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北狩紀聞 第273章 你怎麼在這?

蕭奉先狂喜而來,這些日子,因為親征之事是他主持,所以耶律延禧對他明顯疏選,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他沒有細看,就迫不及待地來稟報。

但當他看到耶律延禧正在御座之上哭泣時,他心中一凜。

「陛下何必如此,正有大喜之信傳來!」他上前行禮道。

「都到這種境地了,還有什麼喜事,往年這個時候,朕都要準備冬狩了,可如今,可如今……」

「陛下也可以準備冬狩。」蕭奉先巴不得耶律延禧專心田獵,這樣他就可以把持國政,因此開口進言道。

「內憂外患,朕如何還能安心冬狩,蕭奉先,你這狗賊!」耶律延禧想到這廝進讒,故此自己才召回余里衍,致使余里衍生死不知,即使倖存,也很有可能落入女真人毒手,氣就不打一處出來。

「陛下,內憂已除,方才得了錦州急報,阿撒與術者,都被耶律大石所殺,已經函首送來,使者就在御帳之外!」聽得耶律延禧喝罵,蕭奉先不敢耽擱,忙稟報道。

「什麼,阿撒與術者……果真授首?」耶律延禧方才還是怒火翻滾,此刻便呆若木雞。

「臣哪裡敢欺瞞陛下,是真是假,陛下召使者入內便知。」

「是,是,傳錦州來的使者,快傳!」耶律延禧興奮地從御座上站了起來:「召百官,召群臣,召各帳!」

原本他將南北兩院官員全都趕走,自己一個人躲在御帳中哭泣,此時乍聞好訊,立刻將他們召來。

倒不是與他們分享快樂,而是向他們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昏聵的皇帝,天命,依然在自己身上!

不一會兒,百官畢至,錦州的使者也被宣上殿。

兩個木匣中,耶律術者和耶律阿撒的頭顱,被石灰腌制好了,雖然猙獰扭曲,卻還是很明顯。

此時耶律延禧已經在讀奏章,看著上面的內容,他面上風雲變幻,似喜似憂,反反覆復看了幾遍之後,才長吁了一口氣。

「陛下,耶律大石奏章中說了什麼?」蕭奉先問道。

耶律延禧將奏章交給一個親侍,讓他念與眾人聽。耶律大石的奏章分兩部分,第一部分將術者、阿撒如何勾結謀反將他軟禁說了一遍,然後提到,因為被周銓大敗女真人之事所震,術者與阿撒反目,給了他可乘之機,鼓動看守放開自己,然後殺死阿撒與術者。因為城中尚有大量二人的同黨,所以未能將兩人活擒送往上京凌遲,實在有罪云云。

這後面的話,眾人都沒有在意,在意的是周銓大敗女真人之事。

第二部分便是說此事,耶律大石提及蜀國公主退軍瀋州,周銓揮師來援,先破遼陽城高永昌,斬其首績於城內,又在遼河畔大敗女真太子斡本,據聞斡本重傷垂死。

「原來如此……」

「難怪女真逆賊退師,卻是他們的太子被周銓殺了!」

南北兩院的官員,嗡的一下議論起來,然後又同時安靜了。

大家覺得非常尷尬,遼國輻員遼闊,人才濟濟,但危難之時力挽狂瀾,成為中流砥柱的,卻是一個宋人!

「耶律大石當賞!」好一會兒之後,有人大聲說道。

「正是,當賞,當賞!」

「他原是翰林院應奉,可加官為承旨。」

「如此大功,當破格提拔才是!」

一片嘈雜之聲,契丹人有意無意,都忽略了周銓的事情。

一來周銓是宋人,二來則關係到蜀國公主,這畢竟是天家私密,皇族之事,別人不好啰嗦。

倒是耶律延禧自個兒,沒有意識到這點,他皺眉道:「周銓欲以東京道換南京,諸位覺得如何?」

「絕不可能,周銓雖有些功勞,可是不能將南京道交給他!」

「正是,他為我大遼效力,乃是良臣擇明主而事之,將南京道交給宋國,宋國有什麼功勞,豈有此理!」

待眾人靜下來之後,蕭奉先幽幽又說了一句話:「女婿為老丈人效力,豈不理所應當,最多陪嫁更豐富些罷了!」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喧嘩。

