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4章 身如草芥唯有殺

「夏家在整個旱州府都有著一定的勢力,不僅資產龐大,更有一家遠近聞名的武館為根基,從者甚眾,其父更是旱州府的實權官……」

「而我陳家鏢局是母親勉力維持的,鏢局的鏢師這些年散了大半,餘下多是受過父親恩惠之人,這些人肯留下幫襯已屬難得了,除師兄之外,不能指望他們為我陳家三人出頭與他人爭鬥,況且如今鏢局生計一日不如一日,很多人已有了離去之心。」

「鏢局已和西州本家斷了大部分聯繫,只是還未被從族譜上除名罷了,招惹葉逸之事一直都留有後遺症,出了事情,本家為了避嫌也不敢多問。」

客棧里,陳潛靜坐在椅子上靜思著,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絲危險的光芒越發清晰。

「母親一介女流,操持鏢局、家務已心力交瘁,父親神志不清,師兄為人淳厚遇事多無主張,官府內夏家勢力頗大更是不能指望,所以這事只能靠我!」

想著想著,陳潛嘴角居然掛上了一抹笑容。

「我這方法直接,也許有後患,但是那夏家既已打定了主意讓我陳家鏢局步蕭羅兩家的後塵,那再大的後患都糟不過如此,還用怕什麼!」

一想到這點,陳潛臉上神情一凜,堅毅之色浮現而出。

「夏家勢大財廣,遠不是我陳家能相比的,他們是貴胄、大象,我家就是草芥、螻蟻,草芥對貴胄,理不能說服他、財買不來安寧、權威脅不到其根基,但有一點我和他們是相同……」

「命!」

「任他錢財再厚、權勢滔天、人脈廣闊,但其人依舊只有一命,這就是公平!而我就要用自己這條命去討公平!」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殺!」

說到這裡,陳潛臉上的笑容顯得越發冷峻。

便在此時。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陳潛起身開門,門後露出了郭厚的面容。

「師弟,我們該上路返回了。」郭厚語氣平靜地說著,雖竭力表現出平常色,但是臉上的黯然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說來也是,回到客棧還沒多久,陳潛就回來了,剛定下的房間還沒使用,就被告知已不需要了,寄予厚望的師弟沒能得償所願,換了誰在短時間裡經歷這些,都不可能平靜。

看著師兄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陳潛心中嘆了口氣,暗道了聲抱歉,開口道:「師兄,我不打算和你同道回去。」

「嗯?」郭厚愣了一下,然後語氣變得有些急促,「師弟,你不要想不開,這入門式並非唯一出路,等過兩年,你完全可以返回師公那裡,讓他老人家指導……」

「師兄你誤會了。」揮手打斷了郭厚的話語,陳潛道,「你也知道,這次我雖沒能入門,但卻狠狠地落了夏家兄弟的面子,以他們的秉性很可能讓自家僕從在路上截住我們,意欲不利,所以我希望你能從水路離開,避開他們。」

「既如此,你為何不和我一同離開?」郭厚疑惑道。

「我想留下來看看還有什麼轉機,開陽派前後吞下了鏢局不知多少銀兩,卻還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我心不甘,況且那夏家兄弟的報複目標是我,我們二人分開不僅師兄你面對的風險小了一些,我也能更加靈活的躲避……」

這之後近一頓飯的時間,陳潛的一番說辭終於將心地淳樸的郭厚說服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返回,你要注意些安全。」郭厚說著還有些不放心,「兩匹馬我都雇船載走,你可以用手上的銀子從驛站賃一匹。」

「嗯。」陳潛點點頭,忽地開口道,「師兄你那把短刀可否借我防身?」

郭厚聞言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半臂長的彎刀,遞給了陳潛。

刀身如半月,為草原樣式,刀刃用皮袋子裝著的,陳潛接過刀順手一抽。

唰!

