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工部來的酷吏

不知道老張把高方平賣了幾次,匠作監來要圖紙的人才走,工部的人又來了。

對此高方平有些煩,卻真的趕不走這些當官的。如果是武將敢來騷擾,直接吊起來打就行。

這次工部來的這群人就牛了,虎頭營的軍官才走近多看了兩眼,就被他們隊列中的一個傢伙,一鞭子抽得跳了起來。

彷彿包工頭一般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高方平,也都被嚇得跳起來,弄不明白這些人什麼來路?雖然都穿著便服,但想必其中有個大官,否則他們應該不敢如此。

高方平懶得伺候他們,他們沒有儀仗沒穿官服,那就連見禮都省去了。

工部官員一行十多人,大部分乃是馬屁精,都在圍著一個人在轉。那個核心人物大約四十齣頭的樣子,賣相不錯,三縷鬍鬚非常儒雅,人很瘦,個子很高,腰身很筆直。

這人也不理會高方平,背負著手到處走走,到處看看。

見到經過高方平腦洞改良的工程器械,他便停下腳步湊近,時而也伸手輕輕摸一下那些正在運轉的滑輪。他發現,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這小小的滑輪而改變了。

一個十五歲的半大廂軍骨瘦如柴,卻很輕鬆的推著一大車磚路過。然後配合有序,磚推過去後,僅僅三個人拉動繩索,就以那奇形怪狀的起重機連同推車一起吊上了城牆。所有的一切,都和他在工部看到的不同,這群人雖然是雜牌廂軍,看似整個工地亂七八糟,但耐下心來仔細看會發現,這些雜牌廂軍有著嚴密的精細分工。操作起重機的,就始終在哪裡操作起重機,哪怕沒事,別處又忙不過,起重機操作工卻愣是不去參與。

「小子給老夫說道說道,牆頭上已經忙不過來,而你等空閑下來,為何不去幫忙?」中年人好奇的詢問兩個起重機操作工。

「好教大人知曉,這是我家大人的新規矩。要是我等敢離開起重機一步,就會被吊起來打得遍體鱗傷。」兩個操作起重機的傢伙說道。

「卻是為何?」中年官員皺了一下眉頭。

「因為主事的大人說了,這是技術活,不是單純的力氣活。我兩不管其他,只單純的超控起重機,就會有個熟能生巧的過程。這個過程中,我們會對起重機產生別人沒有的心得,達到省力高效,這是熟能生巧。此外重複不斷的操作,我們也更比別人能發現起重機的優點和毛病,這樣一來報上去,方便工匠改良。如果改良成功,咱們還可以領賞。所以大人,這個器械看似簡單,誰都可以操作,其實則不然,一旦沒有專人負責,不但失去熟能生巧的過程,此外器械很貴重,沒專人負責就沒人去愛惜保養,磨損會很大。」兩個閑著喝水的廂軍文縐縐地說道。

中年官員聽得頻頻的點頭,對所看到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隨即他又問道:「但現在你們已然閑了下來,推磚的人也閑了下來,牆上的人卻忙不過來。這是否是一種勞動力浪費?」

兩傢伙嘿嘿笑道:「好教大人得知,現在還是初期,流水線作業處於完善中。有人閑置有人忙碌,說明指揮官安排不合理,但是小的們敢保證,今晚會有指揮官被吊起來抽,而明日人工分布比例,就會進一步合理。管事的大人說了,沒有誰是神仙,一切的智慧都是在實幹中產生的,然後不斷加以改進修正,最終就會形成一套嚴密的流程和管理辦法。」

中年官員捻著鬍鬚,聽聞了許多新奇詞語,覺得很有意思。

又觀察了許久他喃喃道:「叔夜相公說的沒錯,高方平是個流氓,同時也是個人才,僅僅一句『沒誰是神仙,所有智慧都於實幹中產生,不斷加以改正出來的』,就足見此小兒乃是經國鬼才,悶頭髮財的實幹派酷吏,他小子果然名不虛傳!」

兩個廂軍一陣尷尬,覺得此大人乃是明白人啊,高方平的確是個酷吏,他一高興就會胡亂賞錢,一不高興就鞭子伺候,經常整個工地被他的虎頭營打的雞飛狗跳。說來辛酸,整個大宋沒人對廂軍抱有希望,也就不對廂軍要求太高,都是混日子而已。但在高方平這裡,他們深刻的體會了什麼叫把人當做禽獸用,要不是吃的的確好,願意開腦洞的情況下,經常有人可以獲得賞賜和晉陞,又有軍令在身,那真是沒人願意幹活了。

同時兩廂軍也很奇怪,這個大人到底何方神聖,竟敢把東京大紈絝叫「小子啊酷吏啊」什麼的?

