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雪起卧龍 第三十七章 生路所在

層出不窮的鬼影從遍地的染血的屍體地下爬出,昔日戰勝沙場的戰士,如今卻成了惡魔的寄居處。

黑夜還很漫長,距離第一道曙光的降臨至少還有兩三個時辰。

雖是深夜,然而天邊火光衝天,到處都是篝火血色的紅光。

不知為何,營地這裡動靜這麼大,卻始終沒有人注意到。

儘管荒漠在深夜行進的人還是少數,但是有這麼大的熱鬧,卻沒有一個人前來湊上一湊,倒是顯出別樣的詭異。

凌雪懷抱著柯亦夢,飛速移動著,美人的臂彎摟著她的脖頸,柯亦夢墜下馬車頂的時候,手中那把青色的長弓已經不知掉落何處了。

渾身的血液急速流動著,超過蛇劍武魂的極限五秒之後,凌雪明顯感覺如今每一秒對於她自己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裸露出來的肌膚此時是殷紅的緋色,香汗滴落到肌膚上,便馬上迅速發出「刺啦」的沸騰聲音,化作青煙在火光中飄散。

「凌小姐,你……」柯亦夢在凌雪的懷中,玉臂摟著凌雪的脖子,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斗篷,卻也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凌雪身上此時不正常的驚人熱度。

凌雪卻是沒有回答,而是徑自朝著江行遠的方向衝過去,倒不是凌雪不想說話,而是因為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態,說一句話都猶如刀絞一般難受。

看江凌雪沒有回應自己,柯亦夢雖然感受不到凌雪此刻的痛苦,但卻隱隱能明白過來原因,便也識趣的不再說話。

江行遠正運用著元氣絞殺一隻一隻的鬼影,他消滅鬼影的方式與凌雪不相同,他是運用影武魂混亂鬼影體內流轉的元氣運行軌跡,基本軌跡一亂,這些鬼影就會自動開始解體。

斬殺手段雖然看似沒有凌雪的簡潔乾脆,但是在技巧上,卻是比凌雪要高明上不少,不過這也是他擁有影武魂的緣故,通過對影子的理解,他能夠一眼就看穿這些鬼影埋藏在黑色陰影中的元氣流轉軌跡,進而做出干擾。

蒼老的手一揮,便又是一道鬼影飛散,看到凌雪抱著柯亦夢走了回來,有些疲憊的眼神中又恢複了一些神氣。

不過,轉眼便看到凌雪紅撲撲的臉蛋,以及她身上正冒著黑色焦煙的斗篷,江行遠便有些明白,這可能就是小姐說的「目前階段超限使用武魂的副作用」,目光中不禁閃過不由得幾抹憂色。

「小姐,你沒事吧……」

「江老,柯小姐還得麻煩你照顧一下。」凌雪沒有時間回答江行遠的話,將柯亦夢輕輕放了下來後,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卻是空了一下,望著柯亦夢有些紅腫的眼眶,頓了一下,說道:「你保護好自己。」

雖然凌雪面色平靜,但是江行遠卻能體會到她此刻平靜的面容下,必定承受著常人所難忍受的痛苦,自從她在卧龍村蘇醒後,就徹底換了個人,變得無比堅強,不禁說道:「那……小姐你呢?」

「謀生路。」

三個字從凌雪的朱唇輕吐出來,她便一閃身離開了兩人,朝著一簇篝火的位置飛奔而去。

做完這些,已經六秒,凌雪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體內筋絡斷裂的脆響,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體內越燒越旺,要毀滅所有,包括她自己。

柯亦夢望著凌雪離去的身影,目光複雜,這個凝脈境二層的少女,從這場血戰開始,不僅表現出遠超這個境界的戰鬥力,也展現出了遠超過了她這個年齡的成熟與冷靜,在心中那股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緒的推動下,她對凌雪有了更加強烈的好奇心。

江行遠將望著凌雪離去的深深目光收了回來,轉而看去柯亦夢,此時她臉上的淚痕未乾,頗有梨花帶雨之感,一雙纖纖玉手有些失措的緊抓著袖子,雖然是凝脈境四層,修為勝過凌雪,卻表現出於凌雪完全不同的兩種氣質。

或許,這樣柔弱的柯亦夢,才是真真正正的女武修。

而小姐,她不是女武修,但她卻是女武神,是千軍萬馬之前面不改色的女武神。

手掌一揮,一隻朝著柯亦夢呼嘯而來的鬼影便應聲分解開來,化作黑色的陰影消散在空氣中,江行遠說道:「柯小姐,跟緊我。」

然而江行遠沒有想到的是,話音落下,卻聽得「鏗鏘」一聲,只見柯亦夢抽出腰間的佩劍,兩隻小手緊緊的握著劍柄,她柔弱的聲音帶著蘊含某種強烈決心的語氣說道:「我不想變成累贅,我會學著戰鬥的!」

江行遠聞言不禁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因為這一笑都有些化開了,說道:「如此的話,柯小姐,你自己小心,我也會幫襯你的。」

……

「既然這片地獄是由火焰與黑夜組成,若是缺少了光焰,只剩下茫茫黑夜,這些鬼影還能這般肆虐么……」

凌雪一邊朝著一處篝火飛速的衝去,一邊忍受著體內的劇烈痛楚強行控制自己冷靜思考,不過眼下劇痛還是令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附近一共有九處篝火,若是能撲滅一半,也許能夠削弱一些鬼影的能力。」

心中猜測著,手上的古劍卻沒有停下來,任何企圖阻擋她的鬼影下一秒便會在劍光下灰飛煙滅。

遠處的殷正深深的望著那裹在灰衣斗篷下正在飛速移動的身影,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喃喃道:「真是沒有想到,在眼前這樣的局勢下,她居然還能看出了我這個魂技最大的破綻!此女當真是不凡,容貌絕世,出身神秘,天賦驚人,心智更是如妖!」

「不過眼下卻是還沒到讓她破壞整個魂技的時候,還得阻止她一會兒才是。」心下想著,殷正再次調動起渾身元氣,揮舞長劍,無盡黑白二色的元氣繚繞在長劍上,他把長劍朝著凌雪狠狠一指,叱道:「魂技!影殺之術!」

不過在魂技即將完全生效之時,殷正卻是感到心口猛然一疼,卻是有汩汩的漆黑鮮血從心口處緩緩的流了出來,又化作黑煙彌散在空中,口中一甜,漆黑的鮮血也從口中溢出,也如陰影一般消散。

這是柯亦夢給他留下來的箭傷,殷正輕輕一嘆,這一箭,他不想去躲,如今有這般傷勢,也是必然。

「也罷,即使沒有完全施法,卻也足夠了。」

這世間一飲一啄就是如此奇妙,凌雪救了柯亦夢一條性命,卻是不知道,若是沒有柯亦夢這含恨一箭,她卻是有可能要生生被殷正耗死在這片鬼影地獄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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