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海岳名言 第324章 抱大腿

平忠盛和源為義等了許久,等到的不是大宋朝廷對周銓的約束,而是對日本的訓斥。

當蔡行面無表情地將四駢八驪的公文在他們二人面前念完之後,兩人頓時就慌了。

「蔡伴使,蔡學士,這是怎麼回事?」平忠盛不敢接這滿是訓斥話語的國書,拉著蔡行的袖子惶急地問道。

「何事?我國商人將你們日本告了,當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我天朝的商船也敢劫掠攔截,你們整個國家,都是海賊當政么,你們那個什麼白河法皇,改個名字叫白河海賊王算了!」

蔡行劈頭一句,將國書擲在平忠盛懷裡,轉身就走。

出門時他停下回頭:「朝廷的意思,限爾等三日之內,離開京師,會有官兵押送,讓爾等在最短時間抵達海州,到時由東海制置使周銓,遣船送你們回過,希望你們回國之後,按照我朝國書之言,交出嫌犯,給出賠償,若不如此……夏國便是汝國前車之鑒!好自為之吧!」

一聲好自為之,將平忠盛打入了深淵深處。

他此次出使,構想了許多結果,甚至想過此行不利,卻能乘機與大宋搭上關係。歸根到底,他此次出使為的是平氏和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為了天皇或者日本。

但現在,結果卻是比他想到的最差的還差,這讓他回去之後,怎麼樣向白河法皇交待?

平忠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源為義看著他,心中滿是厭惡。

他二人原本只是前來試探的小卒,以他們的品秩官職,根本不足以充當正式的使臣,若非平忠盛心大,非要製造一個大新聞,他們此行本可以輕輕鬆鬆。

結果鬧成這模樣!

「起來,起來!」他厲聲喝斥:「你是平氏的家主,體面點!」

平忠盛抬起頭,臉上露出猙獰之色:「為義,璋子公主的事情,是不是你泄露給周銓的,我記得,當初就只有你在徐州受到禮遇,我們全部住在牢中!」

這廝在這個時候,倒聰明起來,源為義可不敢承認此事:「胡說,當時我是被單獨關押,比你們還慘!」

「可是我們再見你時,你白白胖胖,分明是吃得好喝得好!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我們這次出使,最大的問題就出在你身上,源為義,你就等著吧!」

「是你自己的愚蠢自大,害得我們出使沒有達成目標,反而激起了宋國朝廷的怒火,你現在想把責任推卸到我頭上來嗎!」

「就是你!」

「是你自己!」

砰!

砰!

當他們的隨從聽得聲音不對,趕來相勸之時,兩人已經撕扯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都打得鼻青臉腫。

好在他們的佩刀都被取下了,否則就這麼打起來,恐怕都要拔刀相向了。

無論他們樂不樂意,都得乖乖地離開京師,而且全程都有大宋官兵押送,彷彿是囚犯一般。

到得海州,又被關了十餘日,終於有合適的船時,他們這個使團被塞在最陰濕的底艙中,每日吃的是水手們吃剩的食物,在海上飄了好幾天,都快悶出病來,又抵達了濟州五國城。

這二人已經徹底撕破了臉,每日就是爭吵,吵到最後,必然是拳腳相向,最初時隨從們還會相勸,可見得多了,特別是被他二人打了幾回,隨從們連勸都不勸了。

不過到了五國城,他們下了商船之後,卻看到一人站在碼頭,似乎是在迎接他們。

此人他們並不認識,但在他身上,二人感覺到與董長青有幾分相似的氣質。

正是白先鋒。

「誰是源為義?」隔著老遠,白先鋒就嗅到這伙日本人身上的臭氣,簡直比豬欄里的豬都要難聞,他眉頭一皺問道。

「我就是源為義!」源為義聽得通譯相問,沒好氣地回應道。

他在這次出使中也吃了不少苦頭,原本以為可以投靠周銓,靠出賣白河法皇來換取自己家族的私利,結果卻和平忠盛一起被折騰,這個時候也已經灰心喪氣了。

「你就是源為義……如柏兄……就是董長青,你記得吧,他將你的事情告訴我了,我這邊為你安排了住處,你隨我來吧。」白先鋒道。

源為義愣了一下,旁邊的平忠盛這次反應得更快,猛然跳過來:「果然,是你出賣了我們,若不你出賣了我們,為何你得禮遇優待?」

「分明是你的愚蠢害了我們!」源為義大怒,將他一把推開。

兩人又要扭打於一處,但跟隨白先鋒而來的巡捕一頓亂棍,直接將兩人打開。

「你等著,回國之後,我會讓你身死族滅!」平忠盛在後大叫,聲音中滿是恨意。

他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成的關鍵,在他看來,就在於源為義的出賣上。

源為義回望一眼,目光冰冷,讓平忠盛彷彿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緊接著他也確實要被澆涼水,因為白先鋒下令道:「這些日本使臣在船上是怎麼呆的,一個個臭氣熏天,帶他們去洗漱,用大毛刷子狠狠刷幾遍,莫要起了疾疫害了別人!」

