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戍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人的斗場

一個空間不大的屋室,配上昏暗的光線,再有一陣一陣壓抑呼吸發出的低沉之聲,偶爾還會有人止不住地伸頭探腦張望是否有人注意,這間昏暗且不大的屋室里依稀還能聽見有人壓低聲音在談話。種種的因素所聯繫起來,無疑會讓人聯想到必是有人在做密謀……

「卑下以為,天子所遣之人皆為文士原因有三,一則必是信任公主婧,深信她可掌握諸事;二則文士雖弱,但卻多謀,善謀者意在摸查;其三乃是天子在向大人表示看重。」

很明顯,林斌覺得公孫宏前兩條說對了,但最後一條絕無可能。

「我說甲賀,你一直在那探頭探腦做什麼?」

「無它,望風爾!」

林斌突然感覺自己很像白痴,要不甲賀是白痴。明明這間密室就在卧室之內,外有親兵把門,需要探頭探腦嗎?

所謂遇事學識,在遭遇很多事情之後從不喜歡思考的林斌也開始學會了思考,他正慢慢學會怎麼從一名戰士的定位轉到將軍上來,統籌方面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清,為人處事卻是在進步之中。林斌遭遇這麼多事情之後不但學會了什麼叫狠辣,更加學會了古代人們的相處方式,這是一種潛意識的轉變,當事人根本察覺不出來。

「我是問,如果後勤等雜事都交給了長安來的文官,對我們的影響大不大!」

很是鬱悶的,林斌雖然了解了官職的名稱,但仍是對那些用文言文所描繪出來的職責不甚理解,現在一千石以下的官職一般沒有特別的限制性,要麼就是跳躍性太大了,根本就和現代的『包括但不限於某某,某某』差不多,都是模糊化的文字解釋。

例如主簿這個官職,它的職責是管理官員的雜事,那麼什麼是雜事什麼又不是雜事?林斌一度以為主簿就是個『不管部長』,什麼都可以不管什麼又都可以管。林斌後面一問,終於真正理解主簿在平常就是個吃乾飯的,只有在軍隊出征的時候才會在後方替出征將領等人看顧私有財產、家人、房屋、等等。

公孫宏眨巴眨巴眼睛,心裡猶豫不決,他對這些倒是多有了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一開始他就對林斌自稱是代郡遊俠,後來多次表現了超出遊俠認知的知識,若不是林斌真的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某些事情,他恐怕早就隱瞞不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為了達到某些目的,又察覺到林斌的轉變,他知道不能再次露出破綻所以也只能繼續掩飾下去,只說一些普通人會想到的分析。

「且先問大人所想為何?若願在漢境常駐自然無甚影響,若想展翅於草原,翱翔於長空,則需防之。軍者,首重糧秣,軍無糧秣必湮;糧秣者,首重器械。故此,竊以為大人若想權掌軍事,必要有尋取糧秣之道。」

林斌默默注視嘴唇還在不斷張合的公孫宏,看著這個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很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啟示。

「我是想常駐漢境,但是恐怕有些人不願意。現在長安的門閥一直在談論關於公主的事情,連帶的連我們也被滲合進故事裡面,可能還是重量級的配角之一。現在是冬天,長安也處於政治角逐的緊張階段。皇帝頒布招賢令弄得漢國上下沸沸揚揚,門閥現在沒空來管我們,但是一到開春必然會有動靜。開春後我想完成對皇帝的承諾,率軍出塞探視地形。」

林斌的話沒有全說完,他知道現在匈奴在與西域聯軍作戰,而現在是冷兵器時代,一場戰爭沒有三年五載根本打不完,他想趁匈奴無法東顧的這個機會打擊漢國邊境游牧民族的戰爭潛力,還有就是儘可能的救回更多被擄的漢國人。

林斌從劫搶中得到了大量的馬匹,現在馬匹的數量就是一個國家戰爭潛力的標準,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可以讓自己為之奮戰的民族,可以得到兩利,那麼多做做沒什麼錯。最主要的是現在漢國邊境的游牧民族,大多數部落里的戰士數量不大,只要選擇正確可以達到訓練軍隊的作用。

被擄的漢國人因為需要替游牧民族放牧,所以騎術一般都很不錯,根本不需要花費時間進行訓練就能徵召成為騎兵,是一股潛在的、無人多去在意的軍力。所謂積少成多,救著救著,要是久了自然會匯成一支大軍——對異族有著強烈恨意的虎狼一般的軍隊!

