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7章 全是老盧惹的禍

出完警,回到派出所,老盧的電話跟著到了。

來找事的南港老幹部中只有一位離退休的副師職,從良庄走出去的部隊首長中不光有正師職,而且有正軍職還是現役。

有家鄉首長幫忙,干休所底細很快摸清了,不是軍分區也不是省軍區的。

以前屬於南港駐軍中一個師級單位,前些年大裁軍,師級單位可以裁,正團級的干休所不太好裁,不然那些離退休幹部沒地方去,於是劃歸駐紮在江南的一個師級部隊代管。

原來老幹部不少,有四十多位。

隨著時間推移,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不好,所內老幹部相繼去世,只剩下十一位。

所長、政委、管理員(三個)、軍醫、護士和士兵加起來二十多人,平均兩個人服務一個。

人有兒有女,子孫滿堂,有人伺候,根本沒他們什麼事。

所里的幹部戰士跟物業一樣,打掃打掃大院里的衛生,維修維修水電,老幹部要出門安排輛車,隔段時間組織他們去軍區總院體檢,大部分時間和精力用在創收上。

他們位於南港鬧市區,管理用房可出租。許多老幹部去世了,院里的房子一樣可出租;衛生室承包給人家開門診,有自己的汽修廠、加油站和招待所。轎車、救護車、卡車加起來十幾輛,在南港所有駐軍中屬於很有錢的單位。

知己知彼,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韓博收起手機走進訊問室,聯防隊員起身讓坐。開假軍車違法不犯罪,司機不擔心自己的命運,只擔心自己的車,一看見他便起身發煙。

「公安同志,我就是一跑運輸的,他們來鬧事跟我沒關係。因為掛他們的車牌,別說車費,連油錢都要自己出,我一樣是受害者。幫幫忙,高抬貴手,交個朋友,下次去南港我請客。」

「我不抽煙,你先坐下。」

這個年輕的派出所長是說翻臉就翻臉的角色,早上見面時多客氣,一到鄉政府,立馬翻臉不認人。

司機真有點怕,哭喪著臉哀求道:「公安同志,我認罰,一千怎麼樣,我身上正好有一千,不要罰款收據。」

韓博狠瞪了他一眼,坐下問:「小河,他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

「我們按交通法規處罰駕駛人,車一般移交給軍分區警備糾察處理。」查獲一輛假軍車卻無權處罰,提起這個黃小河就鬱悶。

「警備糾察一般怎麼處理?」

「罰沒,或者讓車主交車價的60%罰金提車。」

車一買就賠錢就貶值,交總車價的60%罰金跟被罰沒差不多,難怪他這麼急。

韓博拿起筆錄看看,抬頭道:「何維強,你的問題可不是違反交通和運輸管理法規,用地方車掛軍牌從事非法營運這麼簡單。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部隊保衛部門的同志正在來良庄的途中。你家在市區,天天在外面跑,見過大世面,應該清楚部隊保衛部門是幹什麼的。他們可不是企事業單位的保衛處保衛科,相當於部隊的公安,查案子,然後移交軍事檢察院,軍事檢察院再移交軍事法院審判。」

何維強急了,起身道:「我不是當兵的,他們沒權抓我!再說這不關我事,我又沒練那個什麼功,又沒來招搖撞騙,更沒來從事反革命活動。」

現在掌握的證據越多,老盧跟上級討價還價的底氣就會越足。

沒多少時間了,韓博不想錯過最後機會,冷冷地說:「何維強,現在辦的這個案件涉及部隊和地方,接下來肯定要聯合調查,事實上已經開始了。比如你用的這副車牌,應該掛在一輛解放卡車上。部隊保衛部門提供的線索,你不交代,真以為我們就不知道?他們沒權抓你,我們有權。你送老幹部來鬧事,屬於擾亂黨政機關秩序,致使黨政機關工作不能正常進行的違法行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第十九條第十一款,我們公安機關有權先處你十五日以下拘留。」

這事可大可小,上綱上線,他真幹得出來。

何維強悔之不及,愁眉苦臉哀求道:「公安同志,我錯了,剛才說過,我就是一跑運輸的。掛人家車牌要給人面子,他讓我跑一趟,我能不跑敢不跑?求求您,幫幫忙,罰一千不夠罰兩千,我打電話讓家裡送錢。」