平忠盛等人被趕去清洗,此時雖然已經過了春節,可是水溫還不算高,他們被趕入海水之中,然後再用淡水清洗,一個個凍得直哆嗦。

好不容易解脫之後,眾人被引到了館驛。

畢竟是外交使臣,周銓雖然看不上他們,但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也懶得用小伎倆去難為他們。平忠盛他們住的館驛肯定是不如耶律大石來時所居,但是比起船上要好得多了。

而且讓平忠盛吃驚的是,住了兩天之後,源為義一臉怪異地跑了過來。

「喲,這不是源君嗎,你既然已經投靠了明主,背棄了自己的國家,怎麼又來和我們湊在一起了?」一看到源為義,平忠盛氣就不打一處來,冷聲說道。

「蠢貨,有一個重要消息,本來我是想和你這蠢貨商量的,但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源為義哼了一聲:「明天有商船回日本,我們隨船動身!」

重要的消息肯定不是商船的消息,平忠盛心念一轉,此次外交失利,雖然他認為根本原因是源為義泄露了璋子的秘事,但他這個正使,肯定也難辭其咎,若是有什麼消息能夠彌補,他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源君,你究竟是日本人,別忘了這一點,我們平氏與你們源氏,世代聯姻通好,就算你跟隨了關白,我追隨了法皇,我們兩家,仍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你就算不念著國,也樣念著家族傳承!」

見到這種情形下,平忠盛仍然帶著傲意,源為義冷笑不語。

他目光閃動,自顧自尋了間客舍住了,任平忠盛如何在耳邊聒噪,卻仍然不語。

平忠盛急了。

他們得這樣一個結果回去,源為義會受追究,平忠盛自己也罪責難逃。因此他趕走隨從,將門關上,屋子裡只剩餘他與源為義兩人時,他沉聲道:「源君,你究竟想要什麼?」

「不是我想要什麼,而是你想要什麼。」源為義冷眼道。

「源太我會讓他改姓。」好一會兒,平忠盛道。

源太是為義堂弟,比他更有資格繼承源氏棟樑,源為義對其面上關懷,實際上極為猜忌,甚至更在被流放的源義綱之上。平忠盛收容源太在自己莊園之中,一是因為他是源太的親舅,二也是為了控制一枚能夠限制源氏的棋子。

「高麗人與遼國人合作,準備攻打我國,據說新近崛起的金國人,也有這個計畫。」源為義沉默了好一會兒,將自己從宋人那探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這消息象是晴天霹靂,震得平忠盛腦子裡全是嗡嗡的聲響。

但旋即,平忠盛幾乎喜極而泣。

不僅僅是因為戰爭將起,他這樣的武士家族將會更有地位,更是因為,這麼多壞消息在一起,宋國的訓斥翻臉,倒不顯得太壞了。

「為義,回去之後,我們該如何稟報,現在得商量一下了,打聽到這個消息,是你的大功,想來無論是法皇還是關白那邊,都會很重視!」平忠盛拋出一個誘餌。

源為義卻只有冷笑,東海商會許下的好處,在他看來,可比起法皇給的好得多,就是一向對他關照有加的攝政關白,這一次如果不能聰明一點,源為義也顧不上他了!

「忠盛,高麗倒還罷了,一向只會吹噓,想想遼、金吧,再加上大宋,這是一道對日本的包圍網!大宋我們是親眼見過了,遼在很長時間內都能壓制大宋,國力絕對不遜色於它。金是新近崛起的蠻人國度,曾經擊敗過遼國七十萬大軍,也打得高麗人幾乎遷都躲避!」源為義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

哪怕他並沒有多少國家觀念,將自己個人和家族私利遠遠放在國家之上,但一細想起日本將面臨的局面,仍然感到絕望!

彷彿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再加上高麗這個湊數的,一起聯手要與日本為敵!

日本將面臨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同時,他心中暗自堅定,一定要完成好東海商會交給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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