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無盡真空

風子岳跨過星門,觸目卻是一片黑暗。

並非是像第三關黑暗世界之中的那種黑暗,那種黑暗,有如實質,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卻是清晰地知道,腳下有實地,面前有石壁,在黑暗之中,還隱藏著無數兇狠的妖魔——只是看不見而已。

而這裡的黑暗,卻是空無!

什麼都沒有的黑暗!

沒有日月星辰,沒有腳底實地,什麼都沒有,連一絲光線都沒有的——

——無盡真空!

風子岳的身體,似乎是在下墜,似乎又是一動不動,在這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作為參考的空無世界之中,動與靜,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若不是不漏之身,武皇境界的內呼吸之法,只怕一般人只要踏入這無盡真空,立刻就要被自己體內的壓力爆破身體而死!

怪不得要通過那麼嚴苛的試煉,才能進入第六關。

因為達不到武皇境界的人,進來也是送死!

風子岳鎮定心神,回頭望去,卻不見星門所在,如今的他,就是在一片無窮無盡的空虛之中,不知邊際在何處,也不知哪裡是出口。

不過他並不心急。

風子岳兩世為人,早已有了足夠的耐心和見識。

既然這天武試煉設計了第六關,就絕對不會是沒有原因的。雖然連接引使都不知道第六關中到底有什麼,但既然已經踏入其中,必然會有變化發生。

他耐心地感悟著自身的變化,體味武皇境界的特殊之處。

風子岳上一世中,雖然踏上了先天巔峰之途,劍道修業也是極高,純論戰鬥,現在的修為,絕然不是上一世劍神的對手,但現在這種對身體的掌控,卻是前所未有。

彷彿身體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條骨骼,每一根髮絲,甚至每一滴血,都能夠隨心而動,完全服從自己的指揮。

人之極致,以一人之力,足以對抗天地。

這時候風子岳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義。

當然並不是說,突入武皇境界之後,就能夠真正的天威對抗——那將是在不斷地淬鍊自身以後,才能夠達到的地步。

武皇境界,與其說是一種武學層次,不如說是給武學之途,打開了一扇門戶。

天地磅礴,人極渺小。

人力抗天,本來就是一件看上去極為愚蠢的事情。但上古有大勇氣的人,卻也都會想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終於有一天有大智慧的人,想到了兩個辦法。

第一個,就是先天之道。

人力既然無法與天地之力抗衡,那不如換個思維,只要人能夠引動天地之力,不也等於獲得了天地的力量,縱然不能夠戰勝天地,卻至少可以保持一個平手。

這個法子簡單易行,尤其是資質高的人,只要達到一個基本的要求,就可以引動天地元力,踏入先天,舉手投足,都有天地之威。

這就是先天高手的由來。

而第二個,就是武皇之道。

終歸是有人不相信,每天磨練武藝,為什麼就不能一再變強,再強,直至能夠戰勝天地的地步?

有大智慧的人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了答案。

因為人的修行,雖然實力在不斷的提升,但是人畢竟是肉骨凡胎,吃喝拉撒總是人之常情,所修的力量,隨著年老、疾病和日常的消耗,慢慢地也會流失。

就好像一個水池,一邊進水,一邊出水,終歸不會有滿溢之日。

要解決這個問題,就是要讓力量進入身體之後,不再輕易流失!

於是這武皇之道,終於是被創設出來,體內玄氣和身體同時達到巔峰,兩相融合,對體內的一切都緊密控制,不再讓一絲力量外泄。

這就是不漏之身。

擁有不漏之身以後,每日勤加修鍊,實力就會一天天的增長,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有足夠長的時間,終有一日,他可以擁有超過天地的力量!

不過實際上這種情況也無法實現,畢竟無論如何,人的壽命有限,即使是武皇,也不可能無止境地活下去,力能勝天,終究還是一種奢望而已。

所以這一條道路,修習的人就更少,到這個武學末世,更是無幾人能通其中奧妙。

也就是風子岳機緣巧合,走上了這一條道路。

當然這並不是意味著,他需要放棄先天之途,雙管齊下,更有奇效。只不過在先天之前,先追求不漏之身,不但是難度大大降低,將來得到的好處,也比先天之後,再來衝擊這一層境界要大得多。

楚狂人到先天巔峰的時候,顯然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才會跟風子岳說。

——不要太早進入先天!

