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民生為基 第七百五十八節 邊戍(一)

家書!

大唐的軍士,為大唐征戰多年,普通的軍卒有誰收到過家書。

有時候兩三年都不知道家中是什麼情況。

甚至還有些人,打完仗回到家,家已經不在,留下的只有殘垣斷壁。

一封家書,有些還是半大的孩子寫的扭七歪八的字,寫的都是家中的小事,秋收家裡打了幾擔糧食,家裡的母豬下了幾隻小豬,今年給免了多少稅。

就在這個軍中,其只一位隊正的信不是隨便裝在信封當中的,而是裝在木盒之中。

許多人看到這個木盒,都調笑他。

就是主將都過來:「唉呀我的娘呀,你這一個盒子怕是佔了其他兄弟十幾封信的重量,是不是你那新媳婦給你悄悄帶的什麼好東西,這不行,要拿出念。」

「拿出來念!」有幾個好事的就把人給架住,當下就有書吏過來搶過盒子。

在打開盒子的瞬間,書吏的手發抖了,顫抖著將盒中的東西交給了主將,主將一看,也呆住了,所有人看到這個反應,也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架起來的人也給放下了。那隊正竟然忘記了過去搶盒子,只是獃獃的看著主將。

一塊巴掌大小的玻璃板,一圈鑲著精鋼,裡面卻是夾著一張照片。

這不是用高光照片紙列印出來的,只是用李元興從現代帶來的,質量好一些的普通白紙彩色列印,一張A4紙打八張照片。

不是李元興小氣,而是再也不能回現代,在大唐這邊科技沒有發展起來之前,真正是用一張少一張,墨水都沒有辦法補充。

許多文件都不再是列印,而是靠人力去抄。

這照片小小的照片上一個穿綠衣,用大紅的包袱包著一個剛滿月的孩子。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看到自己的女人,出生一個月的兒子,那隊正哭的象個孩子。那用玻璃封裝的照片全軍傳看,每個人都象是捧著真正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

李元興給邊軍的將士帶的有什麼,上層的將軍們自然是知道的。

軍營之中的哭泣之聲,將軍們也是知道的。

「春秋時期,曾經有人故事。孫武帶兵出戰,親自為士兵包傷口,甚至為士兵吸膿。都說孫武愛兵如子,可有一個士兵的母親卻哭了。她說,將軍是對自己的兒子好,可將軍卻是在要兒子的性命呀!」

櫃爺這個小故事卻是把許多將軍說愣住了。

李元興低下了頭,他沒有辦法反駁櫃爺的話。

櫃爺又說道:

「元興這也是在要大唐軍卒的命,他對軍卒好,這些軍卒將來就會用自己的一條性命來回報,戰場之上,九損亦戰之強勇唐軍!」

賢皇在說秦王,就算有人想說話,這個時候也不方便開口。

就是李淵,那怕有無數的話要說,此時也要保持沉默。

「他們不是在為我李元興拚命,將軍們上戰場,那個不是身先士卒。戰,是為大唐而戰。戰,也是為自己的小家而戰。」李元興開口反駁。櫃爺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元興,接下來要打的仗,不是保衛家園之戰,而是對外擴土之戰。對於高句麗人來講,我們大唐是入侵者,我們才是惡人。」

李元興沒辦法就這話反駁,將話差開:「古有秦一統六國,正義與邪惡歷史上也沒有絕對的。爺爺不能單方面下結論!」

「胡扯,老子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好人,只說過自己沒錯。老子的意思只是,這些軍卒給大唐賣命,為大唐擴土。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大唐要出得起這個買命錢,軍屬自然要比普通百姓高一階!」

櫃爺知道李元興當秦王的日子不斷了,玩心眼,鬥嘴,政治,很高明了。

所以,不打算和李元興再爭,而且有些話題,也不能當著眾將軍們的面講。

賢皇都自稱老子了,顯然就不會再爭了,看來秦王佔了上風。眾將軍也有話說了,反正,對軍卒們好些,真的要是有九損勇軍,區區一些錢糧賞賜誰會放在心中,只要不斷的跟著秦王開戰,打下地盤銀子有的是。

