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眩迷星空 第23章 墓前絮語

楚雲這麼一說,楚雄便當即明白過來。星魂殿所掌握的,恰恰是平日里和星魂殿一派的那些宗派。天河宗、天涯宗、陽炎宗,數千年來正是星魂殿的堅定支持者。而作為兩大獨立宗派的幽月宗、逍遙宗,其中幽月宗一直還是偏向了星魂殿一邊,逍遙宗則偏向了星隱窟。

整個魂武界中,保留九等星魂術的只有星魂殿和星隱窟。這麼說來,莫非尾隨星隱窟的星漢宗、神武宗和逍遙宗的後半部星魂術,竟然為星隱窟所掌握?或許惟其如此,才能奠定星隱窟僅次於星魂殿的地位吧?

「可惜了!」楚雄看著手中一堆殘本,特別是那本《月心印》的第八、第九層心法。「可惜經過前面幾番浩劫,幽月宗的高手所剩無幾,修鍊《月心印》到極高境界的,近乎沒有了。假如瀾月阿姨還在的話,拿到了《月心印》的後兩層心法,說不定就能衝擊到九星天武之境了!」

「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楚雲苦笑道,「十九年前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下等七星魂武了。當時修為進展之快、天賦之高,被世人譽為僅次於父親,呵呵!在我們父子逃亡的第二年,也就是十四年前,她就已經成為上等七星魂武的巔峰。憑藉這個速度,若是一直修鍊到現在的話,達到九星天武之境不出意外。」

楚雄也嘆息著,似乎感慨頗多。「其實,數千年來,幾大宗派像瀾月阿姨這樣的天才,豈在少數?多少天縱英才,都被星魂術的最高等級所死死限制,未能達到九星天武之境。而正是這個原因,才越發鞏固了星魂殿的領袖地位了吧?若是其餘宗派的天武層出不窮,誰會像今天這樣對星魂殿俯首帖耳?」

「感慨無用,好在如今已經得到了這些。幽月宗的高手雖然不多,但畢竟已經有了一個通往星魂術極致的路子。將《月心印》的最高兩層交給幽月宗,最多也就是一代人的功夫,總會出現一兩個九星天武吧?」楚雲笑道,「相對於數千年的壓制而言,一代人、二三十年的功夫,其實不算慢了。走吧,老子也要去看看你母親。」

「父親,我建議您將鬍子刮掉。」

「怎麼了?」

「據母親回憶,當時的您可是不留鬍鬚的。母親當初既然鐵了心跟著您,或許母親更喜歡您當時的樣子。」

「我這是蓄鬚明志,不救出你母親,就絕不剃掉——還有,再多問老輩子的事,老子抽你!」

「呃……那就說點別的。父親,據母親所說,還沒有我的時候,您就已經是中等八星魂武了?好強悍。不過被擊傷了那麼多年,咋還是沒恢複過來?」

「第一次,就是在萬年台搶那《星祭章》的殘本,被守台天妖打傷,修為退至下等八星魂武之境;好在不太嚴重,也沒對你母親說。後來和你母親一起,被太甲帶領的追擊者擊傷,退回至下等七星魂武之境。你母親被擒,我第二日前去復仇,再度受創,退至下等五星魂武之境。幾年後好不容易恢複到下等七星之境,又遭到了星魂殿的追擊。就是那個現在的雲祭祀弦芝,背後偷襲一刀,而後又再次遭到重重一擊,修為再次倒退……」

「您夠倒霉的……」

「嘲弄老子,皮癢了!」

「別!我手中有神品丹藥,可以將修為恢複,而且達到原先境界的最高等級的巔峰境界。打死我,誰給您恢複去?」

「快給老子!」

「別急,回去再說。那丹藥只能深夜使用,次日中午結束,咱們暫時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可消耗……」

※※※

回到幽月宗之後,一眾人等頓時大喜。青黛、妖妲、雨綺、虛月……一個個喜迎出來。當得知楚雄父親被成功解救,更是個個欣喜不已。或者不能說是「楚雄父親」,而是「大眾父親」。因為不論是青黛、妖妲和雨綺,都該稱呼楚云為父。至於虛月,更是不折不扣。

只不過,虛月似乎有些情緒複雜。雖然早就做好了許多準備,幻想過不下幾十種父女相逢的場景,有喜悅的,有激動的,有尷尬的……可是一旦事情來到眼前,好多話彷彿全都無法說出口。

楚雄拉著青黛、妖妲和雨綺悄悄走出,偌大的大廳只剩下了楚雲和虛月父女倆。氣氛雖然尷尬了些,但好在已經沒有人在場。看到自己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兒,又回想起十幾年不見、此時卻又天人兩隔的瀾月,一種深深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他想對女兒說聲對不起,可一輩子的剛硬性格又使他說不出。而且,這也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所能消弭的。拋下了孤兒寡母一走了之,似乎很不爺們兒。再者,楚雲能對女兒說對不起,但是她娘瀾月呢?如今說給誰聽?

