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修我矛戈 第九十九章 史上最強(一)

將令必從!

一聲浩大的「漢軍威武!」,漢軍左右兩翼各自奔出一千騎,在本陣士卒的助威之下緩緩而馳。戰馬需要一個緩衝距離,直至離開本陣約一百步,漢軍騎兵開始提速——

這是李息領軍與游牧民族的第一戰,他心情緊張地握緊劍柄,手上青筋直冒,瞪大了眼睛觀察游牧民族本陣的動靜,發現己方奔出兩千騎後,對方也緩緩列出一個千騎陣,不知道在呼喊一些什麼,隨即向前。

李息呼吸一窒,握住劍柄的手開始打顫,有激動,也有擔憂,竟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擂鼓!使勁擂鼓助戰!」

漢軍騎兵繞開了散落陣前的牲畜群,開始完全加速,這些都是長期服役於邊軍的戰騎,雖然沒有與游牧民族大規模交戰的經驗,但至少不是皺兒。兩支騎軍馳出本陣五百步後開始聚攏,漢軍沒有號角,只能依靠旌旗搖動的方式發布軍令,這極度分散了騎士的注意力。

原本在驅動牲畜群的鮮卑騎兵發現漢軍騎兵殺過來,竟也是非常乾脆地放棄驅趕牲畜的作業,「喲呵——喲呵——」絲毫不懼地直接調動就要發起反衝鋒。

騎陣之前的漢軍旌旗突然一揮,整個騎陣向左右兩側散開,速度也在下降,相距發動反衝鋒的鮮卑騎兵八百步時,漢軍旌旗又是一搖,騎陣左右兩側的騎兵控制戰馬往外馳騁,而中間的騎兵明顯地降慢速度,直至戰馬停止,在戰馬的嘶嘯聲中,大約五百名漢軍騎士跳下戰馬,飛快地解下系在馬側的弩機,在軍官急促的吼叫聲中快速排成『一』字型的隊列,馬上騎士、馬下弩兵的漢軍在號令中抬起手中的弩機。

鮮卑人似乎知道漢軍想幹什麼,竟是野蠻地反手捅了座下戰馬一刀,戰馬吃痛發狂地前奔,隨著每匹戰馬的速度不同,一千餘發動反衝鋒的鮮卑騎兵拉成了渙散的一個橢圓形。

一群騎著戰馬的弩兵,看上去極為怪異,但就是這麼一個怪異的戰法,卻是如今漢軍能與游牧民族騎兵抗衡的戰法之一。

手抬弩機的漢軍,他們每雙眼睛都盯視這弩機前端的望山,只要敵騎到達望山的位置,自然有軍官呼喝號令。前方不斷靠近的敵騎,進入五百步時,漢軍各隊的隊官同時吼「起!」,吼聲未落,鮮卑騎兵又瞬息奔進一個馬位,漢軍弩手高抬弩機前端,視訓練程度抬高約五十度~五十五度不等的幅度。他們後方約五百步,重新結成騎陣的漢軍又降低了馬速,在軍官的口令聲中跳下戰馬布箭陣。

「準備——」彼此起伏的口令,它聽上去是那麼的肅殺,手持漢軍旌旗的武威執旗官眼睛死死地盯視前方敵軍,而各隊的隊官則是看著漢軍旌旗等待信號。漢軍執旗官猛地將旌旗下指,軍官得令,咆哮「射!」,不絕於耳的弓弦崩彈聲響起,平地里好像突然浮起一片烏雲,它發著尖銳的破空聲撲向疾騁而來的敵騎,漢軍射完不看戰果,玩命一般地各自奔跑向自己的戰馬,一個翻身而上,機動後撤。

滿天箭矢刺破了天空,像極雨點一般地落下,疾速馳騁而來的鮮卑騎兵正面撞在箭陣,幾乎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中箭。人未死透,座下被弩箭射中的戰馬前奔慣力未失,那因疾速賓士而繃緊肌肉的前跨部中箭部位噴泉般地拋灑馬血,慣性使得連人帶馬神奇地飄了起來,馬首與之地面碰撞,馬屁股受勁被拉扯上抬,成一百八十度重重地砸在地上……

大量鮮卑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後方疾速馳騁的鮮卑騎兵由於馬速太快不易控制方向一頭鑽進去,被成了死屍的障礙物一絆,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原本還是橢圓形的鮮卑騎陣從前方開始,漸漸成了一個不足往外拉的凹形陣。

「好!!!」李息臉色漲紅,他不是沒有操演過這樣的戰法,但操演再怎麼逼真究竟還是操演,沒有什麼比看見自己指揮的軍隊,用自己熟悉的戰法大量殺傷敵軍更讓一位領軍將領感到興奮!他猛地扭頭喝問:「前方何人領軍?」

蘇信也是看得興奮異常,「是河西郡陳都尉麾下騎軍屯長趙不虞!」他喘著粗氣,「公主乃是在河西郡被劫,陳都尉懼怕君上重懲,這才捨得把麾下最精銳的一曲騎士遣來聽命。這趙不虞乃是其中佼楚,曾侍周太尉平吳楚之亂,周亞夫獲罪而死之餘,曾是周亞夫親兵的趙不虞也差點被連誅……誅……」蘇信講到這裡突然啞然,他瞪大眼睛看著前方!