「你當我們是什麼人,你當這是什麼地方?」

韓博將筆錄材料放到一邊,緊盯著他雙眼說:「我只想知道車牌是怎麼來的,誰借給你,他為什麼借給你。這個問題說清楚,你跟反動會道門案件就沒關係。」

部隊保衛部門要來人,魯大年這一關估計是過不去了。用不著跟一個馬上完蛋的人講義氣,再說跟他沒什麼交情,不是為這副車牌誰認識誰。

識時務者為俊傑。

何維強權衡了一番,決定明哲保身,老老實實說:「魯大年在干休所管車,車牌是他借給我的。一年三萬,平時請他吃吃飯,用車這是第一次。」

「三萬是給他個人,還是交給所里的?」

「親手交給他的,剛開始要四萬,說到最後同意一年三萬。他到底有沒有交給干休所不知道,不過從他的為人上看應該不會。他好像想轉文職,打算在干休所干到退休,結果沒轉成,上面要他轉業,馬上脫軍裝回老家,就知道撈錢。」

來鬧事,屁股還不幹凈!

韓博樂了,側頭道:「小河,幫他重新做一份筆錄。誰介紹認識的,怎麼談的,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給的錢,什麼時候拿到的車牌,有沒有證明人,問清楚。何維強,不想進看守所就積極配合,有一說一,不許隱瞞,同樣不要誇大。」

「是,是,我配合。」

真倒霉,怎麼遇到這麼個鐵面無私的愣頭青,何維強垂頭喪氣,開始一五一十交代。

走出辦公樓,來到小黑屋門口,郭建平正在最南邊一間聲嘶力竭的叫囂。

「韓博,我知道你,別人怕,我郭建平不怕!大師遙控遙感,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不會坐視不理。大師能用意念遙控殺死一隻兔子,一樣能用意念收拾你……」

剛抓的時候嚇得魂不守舍,關進去反而精神起來了。

領導馬上到,現在沒時間審,有時間也懶得審這種走火入魔的瘋子。有那麼多上當受騙的群眾指證,團伙成員中有一個已經改過自新,對他完全可以做到「零口供」辦案。

韓博透過鐵門上的小洞看了看,忍不住問:「大師能不能遙測?」

「大師無所不能,你現在放人,賠禮道歉,還來得及!」

「遙感遙控遙測,這不是人造衛星嗎?」

「別陰陽怪氣,你不懂你沒練不等於特異功能不存在,這是生命科學!大師靈悟出的『小周天速成法』在認識上升華到歷史嶄新的層面,具有超越時空的重大劃時代意義,是二十一世紀人體修鍊技術的精華和成果的結晶……」

一個很有希望成為工程師,幾乎不用為工作發愁,要是選擇回良庄,建築站會當成寶貝,年收入能夠超過5萬的人,就這麼誤入歧途被一個江湖騙子給毀了。

十年寒窗苦,幾年大學白上了。

想到自己的高中生活,韓博真替他惋惜,不再調侃嘲弄,拍拍鐵門,語重心長說:「郭建平,你只比我晚一屆,算起來我們是同齡人。能考上大學不容易,估計知道分數,知道錄取分數線,拿到錄取通知書時,跟我一樣欣喜若狂。家人為你高興,為你驕傲,為你自豪。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用鯉魚跳龍門、用山窩裡飛出只金鳳凰形容不為過。可是現在,你變成什麼樣了,對得起自己曾經的付出,對得起你的家人?」

郭建平沉默了,在裡面一聲不吭。

韓博輕嘆一口氣,接著道:「你接受過高等教育,你是大學生,應該具有最起碼的分辨能力,應該具有最起碼的是非觀念。別告訴我你沒懷疑過『大師』到底有沒有特異功能。如果沒猜錯,你不止一次懷疑過,因為按他教授的功法,你什麼都沒能練出來。或許你早明白了,之後發生的一切不是為弘揚那個什麼功法,只是為錢,為利益。你的專業有優勢,你將來賺錢並不難。要是回良庄,在建築站好好乾,當個項目經理,你上一個月班頂我干一年。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言盡於此,自己好好想想吧。」

正說著,黑色轎車一輛接一輛駛進大院。

縣委謝書記、新上任的關副縣長,縣政法委郭書記、縣委辦華主任,公安局張局長,縣委老幹部局楊局長……四位縣委常委,一位縣長助理兼任公安局長,韓博不敢怠慢,急忙跑上去立正敬禮。

老盧再不聽招呼他也是思崗縣的一個鄉黨委書記,良庄鄉再遠再小再偏僻也是一級黨委政府。一幫離退休幹部跑過來鬧事這是打地方黨委政府臉,要是拉偏架會嚴重傷害到全縣鄉鎮幹部的感情。

謝書記在路上聽過張局長彙報,知道大概情況,立場不言自明。沒直接去鄉政府,先來派出所,只是想確認一下,以便見到市領導好為下屬辯解。

他抬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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