耶律延禧倒是眼前一亮,若是將余里衍嫁與周銓,能換來東京一道之地,還取得周銓這樣一個人才,那倒也不錯。

事實上,耶律大石給耶律延禧的奏摺之下,還有一封密奏,便建議耶律延禧乘此良機,招徠周銓,一定要將之留在遼國。

「若能得者,陛下可得佳婿,國家可得棟樑,敵國可減一賢者,則社稷幸甚!」

這是耶律大石的原話,耶律延禧深以為然。他微笑著向蕭奉先點了點頭:「樞密使所言甚是,不過,唯恐周銓不願留在我國,諸位有何妙策?」

「此事易耳,將他功績,到大宋去炫耀一番,料想宋國皇帝,必生猜忌之心。」蕭奉先又道。

諸官之中,身為金吾衛大將軍、東路都統的耶律余睹眉頭皺得緊緊的,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他是余里衍的親舅,與蕭奉先向來不合,雙方為了扶侄誰的外甥為太子之事,明爭暗鬥了許久。蕭奉先如今這麼迫切地想要推動余里衍嫁與周銓,那豈不意味著,余里衍能為自己的同母兄長爭來一個強援,這完全不符合蕭奉先的利益!

只是急切之間,余睹也想不清楚,蕭奉先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無論如何,派使者往宋國去,誇耀周銓的功勞之事,總是有利於大遼的。使者的人選,很快也確定下來:耶律大石!

他為正使,出使宋國,回來便可以因出使之功加恩升職,直接進入遼國的最高層。

接到耶律延禧的旨意,耶律大石不敢怠慢,立刻開始行動,不過是十日,便已經抵達白溝驛,也就是現在的榷城。

又過二十日,他到了大宋京師汴京。

才入京師,便聽得到處鞭炮之聲鳴響,耶律大石驚道:「這是貴國有何喜事么?」

陪同的館伴使笑道:「鄙國懲戒西賊,弔民伐罪,已克靈州!」

耶律大石嘶的倒吸了口冷氣,滿臉都是錯諤。

宋夏之間,在雙方邊境糾纏已經有百年,近十餘年來,一直是宋主攻,夏主守,可是一旦夏無法支撐,就會去請遼國相助。

迫於遼國的壓力,雖然宋國在邊境上佔取了不少實利,可是一直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戰果。

這一次,在遼國忙於徵伐女真之時,宋終於舉西軍之力,同時調動部分河東、河北禁軍,攻下了靈州,也就是西夏的西平府!

這可是決定性的勝利,奪取此地,離西夏國都興慶直線距離就不足兩百里,兵威所迫,西夏若不能迅速奪回,就只能遷都以避鋒芒了。

對於大遼來說,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且不說如今夏王乃是遼國女婿,單單宋伐夏勝而遼伐金敗這事情,就足以讓兩國的軍力對比和民心士氣發生逆轉。而且,若是宋能夠迅速掃滅西夏,緊接著,著名的宋國西軍,就可以騰出手來對付遼。

因此,耶律大石的面色在驚訝之後,便是陰沉。

在他來的這一天里,靈州勝利的消息傳來,耶律大石才不相信這是巧合。

「不知貴國天子,何時能見外臣?」他問道。

「此事就不知了,新勝之後,政務繁冗,官家能夠得空,非下官能知。」館伴使哈哈一笑,狀頗得意。

耶律大石哼了一聲,哪裡會不知道,這其實是宋國在示威。

顯然,眼見西夏滅國在即,宋對遼國,已經沒有那麼恭敬了。

「夏我為國之婿,與貴國交好多年,此次貴國擅起刀兵,乃是生民不幸,我國陛下聞知此事,特遣我來勸和,如今我國陛下正備冬獵,或許來年之春,便會親臨兩國邊境,為宋夏促和,此事重大,還請貴使速速回稟貴國天子!」

耶律大石心中憂急,但面上他卻極為強硬,甚至以遼主親征來威脅。換了往常,宋國的館伴使只怕立刻要駭然變色,可這一次,宋國的館伴使卻是露出一臉看白痴的神情看著耶律大石。

「怎麼,貴使不信?」

「我聽聞貴國皇帝御駕親征,東狩於混同江畔,受女真人所辱,原以為貴國皇帝會勵精圖治,以求雪恥,卻不曾想他還有餘力來管我大宋之事。」館伴使道。

耶律大石頓時大窘,他知道宋國在遼肯定有姦細,只不過猜想遼主新敗的消息,沒有那麼快傳到宋國來。

卻不曾想,宋國君臣,竟然已經了如指掌,這一次出使想要壓迫宋國從夏撤軍,顯然是不可能了。

好在他本來目的也不是這個,而是離間趙佶與周銓的關係。

因此略一沉默,他「誠懇」地道:「正因如此,我國才欲與貴國商議,還請貴使念在兩國一向交好的份上,及時安排,令我可早日拜謁陛下,送遞國書。」

那館伴使倒是應下此事,不過耶律大石知道自家虛實已為大宋所知,心中擔憂,只怕對方遲遲不會見自己。

卻不曾想,才到下午,館伴使就滿面春風地回來,卻是趙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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