直到此時,風子岳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倒也有些感激。

風子岳對這個外祖父楚狂人的看法,其實也是有些複雜,這是一個武道狂人,為了武學的提升,甚至不惜殺女殺婿,似乎是全無一絲親情的存在;但他也會想到女兒的傷,和外孫女的特殊體質,偶爾,也會流露出一些關懷。

其實站到風子岳現在的高度,也能夠理解楚狂人的想法。

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強者,整日里想的,只是如何變得更強,突破極限後的極限。兒女親情,雖然也偶有牽掛,但在這大目標之前,也就只有毅然捨棄。

風子岳卻與之截然相反。

上一世中,他六親無靠,天煞孤星,孤高傲世,雖然一樣也到了巔峰之境,但心底的孤獨與痛苦,自己卻是最明白。

縱然有最強的一劍,但身後沒有人需要守護。

這一劍,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這一世,他不會捨棄任何一個親人、愛人或是朋友,他要盡自己的力量,讓身邊的人過得更好。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變得更強的原因。

以及,為什麼一定會變得更強的動力!

在這無盡的空虛世界之中,風子岳對武皇境界的感悟,一日千里,突飛猛進!

※※※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日。

第十八接引使依舊是站在星門之前,不言,不動。

沒有一個人再來嘗試星力試煉,這些先天秘境的弟子,一個個比猴兒還精,誰會來試著必敗的試煉,都在抓緊時間,斬殺星獸收集星核,或是偷襲暗殺,趁隙奪取別人的玉牌。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已經有人進入了第六關。

從有人踏入第六關開始,第五關的人無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獲得天武傳人的地位了。

唯一有所察覺的,還是辛羽衣,不過她也不在意爭奪天武傳人之事,所需要的,只不過是滄瀾聖山的四葉靈根草而已,只要奪得第五關的第一,也是一樣。

無休止的斬殺星獸,她早已忘了在第一關時候所說,不沾血腥的誓言,眉宇之間,也是積聚了越來越多的戾氣。

火靈魔體,漸漸已經在影響她的性格。

不過她自己並無察覺,她只是為老師和母親擔憂,只有取得四葉靈根草,治好了老師的傷勢,才能與她一起回到雲湖錦城救母。

辛羽衣的心中,現在唯一只有這個想法。

嗤!

她手指如電,刺入一頭三級星獸的咽喉,那星獸沒來得及哼上一聲,就已命絕。辛羽衣伸出手指一挑,已是將它的星核握在手中。

到現在為止,她手上的星核和風子岳給她玉牌,已經價值三百多天河星砂,在這一群人中,應該算是遙遙領先了。

就在此時,辛羽衣直覺背後傳來陰寒涼意,面色一變,口中誦咒,背後立刻立起一面水晶障壁。

砰!

背後偷襲的那人,一掌擊在水晶障壁之上,將它打得粉碎,臉上露出錯愕之意,卻是並未停手,又是一指點來。

辛羽衣此時已經轉過身來,袖子一圈,將那道陰寒指力接下,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退了兩步,臉色一變,怒道:「寒玉山一脈的玄陰指,竟然傳給了一個背後偷襲的小人手裡?來者何人?不要侮辱你的師門!」

來人正是陰七,幾日之後,他也終於通過了火焰試煉,踏入第五關中。

這一次他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是把那寒玉山一脈的傳家寶須彌納芥石丟了,心中大是懊喪,後來終於沒法子拉下臉來,私下去向魏耀祖求要。

誰知道魏耀祖哈哈大笑,說這須彌納芥石已經當成吃紅給了風子岳。胖子知道風子岳實力堅強,這個陰七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故意如此施為,讓他吃癟。

陰七知道之後,自然是悶悶不樂,風子岳無聲無息化解他的偷襲,自己還不知道,這在眼力功夫上,都差了好大一截,他哪裡敢去找風子岳討要?心中憤憤,進入第五關之後,成績也是極差。

這一日他振作精神,想要獵殺些星獸,好歹取得點成績,獲得獎勵,也許師門也不會過於苛責於他。

誰知在這星河一畔,他竟然見到了與風子岳在一起的辛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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