寒光閃現。

刀刃鋒利,一看就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兵刃。

這刀乃是陳潛的堂姐陳渘贈給郭厚之物,平日里都被郭厚隨身攜帶,卻不捨得一用,是以刀刃上沒有絲毫捲曲和豁口,宛如新鑄。

收了刀,送走了師兄,陳潛沒有在客棧里停留,而是匆匆離開,在一處角落換了身衣服,然後若無其事的遊盪在街頭,如今大亂未絕,人手兵器也算正常。

陳潛彷彿漫無目的的遊盪,很快就在城中心的一家客棧中看到了夏家的幾名僕從,但他徑直離開,沒有絲毫停留。

殺人前,心要穩。

待到一個多時辰之後,陳潛方才重新回來,身上的衣物多了些許塵土,像是剛從一片泥濘地里出來一般。

這時候的他才毫不避諱走進了夏家一行人所在的客棧。

游目四望間,陳潛忽地發現原本聚集在客棧廳堂里的夏家僕從幾乎都已不見,但是外面馬廄里,他們的屬於夏家的馬匹也少了幾匹。

「夏家僕從應是外出執行什麼命令了。」一念至此,陳潛不在耽誤,身影沒入客棧之中。

這赤縣的客棧雖說因往來人流大而多有發展,但是畢竟不像真正的大城,又地處地處西北苦寒之地,雖少於規模,但經營上的和安保上的漏洞依舊不少,因而只要小心一些,以陳潛鎖息層的修為,躲過普通人的注意還是沒問題的。

時間悠悠,日頭西沉,轉眼間,便是夜晚。

白日里有些空曠的客棧開始變得通明、熱鬧起來,但二樓的一間間客房依舊顯得有些寂靜。

又過了許久,二樓走廊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嘎吱!

一臉惱怒之色的夏飛譚推開了房門。

「一群廢物,讓他們去追個鎖息層武者都辦不好!」

嘴中抱怨著,夏飛譚臉上表情越發猙獰:「這陳潛壞我好事、讓我出醜不說,連計畫好的入室弟子名額也泡湯了,只拿到了一本內門吐納法,可謂損失慘重!不殺此獠,難解我心頭之恨!不僅他要殺!他們一家都得死!明日我就聯絡一下劉三刀,替我解決這個眼中釘、心頭刺!」

一邊說著,他脫掉了一身衣物,從懷裡取出一本小冊子放在桌上,轉身向床上躺去:「如果那小子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立刻就要將他像那幾個奴才那樣,剝皮抽筋……嗯?」

正當夏飛譚躺下之時,他突然驚呼了一聲,瞪大了雙眼,猛的抬起手指向上方,長大嘴巴作勢欲喊!

就在這瞬間!

呼!

上方一道人影落下,直挺挺的落到了夏飛譚的身上,這下落之勢衝擊的夏飛譚整個人一陣劇痛,隨後這人手一揮,一團布帛就將夏飛譚的嘴、連同腦袋一起蓋住,堵住了其喊叫聲。

事發突然,夏飛譚這位一直以來順風順水的公子哥,甚至來不及提起勁力,就手忙腳亂的掙紮起來,布帛下爆發出一股巨力,想要推開壓住自己頭部的手臂。

那人影另外一隻手握著的短刀順勢一划。

血花綻放,夏飛譚的脖頸上多了道細長的血線。

而後這人手上不停,短刀又從夏飛譚的心口穿胸而過,刀刃起落間迅速無比,竟沒有一絲顫抖!

殺人時,手要穩。

當最後一刀刺破了夏飛譚的下陰之後,這人終於停下了手,他的臉上雖然蒙著一塊布,遮住了面孔,但是依稀能夠辨認出陳潛的面容。

「殺人果然和比武不同,這夏飛譚雙臂勁通,本來我和他近身是毫無勝算的,但是對方驚恐之下竟然不知用力、只會徒勞掙扎!」

心中思量著,陳潛起身吐氣,心中的激蕩依舊難以平復。

看著身前鮮血淋漓但已毫無聲息的身影,將其面上布帛拿開,能夠清楚看到夏飛譚已凝固在臉上的表情——

驚駭、悔恨、痛苦、不可思議摻雜在一起的畫面。

看著這張臉,想到幾個時辰前對方的不可一世與難以對抗,強烈的反差令陳潛感到壓在心頭的巨石似乎抬起了些許,胸中有一絲暢快之意。

「任你是何身份,刀刃之下也不過流血五步,橫屍一人!匹夫握刀,可斬貴胄!」

便在這時,陳潛耳朵微微一動,隱約從門外捕捉到了輕微的響動。

「有人來了!」

他絲毫沒有心急,利落轉身的同時,眼睛從一旁的桌上掃過,這一眼正好看到了一本小冊子。

《開陽吐納術》。

看清了冊子上的名稱後,陳潛一把將冊子拿在手裡,而後身形不停,三兩步間從房間的窗戶跳了出去。

隨著他的離開,這房間里頓時沒了聲息,只餘下床上不斷擴大的猩紅血跡。

而門外則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奔!奔!奔!

兩腿迅速交替著,陳潛扭腰擺胯、重心放的極低,一步一踏,腳掌用力、腳趾抓地,步步行進近三尺!

人如箭、脊似弓!

身邊景物變換,他很快離開了房舍聚集的城內,步入了城外的叢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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