鮮卑騎兵不斷被阻擊之餘,狂西狂後派的一千匈奴騎兵非常有經驗地繞到側方,趁漢軍騎兵消耗完預先安置好的弩箭,也看鮮卑騎兵死得差不多了,這才「嗚嗚嗚——」地吹響了號角,猙獰咆哮著一個側擊。

欲撤的漢軍騎兵早已聽見本陣戰鼓的警告,但是戰場之上並不是說知道了就等於能做出反應,竟是眼睜睜看著匈奴騎兵咆哮如雷地衝殺過來,瞬間被分割成了兩段,前端不能回撤的漢軍騎兵與之殘存的千餘鮮卑騎兵戰成一團,後端更是慘烈地與匈奴騎兵廝殺成一堆。

這次輪到狂西狂叫「好!!」,他身為匈奴人,而匈奴人又與漢國軍隊戰戰停停、停停戰戰了數十年,怎麼可能會不了解漢軍的作戰技巧,也正是因為知道漢軍的戰法,這才驅動貪心不要命的鮮卑土狗上去做誘餌,引出漢軍的騎兵,在最關鍵的時刻發出號令,讓一直游弋在側外的麾下騎兵發動攻擊,果然一擊奏效!

「阿扎木,西北狼,還有你這個懦夫敕勒人,你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漢國人根本不堪一擊,只要再勝上幾陣,軟弱的漢國人必然士氣盡失,那時我們一起揮軍掩殺,漢國人肯定會逃跑,光是撿漢國人丟棄在地上的武器就能武裝你們幾千勇士。干不幹?」

被點到名字的首領甜甜嘴唇,很是心動的模樣,而這時一道不和諧的怒吼聲卻咆哮起來——

「你這賤狗!拿我們鮮卑勇士當鮮嫩的草芽兒去引漢國人的騎兵,我的勇士啊!」鮮卑人沒名字,也沒有文化,但他的比喻很生動,草原的牲畜就是喜歡新嫩的草芽兒,很容易受引誘,他就曾經千辛萬苦地收集草芽兒去引誘別人的牲畜群,而且成功地拐跑了別人的牲畜。一番怒吼之後,他說了目的,「等一下要讓我們鮮卑人先選,我們付出了鮮血,要得到同等的回報!」

被一陣吵鬧,原本動心的各部首領略一作想,這只是第一陣,漢軍還沒傷到根本,而且漢軍從來都是以步陣對敵,主力還沒有遭受損失時妄自判斷會吃大虧,回報與付出利益差距太大了,索性不答,作勢觀看前方戰事。

狂西狂埋怨地盯視一眼鮮卑首領,轉頭看向羌族首領,「讚頌,現在應該你上了!」

讚頌,河朔地區內最大的羌族人部落首領,他惡狠狠地點頭,親自拿起腰間的牛角吹了起來。後方得令的羌族人騎兵開始緩緩穿過其他部落的軍隊向前移動,那雙因仇恨變得通紅,前方廝殺聲不絕的殺斗場似乎對他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羌族人的自尊心極強,同時的,他們的自尊心也極為脆弱,因為缺少文化部族又並不強大,羌族人也是沒有自己的文字,一旦受到刺激總會瘋狂地喊叫自己的尊嚴被踐踏,踐踏他們尊嚴的人應該付出代價,野蠻地報復回去。

七部首領中那名穿戴與華夏人無異的首領眼眸閃過一道精光,嘴角也是一勾,他祖上本為秦人,隨秦將蒙恬出塞屯田,秦失天下,屯田身在塞外的原秦人後裔留在河朔一帶,慢慢飲食起居與戎人無異,又自成了一個由秦人組成了半農耕半游牧的奇異部落。他們不以漢國人自居,而仍是自稱秦人,但不否認自己是華夏人的事實。(以上屬實,沒有虛構)

這次,秦人呂炎率五千騎兵參與狩獵,以其說是要來劫掠不如說是聽到一個流傳,漢境之內出現皇陵古將,心中好奇傳說是否屬實,想親自率人來看,不料人沒看到,卻是見到了漢國的軍隊。呂炎並不痛恨佔了大秦江山的劉氏王朝,也不反對攻殺漢軍,只是單純不想浪費麾下將士這才開玩笑說了句是來看熱鬧。至於呂炎腦袋裡在想什麼,誰也猜不透……

※※※

李息看見己方騎軍被分割成兩部在各自為戰似乎也並不擔心,舉目看向戰車兵,吼:「車士出陣——伐殺!」

所謂『伐殺』,本意是用來形容本國軍隊對庶民的殺戮,但是被李息用在了這裡,意思是說,車騎衝鋒,不要在意殺傷了自己人,放膽廝殺,突破游牧民族的騎陣就是達到了接應的目的。『伐殺』一詞在漢代後就被『殺戮』取代。

漢軍戰車前駕四馬,車輿為橫長方形,寬126厘米,進深70厘米,前面與兩側有車欄,後面留門以備上下。車輿右側置一面盾牌,車輿前掛有一件銅弩和銅鏃。

兩百輕戰車的木軲轆滾動了起來,御手發狂似得用長鞭抽打駕車戰馬,戰馬受痛開始前奔,戰車被拉動著滾滾向前,順坡而沖聲勢煞是浩大。

漢軍戰鼓聲節奏變慢,直至完全消失,本陣士卒用狂熱地眼神看著戰車向前,在戰車衝進混亂廝殺的場地,戰車四匹撞到正在廝殺的雙方騎兵,彷彿聽見了那震耳的『轟隆』巨響,被撞到的騎兵慘叫跌飛,而戰車前的四匹拉車馬匹去勢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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