這個剛硬不摧、面對太甲都從容自若的漢子,竟然有些局促。

此時,看到了楚雲的一絲尷尬,虛月卻忽然笑了。「外面都說父親豪氣干雲、剛直不阿,怎麼也有語塞的時候,呵!」

「豪氣、剛直,那是面對別人的時候心中無愧呵,可是……」楚雲看了看眼前這個嬌俏的女兒,眉目之間果然與她母親瀾月有幾分相似。

「母親生前,沒有說過您一句。說句話您也別難受——她根本不提及您。哪怕我偶爾提到您,她也會尋話題岔開。現在想來,她不恨您。因為若是恨一個男人,不會是這種反應。相反,我認為她一直在心中念叨,卻又生怕被觸動心頭那個最易疼痛的神經……」

「月兒不要說下去了……」

一陣無語的沉默。良久,楚雲忽然說道:「你母親,現在何處?」

「就在山腰一處的宗門墓地,也是歷代宗主下葬的地方。」

「帶我去看看,我有些話,要對你母親說……」

幽月宗歷代宗主的墓地,一座最新的墳墓前,一個滄桑的漢子閑散的席地而坐。旁邊,一個窈窕的女子靜靜站立。一向孤冷的她,眼角也有一絲淚痕。這正是楚雲和虛月,旁邊就是瀾月的墓。

虛月沒有看到楚雲有那種預料中的悲愴,只是情緒低落的自言自語。

「我這輩子沒有對不起誰,卻只是負了你和女兒。我知道你不恨我,但我恨自己呵!」楚雲飲了杯酒,又將另一杯輕輕灑落在瀾月的墓碑前。虛月不知父親怎會這麼說。不恨他?他怎知母親不恨他?但虛月沒有打斷父母這種天人相隔的交流,只是默默的將兩個酒杯斟滿,便繼續傾聽。

「我說要帶你走,但你放不下幽月宗偌大的基業;你說讓我留下,但我卻知留下之後,星魂殿必然將殺戮遷怒於你。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強勢,我甚至知道,自己很沒用。我護不了你,也護不了幽蘭;我護不了月兒,也護不了雄兒,呵呵!」楚雲再次一飲而盡,蒼茫地苦笑,「甚至這一次,還是孩子們將我救了出來。瀾月,你心中那個曾經貌似強大的男人,是不是很沒用?」

「逃亡之時,我七次潛入幽月宗。不錯,我是在尋找幽蘭,但也想看看你。其中我見到你六次,而被你感知到了四次。可是幽月宗人多嘴雜,你我竟不得相見。在星魂殿的詔獄之中,我曾立誓:只要有機會再出來,便將你帶走,一同尋找幽蘭——我知道你容得下她,時間長了她也定然容得下你。拋棄那宗門的負擔,拋棄無所謂的浮華。可是,我終究來晚了……」

父親的離去,不是拋棄,而是星魂殿壓迫之下的無奈。至於此後又如何跟楚雄母親相遇,那又是另一回事。不過虛月看得出,其實在父親的心中,母親的影子一直都在。一個以剛直而聞名天下的男人,若非動了真的情愫,斷然是說不出這等話來。

「月兒長大了,像你,像年輕時的你。像你好啊,女孩子就應該如你一般。今後,我會看著她,你放心走便是。只可惜,再也聽不到你彈奏的《幽月空音》和《松風流雲》。你在那邊等著,回頭再彈給我聽。」

……

這個滄桑而不屈的漢子,眼角竟然有些濕潤。突然間,虛月發現父親彷彿老了十歲。虛月的心情有些沉重,但又似乎有些矛盾般的輕鬆。當她得知父母的分開不是離棄而是命運壓榨的時候,一直為母親不平的她,此刻倒真的有些輕快了。的確,母親這輩子很愁苦。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男人哪怕是在奔命垂死的邊緣,並不曾忘了她。

「父親,那曲《幽月空音》,就由虛月為您彈奏,如何?」

※※※

星魂殿,星神塔,至高層。

一向古井不波的太甲,這次真的動了肝火。大妖作亂,他沒放心上;經閣被毀,他沒放心上。甚至連大龍殘刀的丟失,他也不在乎——一柄湊不齊的殘刀,丟了也就丟了。但是,萬年台被毀,卻是他無法容忍的事情。那裡不僅有《星祭章》,還有諸多門派星魂術的最高心法。只要這些宗派得到了這些東西,星魂殿數千年來積累的優勢,將會在一代人、最多兩代人的時間裡,喪失殆盡。

而且,星魂殿截留各大宗派星魂術最高心法的事情,一旦敗露出去,將會是何等的醜聞?

萬年台距離當時的公審台最遠,以至於楚雄離開之後,那邊的信息才報了過來。要是早知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