不走尋常路,那也意味道路將非常艱辛,林斌知道選擇了這麼一條路必定會十分艱難,但是對於他來說,以其不懂政治一頭扎進去被碾成灰,不如在外冒死增加勢力。這是一個用實力說話的世界,一旦林斌有了一支強悍的軍隊,門閥必然不敢輕易得罪,當然,增加實力的同時還要讓天子認為這支軍隊掌握在可信任的人手裡,讓天子覺得要調動時隨時可以調動這支軍隊,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既然已經猜測出當今天子的目前的想法,又從歷史的一些記載上得知了天子的秉性,那麼林斌現在首重是取得劉婧的信任。他怪怪的想,「討回來做婆娘?」隨即自己哂笑,誰做了那婆娘的丈夫,必定要一輩子難過,沒人喜歡太聰明的女人,特別是那女人太強勢了。

林斌一想到那個瘋婆娘就有點頭疼,他知道這時候的女性很自由很開放,但就是沒有想過自由、放開到這樣的程度。他從沒有把劉婧做的那些荒謬事說出來,而劉婧自然也不會談起,形成了一種怪異的不能說的秘密,很大一個程度上增加了兩人之間的友誼信任度,但也有一個壞處,那便是劉婧有往越演越烈的趨勢發展,竟是問一句「君可敢受」就要拿一名翁主送人?太大膽了!

「不對!」

突然的一聲大喝讓公孫宏和甲賀轉頭看向林斌,卻是看見林斌在窄小的空間里不斷繞圈子,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雲霧一般的現狀,林斌慢慢回憶當時劉婧說那句話的表情,印象中劉婧雖然說的笑眯眯,但是眼眸里很明顯帶著不悅,說完注視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冷血類動物在盯視盡在掌握的獵物,像極獵物只要回答不對就要無情捕殺。

「那瘋婆娘到底要做什麼?皇帝又要做什麼?」

林斌覺得按照道理來說,劉奕翠的到來應該是一個信號,好像是天子在向自己傳達什麼,又或是警告什麼。他沒有看過劉婧給天子的家書,也就無從猜測天子對自己的印象,但也能明確的感覺到現在已經到了劉婧以前一直說的『關鍵的時刻』,皇家的心事難猜,天子把劉奕翠送來絕對不是當劉婧的貼心玩伴那麼簡單……

「難道真的是送我的?」

甲賀聽到了林斌的自言自語,「大人,甚子送你?」

「翁主!」

「……」

公孫宏和甲賀一幅很想笑的模樣,很明顯他們認為這不可能。林斌也自認不可能,自己是誰啊,天子幹麼要用王女貴胄來拉攏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

「那麼翁主奕翠到冰天雪地的北疆來做什麼?是劉婧要求她來?還是皇帝要求她來?」

這是一個十分值得思考的問題,如果是皇帝的話那就不用去猜了,大概還真的是送來當婆娘。如果是劉婧要求劉奕翠來到這裡,那裡面的文章就大了,很可能劉奕翠也是一名不好相與的角色,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林斌不能去問清楚,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繞下去。

「在開春之前能整備出多少套鎧甲和多少件兵器?」

「三千鱗甲,馬甲亦然。此是大人嚴令所需之物。另有皮甲八千,戰袍無計。弩機兩千;弩箭五萬,雕弓、角端弓、路弓、強弓足有一萬;箭矢五十萬。橫刀五千,長矛兩萬,戈器五萬。」

「這麼多!」

「乃是各部郡國考工令督造之器械,非是石堰獨力承擔。」

林斌一陣沉吟,越發不明白漢國的軍事實力了,在進行收縮的邊塞一個郡就能在三個月內打造這麼多軍用器械,那麼為什麼全國這麼多郡縣的造工坊,它們在平時所出產的兵器這麼少呢?

漢國真的很富裕,不缺少金屬也不缺乏先進的技術,但是受於國策的關係,執行的還是黃老無為之術,基本上不提倡動甲兵,在沒有動亂的時候總是例行的製造一些器械存放,數量不是很大,一旦到了有戰亂的時候才會得到命令大量趕製。

國家的軍事力量必然與之國策相掛鉤,在『修生養息;於民不爭』的國策下,漢國是富裕了,但較之開國時期相比,軍事實力也因為這一政策而不斷被消減軍費,除了邊塞一直在大量補充戍卒之外,內地也就是在幾個重要的關隘布有重兵,大量的青壯一般都是在當地當『正卒』,也就是在本地服役,到了一定的時間後又會轉為『更卒』,也就是需要進行徭役的預備役軍人,需要為本郡縣服一個月的勞役。

勞役的項目包括修治道路和橋樑、挖河浚渠修築城牆,轉漕運輸,因為國家向來對這些基建不予撥款,只能由地方長官無償役使當地更卒完成,基本上這些人都是不需要兵器的軍人,各郡縣也就可以按照國家的政策多囤積金屬以備不時之用。

漢初以來,承擔宮廷護衛的南軍士卒,按照徵兵制的軌道,每年從郡國徵調『正卒』充任。每一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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