「老夫看你兩也算脫胎換骨了,算是可用的人才。有些思路算是激發了老夫。」中年人捻著鬍鬚道,「老夫問你們,可願脫離廂軍這個爛泥潭,到我工部謀個差遣小吏?」

「大人您別怪小的們市儈,咱們要問工部是否安排我等住宿,是否安排家眷?」兩個廂軍嘿嘿笑道。

「這……」中年人一陣尷尬道,「難道豬肉平竟連這些也負責?」

「誰說不是呢,高大人雖然可惡,但也對人不錯,他已經同意把咱們廂軍的家眷叫來工地吃糧,做一些輔助工作,工期結束之後咱們回軍營趕蒼蠅,但家眷卻會繼續有工作,就留在豬場里幹活吃糧。」兩個廂軍道。

中年男人嘆息一聲道:「好吧叔夜相公說對了,豬肉平果然有一套,別人輕易挖不走他的東西。」

言罷,他又帶著工部的官員繼續參觀,每每看到高興處,就恨不能工部擁有這樣一隻專業工匠結合的、擁有強大凝聚力的隊伍……

高方平正在喝茶,手下來打小報告道:「大人不好了,工部那群混混開始幹壞事,竟是慫恿您辛苦培養的技工跳槽工部。」

噗——

高方平一口茶水噴出來,起身,拉拉手袖就走了過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對於這種惡劣行徑,已經不是老子的婆娘睡了此等小事,要是在不過去收拾這些混混怕是就混不成了。

「你們不想混了啊!」高方平來到工部官員的面前大吼道。

一個年輕秀才模樣的官員,文縐縐的道:「豬肉平你休要猖狂,平日里你在汴京欺行霸市,為非作歹。別人怕了你,然則咱們不……」

啤啤啤——

他的話說不完,就被高方平三拳打得人仰馬翻,鼻血彪了出來。

高方平不是一個衝動的人,而是陰險的人,敢打他,當然是看出來他屬於那種剛做官的菜鳥,官不會大,屬於書獃子。別人不能亂打,卻恰好可以快刀斬亂麻的、用這種新手來立威,給予別人震懾。

否則不用混了,不知道張叔夜把高方平賣了幾次,等到全汴京的官員都認為這裡好欺負,都來吃喝卡拿的話,高家就混不成了。

「你你……」一群工部的小官員驚詫了,被嚇得紛紛後退道:「高方平你有何官統,竟敢毆打官員?」

「不解釋,反正嘴炮打不過你們。這就叫揚長避短啊。」高方平說著,不懷好意的瞅著那個中年官員。

中年人和其他不同,別人都懼怕高方平的惡劣行徑後退了,這傢伙卻不退,大睜著眼睛和高方平對持。

後方的那些壞蛋官員竟是也不出聲,好整以暇的表情再等著看。見到他們這個神態高方平嚇了一跳,急忙鬆開拳頭。才不上他們的當呢。他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態,也不出聲提醒這個中年人是誰,說明這個中年人是新上任工部的,官肯定不小,這些傢伙再等著我高方平出錯呢。

「怎麼鬆開了拳頭,你應該想順手打老夫一拳?」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道。

「額……我的手下,從來不打無名小輩,先報上名號。」高方平尷尬地說道。

「老夫宗澤,蒙趙相公舉薦,才從江南龍游縣任上被掉進京,出任工部左侍郎。」中年官員道。

汗。

還真是大牛,聽說是工部侍郎,高方平很賴皮的當做之前的事沒發生,換了一副奸商的笑容準備套近乎。

卻是隨即又愣了愣,宗澤?

昏,看來自己帶起的蝴蝶效應不小,導致了趙挺之相爺和老蔡的鬥法不斷升級。

張叔夜就是這種鬥法下的產物。這下好,一代名臣,抗金名將宗澤也進京了?

說起這傢伙,他是個比張叔夜更狠的大酷吏,殺起治下盜賊來也是絕不手軟的一個存在,亂起來的那陣子他留守東京,偷盜一文錢的都被他斬立決,以雷霆手段穩定了民生。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是這傢伙晚年愛說的話,一直指望著迎回徽欽二帝的是他,念念不忘北伐,要帶著敢戰軍打過黃河的也是他。這傢伙70歲去世前,彌留之際都在念叨著「渡河!渡河!打過河!」被治下的百姓叫「宗爺爺」。

岳飛就是他的愛將。可以說岳爺爺把北伐和迎兩個皇帝回朝作為畢生志向,就是受了老宗的影響。

跟著宗爺爺口號喊的多了,岳爺爺自己也就對此深信不疑。從某種程度上說宗澤造就了岳飛的輝煌,卻也把岳飛帶入了死路。

他宗澤乃是一代清流骨氣,文臣典範,所以怎麼折騰都是免死的。天天上本數落皇帝趙構的不是,煩得皇帝要死要活,但縱使是趙構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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