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蘇格蘭 12

莉茜身披毛皮斗篷下了樓。皮草太長,在脖子上繞了兩圈還是拖地。她必須出門透口氣。

城堡里劍拔弩張:羅伯特與傑伊互不對眼,母親生她的氣,喬治爵士也被傑伊氣得暴跳如雷,而爵士夫婦倆也是充滿敵意。連一頓晚餐也吃得緊張兮兮。

她穿過大廳時,羅伯特從陰影中走出來。莉茜停下腳步望著他。

「你這個臭娘們!」

對女士而言,這種咒罵最難聽不過。然而,莉茜沒那麼容易被髒話嚇住,再說,羅伯特生氣也是情有可原。「以後你我也算是兄妹了。」她好聲好氣道。

羅伯特一把捏住莉茜的胳膊:「我這麼好的男人你不要,偏偏選那個陽奉陰違的渾蛋?」

「放開我!我愛他。」

羅伯特的臉愈發陰沉,手也越捏越死:「我告訴你,即便得不到你,格倫高地也鐵定是我的。」

「你休想。等我結了婚,那裡就是我丈夫的財產。」

「你走著瞧。」

莉茜被掐得疼痛難忍:「放開我,不然我喊人了!」

羅伯特放了手:「你這輩子都會後悔的!」說完轉身離去。

莉茜裹緊披風走出城堡。雲間透出幾抹清亮,月亮也出來了。借著月光,她尋路下坡朝溪邊走去。

她一點也不後悔拒絕羅伯特。他並不愛她。如果愛,遭到拒絕會傷心,但他沒有。羅伯特沒有為失去莉茜而痛苦,他只是氣自己被弟弟比了下去。

然而剛剛與羅伯特的遭遇還是令她後怕。他和他父親一樣冷酷無情。格倫高地當然不能交給他,然而他會怎麼做呢?

她把羅伯特拋在腦後。現在如願以償了:她得到了傑伊,甩掉了羅伯特。她迫不及待地想籌備婚禮,布置新居,真希望能馬上和他一起生活,與他同床共枕。

莉茜既激動又害怕。她從小就認識傑伊,可成年後在一起的時間不過數日,草率結婚未免太莽撞。可她轉念一想:婚姻本就有幾分不計後果——不在一起生活,誰也無法真正了解自己的伴侶。

母親很傷心。她做夢都想讓莉茜嫁入豪門,不再省吃儉用。然而她也必須接受:莉茜也有自己的追求。

錢的問題莉茜並不擔心。喬治爵士想必終究不會太虧待小兒子;即便不然,他們也可以住在格倫高地。一些蘇格蘭地主正將鹿林清出來,想找人租出去牧羊。他們倆可以先試試看,多賺點錢。

無論如何,今後都是好日子。莉茜最欣賞傑伊的冒險精神。他心甘情願地騎馬穿林,帶她下礦井,甚至想到海外殖民地生活。

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傑伊還惦記著他那份巴貝多的產業。一想到海外生活莉茜就興奮不已,簡直不亞於對結婚的期待。據說海外的生活自由而安逸,沒有英國上流社會那些繁文縟節。她想像著擺脫襯裙與撐裙束縛,剪掉長發,成日肩挎火槍、騎馬馳騁的日子。

傑伊有什麼缺點呢?母親說他愛慕虛榮,自我陶醉,可她認識的其他男人還不是一樣?起初,傑伊在父親和兄長面前的消極被莉茜視作軟弱;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向她求婚,正是他對父兄的反抗。

莉茜來到河邊。這裡並不是山林小溪。這條河寬足有三十碼,而且水深流急。月光灑在洶湧的河面,點出一道道銀白,彷彿破碎的嵌花圖。

空氣十分清冷,連呼吸都令人刺痛,好在有皮草取暖。莉茜背靠一根粗壯的老松樹樁,凝視著奔騰不息的河流。她看向河對岸,只見遠處岸邊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那東西並非正對著她,而是在上游處。起初莉茜還以為是野鹿——它們經常在夜間活動。它的頭很大,瞅著並不像人。可定睛一看才發現:還真的是人,只是頭上綁著包袱。莉茜很快就明白了:這人走在河岸處,腳下的冰層碎裂,人跳入水中。

包袱里一定是他的衣服。可是誰會在寒冷冬天的大晚上跳到河裡?也許是麥卡什躲過了橋上的守衛。一想到河水多麼冰冷刺骨,裹在皮草里的莉茜便不由得打哆嗦。很難想像一個大活人如何能游過河去而不被凍死。

理智告訴莉茜應該馬上離開。停在原地看一個男人裸身渡冰河只會惹禍上身。不過好奇還是戰勝了理智,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頭在水中穩步打著斜。河流太急,他只能跨斜線過河,但步調並沒有亂——此人似乎很強壯。據此推斷,他應該會在莉茜所在之處上游二三十碼的地方登岸。