李淵笑呵呵的把話接過去。

「五郎之仁厚,大唐天下誰人不知。皇叔與朕都是軍人,開疆擴土自然是好事。厚待軍士,此事皇叔說的極是!」李淵笑哈哈的打差著。

「我去睡覺,明天真正巡邊!」李元興說完,跑了。

李元興一走,眾將軍已經圍到了櫃爺身旁,那個故事有人聽過,也有人沒聽過。眾將軍圍過來之後,櫃爺講了一段軍心與士氣的關係。

以前的兵法之中,雖然也有關於軍心士氣之類的。

可卻沒有櫃爺這麼詳細分析,軍中如何提升一個團隊凝聚力,軍卒對大唐,對朝廷,對兵部,對自己上司等各層關係的不同想法,以及如何提高軍隊榮耀感之類的問題。

大唐的將軍,其實有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是將兵分離。就象老程來說,戰時,他是右武衛大將軍,帶領右武衛去參戰,可右武衛在武德年間的時候,就是府兵。戰爭的時候才徵招,那麼徵招上來的士兵,並不認識低級軍官。

低級軍官呢,也是分配到各團的,不認識高級軍官。

如果連續打上兩年的仗,這還是認識。可只是臨時拉起來的隊伍,老程真正感覺到可靠的,僅僅是那一點在長安的常備軍,其餘的,老程心裡也沒個底。

這也是當初在朔方之戰時,老程要身先士卒去拼殺的原因。

如果他不往前沖,不帶著自己的近衛,帶著最可靠的那批人向前沖,一但陣線不穩,就是全軍潰敗,可就是這樣,右武衛的戰損也高的嚇人,他老程也差一點把命丟了。

櫃爺講的,將軍們聽不懂,卻有一種嚮往。

次日,三艘飛舟帶著大量被用木板壓實的棉花,還有殺好的殺肉返回長安。而李元興的杭州號則開始了巡邊之旅行,這才是真正的巡邊。

大唐邊疆數萬里,除了邊疆重鎮之外,還分有上中下三鎮。再往下,亦再分為上中下三等戍衛。最小的一個只有三伙,就象是邊疆的哨所。

伊州西北方向三百里,沙州以西三百里,現今塔克拉馬乾大沙漠東北角,大唐絲綢之路必經之路之中,在一望無跡的沙海上有著一個連排的建築,外面用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建成了一個圍欄,有樹榦,有石頭,也有許多是骨頭。

被風沙摧殘到支離破碎,只有布條的旗幟在風中抖動著。

僅僅為了找到這一處被命令為伊州七三號下戍的邊關哨所,飛舟在空中足足找了一刻鐘。一直到觀察眼眼睛都酸了,這才在茫茫沙海之中找到這大唐最西邊的戍衛所。

飛舟靠近的時候,只見到屋頂上一團破布突然動了。

那是一個人,坐在屋頂上負責作崗哨的人,那人飛快的跳下屋頂,衝進屋內:「頭,有,有……」激動的已經沒辦法將話講出來。

五大三粗,臉上有一條刀疤的隊正咬著一根木棍罵著:「慌個球,這鬼地方最近兩個月只有鬼,沒有人。有那操心的功夫,去小心咱們的存貨別讓大風吹走就行了。」

其餘的軍士連頭都沒有抬,這裡很冷,多餘的活動都會體力消耗的極大。糧食就那麼多,再一次送補給怎麼也要到明年開春了,也就是未來三個月的時間裡,可能只有貪財的商人會冒險趕路,其餘是不會有人來的。

就算是吐谷渾,或者是突厥也不會在這個季節出兵的。

「頭!」那人強拉著隊正,隊正無奈罵著:「跟你出去看看,要是球也沒有一個,你加哨一個時辰。」

門外,巨大的飛舟正在緩緩的降落,新式飛舟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噪音,或者說,飛舟的聲音還沒有這沙海的風聲更強烈。

上百丈的巨大怪物正在慢慢的落下,隊正看呆了。

飛舟的倉門就在空中的時候已經打開,隊正看著清楚,湛藍色的水紋鎧甲,腰上掛著龍頭橫刀,頭戴飛翼龍盔,身上披著那雪白的披風上,用金線綉著一條金龍。

普天之下,能擁有這樣一身鎧甲的,不說那金龍,湛藍色的水紋鎧只有一個人。

大唐秦王。

隊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沙海之中人是會看到幻覺的。

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力的打了自己七八個耳光,隊正看到站在倉門前的秦王抬起手,行了一個大唐軍禮,那拳頭敲在鎧甲上的聲音如同敲在心中。

「卑將,伊州七三戍從九品陪戎校尉!」

那隊正扯足了噪子,接下來的話他喊不出來了,感覺嗓子里象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獃獃的看著大唐秦王向自己走來。

李元興輕輕在隊正肩膀上拍了兩下:「辛苦了。」

呼拉一下,屋裡的人全都沖了出來。

「整隊!」隊正扯著噪子高喊一聲。

三十人,戰兵十人,輔兵十人,一人不差。

要知道在古代,邊關哨所從來就沒有滿員的,最遠處的哨所很多都是空無一人的,就算是強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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