道:「我對邪帝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該是邪帝向我坦白的時候哩!」

龍鷹的頭皮仍在發麻。

難怪武曌從開始便清楚向雨田練成了道心種魔大法,因為她從陰癸派的歷史紀錄里,曉得向雨田活了近二百年後,才忽然人間蒸發的失去影蹤,從而推測出他大功告成。種魔大法,也是使人長生不死之術。究竟向雨田是死去了?還是已破空而去?則只有老天爺知道。

正因法明知悉武曌覬覦的是自己的魔種,故有武曌對自己是心懷不軌之說,比胖公公更清楚其中情況。這些陰癸派的秘密典籍,胖公公是無緣翻閱,是武曌和法明師姐弟間的秘密,由婠婠決定他們閱看的資格。

法明確如他所言,知無不言。迎上法明銳利和機智的目光,龍鷹沉聲道:「那僧王是否清楚天穴的事?」

法明雙目現出震動的神色,長吁一口氣,道:「阿彌陀佛!竟是與天穴有關係。孫恩和燕飛曾進行多次決戰,最後一次在南方一座孤島進行,事後我們曾派人實地去看,海灘處留下一個大地洞,但因潮漲潮退,在沙灘的部分已給沙石填平,但在岸邊部分的痕迹,仍是非常可觀,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現在你忽然提起天穴,可知兩者間有密切關係。對嗎?」

龍鷹不知給他逼得多麼辛苦,嘆道:「不但有密切關係,而且席遙認為兩個大地洞都是因燕飛和孫恩而來。唉!怎麼說才好呢?」

以法明自幼修行的鍛煉,仍沒法控制的露出驚異神色,失聲道:「那是人力沒法弄出來的東西,邊荒集天穴附近兩、三里的樹木,全被連根拔起,位於天穴中心處的一座廢棄古廟,更消失得片瓦不存。對我們來說,天穴是當時的一個懸案,只好相信是由從天上降下來的火石,硬撞出來的。」

龍鷹心中喚娘,燕飛和孫恩的決戰,肯定是在荒廟內進行。

法明好半晌後,如夢初醒般道:「席遙怎會曉得這些事?」

龍鷹硬著頭皮,瞞一半說一半的道:「他也像僧王般,是從天師道前人的紀錄讀得這些陳年往事。」

法明道:「席遙有甚麼特別看法?」

龍鷹遇上最關鍵的問題,究竟該否告訴法明,還是守著底線,讓他一知半解。假如告訴法明,又會有甚麼後果?一時六神無主,頭大如斗。

法明駭然道:「只看你現在的表情神態,便知席遙向你說出來的,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異事。他因何肯告訴你呢?」

龍鷹深吸幾口氣後,道:「因為他把我當作了燕飛,而他自己則是孫恩。我的老天爺,這算甚麼運道?」

法明呆瞪著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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