然而,正當他行至河心處時,突然危險來襲。一個巨大的黑影朝河面猛撲——一棵大樹傾倒而下。危難臨頭,那人才察覺到。一根粗枝打在他頭上,雙臂也攪在枝葉當中。眼看那人沉入水下,莉茜倒吸一口涼氣。她在亂叢中尋找著那個人的蹤影,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麥卡什。樹越漂越近,就是不見人。「千萬別淹死。」莉茜小聲祈禱著。斷樹從她身邊漂過,依舊不見人影。莉茜想跑回去叫人,可距離城堡少說有四五百米距離:若等她跑回來,人早就順流而下漂出老遠,生死未卜。她想,也許還是應該試試。正當莉茜在原地躊躇不定時,就在斷樹後一碼左右的地方,那個人出現了。

那個包袱居然還好端端地綁在他頭上,只是人划起水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穩健了:他手腳並用,又是搖晃又是蹬踹,激得水花四濺,同時不住地大口喘著粗氣;那人嘴裡嘟嘟囔囔,不時傳來陣陣咳嗽聲。莉茜下到河邊,冰冷的河水浸濕了繡鞋,寒意直逼腳底。「往這兒來!我拉你!」那人似乎沒聽到,繼續在水裡撲騰,彷彿剛剛險些溺水,這會兒只顧著喘氣。不一會兒,他似乎有所鎮定,莉茜連忙又喊:「往這兒來,我幫你!」他嗆得更加厲害,頭也沒在水裡。再次冒頭,他毫不猶豫朝莉茜的方向而來,儘管撲騰得費力,卻離救援越來越近。

莉茜跪在泥里,完全顧不得身上的絲裙與披風。她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那人越靠越近,雙手在空中胡亂揮動著,莉茜抓住他一個腕子,雙手使勁朝岸上拉。他倒在岸邊,半個身子還浸在水裡。莉茜轉而抓緊他的手臂,蹬腳摳住泥地再次用力。那人手腳並用一起使勁,總算撲騰著上了岸。

只見他濕答答地倒著,一絲不掛,氣若遊絲,彷彿不敵健碩的漁夫,最終深陷捕網的海怪。不出她所料,救上來的人果然是馬拉奇·麥卡什。

莉茜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他究竟是個什麼人?過去的兩天里,他經歷了井下爆炸,遭受了非人的酷刑,居然還有膽子有力氣橫渡冰河逃跑!真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傢伙。

麥卡什仰面朝天大口喘著氣,渾身不住地哆嗦。他脖子上的鐵項圈不見了,莉茜納悶:他怎麼弄掉的?濕漉漉的肌膚在皎潔的月光下泛出點點銀光。這還是莉茜第一次面對男人赤裸的身體。她依然記掛著麥克的安危,卻也忍不住滿眼驚奇地盯著那根陰莖:健美的雙腿間黑髮濃密,簇擁著褶皺滿布的喉管。

若是再不起身,他興許會凍死在河岸。莉茜跪在麥克身邊,解開綁在他頭上的濕包袱,一手放在他的肩頭。他冷得像死人一般。「快起來!」莉茜焦急道。沒反應。她用力搖晃麥克的身體,感受著皮膚下大塊大塊的肌肉。「快起來,不然你會凍死的!」她雙手用盡了全力,然而麥克絲毫不動彈,莉茜也無可奈何——那身體重得像石頭一樣。「麥克,別死。」她抽泣著說道。

終於,麥克動了幾下,四肢撐地徐徐起身抓住莉茜的手。莉茜用力一拉,麥克掙扎著站了起來。「謝天謝地!」莉茜小聲道。麥克重重地倚著,莉茜竭力支撐著不摔倒。

得想辦法給他暖暖身子。莉茜打開斗篷,用身體緊貼著麥克,雙乳隔著絲裙感受著扎心的寒冷。麥克依附著他,寬厚結實的身體吮吸著來自她的溫與熱。這是他們第二次擁抱,也是莉茜第二次感受到這強烈的親密感,彷彿深陷熱戀一般。

濕漉漉的身體無論如何也暖不過來,莉茜必須想辦法幫他擦乾。她需要塊布——任何可以當毛巾用的東西。她想到了身上的亞麻襯裙:反正穿了好幾條,不如脫一件下來給他擦身。「你自己站得住嗎?」咳嗽中麥克勉強點點頭。莉茜鬆開手提起裙子,輕輕解下一條襯裙。儘管麥克無比虛弱,莉茜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追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她用襯裙幫他擦拭全身:先是臉和頭髮,接著轉到後背和臀。她屈膝擦乾兩腿,起身幫他轉身以擦拭胸口,卻意外地目睹麥克身下直挺的陰莖。

莉茜沒有吃驚,也沒有厭惡,反倒充滿了好奇。自己的魅力能令男人有如此反應,莉茜有些沾沾自喜,然而不僅如此,身體內某種深層的痛感也令她喉嚨發乾。這有別於親吻傑伊時的狂喜,亦無關調戲與愛撫。她突然害怕麥克會一把將她放倒在地,扯爛衣服強行佔有她,更令她恐懼的是,在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她也有著同樣的渴望。

她的擔心是多餘的。「真對不起。」麥克咕噥道。他轉身彎腰,撿出一條濕答答的粗花呢褲子,擰了擰水穿在身上。莉茜恢複了鎮定。

麥克又擰了擰襯衫。莉茜想,如果穿著濕衣服,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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