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篇 第419章 全處全收,不處也收

聞采婷這麼一開口,霎時間在場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她身上。旦梅的目光熾烈如火,梵仙子則是冷冽似冰。祝美仙滿腔不甘不忿,血鳳凰全是鄙夷厭惡,司徒雅則事不關己,一副無所謂的神情。至於楊昭……偷眼相瞥,卻見小王爺只是略帶了幾分無奈地苦笑,但並沒有責怪和怨恨的意思。「幻媚娘子」看了,心下不由得登時便是一暖。

這世間的任何人,都絕不會希望自己僅僅被當成一次性的物品那般。用過即棄吧?尤其是女性。不管武功修鍊得多高明,性格有多堅強也罷,在她內心深處,總會希望可以有個人能讓自己依靠,希望這個人能夠在自己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希望他能夠包容與接納自己所有的缺點,並且無條件寵愛自己。可是……

像這種好男人,即使在至少表面上已經宣稱達成了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紀文明社會,也稀少猶如沙礫中的黃金。在如今這個倒退了一千五百年的大隋朝,便更加猶如鳳毛麟角,絕對可遇不可求了。當初祝玉研未成「陰後」之時,曾經以為石之軒會是自己生命中的那個男人。但最終結果,也是雙方反目成仇,彼此間不死不休。而「幻媚娘子」雖說聲名狼藉,可畢竟也並非天生放蕩,從小就自甘下賤的。之所以會變成今時今日這樣子,當中實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情。也只因為過往如此,所以聞采婷在傷心悲憤之餘,才會幹脆破罐子破摔,闖下了「幻媚娘子」的名頭。即使對小王爺起了幾分異樣心思,其中也是利用的成分比較多。但……

如果不是楊昭,而是另外一名男人面對眼下這麼個處境,一方面是被所有人也視為淫娃蕩婦的自己,而另一方面則是美貌勝過自己、武功強過自己、身份高過自己,而且還是冰清玉潔處子之身的祝美仙,那麼,現在他會怎麼做呢?恐怕一百個男人當中,有九十九個都肯定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並且迫不及待地和自己撇清所有關係吧?但是,楊昭卻沒有這樣做啊。不但如此,看他剛才的言下之意,甚至還想把所有過錯都攬上身來,自己一個人承受。目睹此情此景,「幻媚娘子」心中,實在不能不為之所動。再加上無論承認自己勾引了小王爺抑或歸咎於小王爺強行侮辱自己,良人已經有了極親密的關係總是事實。假如不能分說清楚,日後掌門師姊怪罪下來,聞采婷本事即使再大十倍,照樣也擔當不起。

「幻媚娘子」深深吸了口氣,習慣性地泛起一個笑容,向祝美仙微微恭身以為致歉。楚楚可憐地凄聲道:「仙兒,並非師叔故意要害你傷心難過,實在只是陰差陽錯,無論王爺抑或我,都是身不由己啊。」

祝美仙羞怒交集,什麼師叔師伯的,統統也都不管了。她交抱雙手,冷笑道:「身不由己?怎麼個身不由己法?身不由己到讓你摟著這個臭男人,拚命發出那些不要臉的叫聲嗎?還是說,身不由己到可以讓你……讓你……」面上驟然紅得猶如火燒,竟是說不下去了。她雖為魔門中人,可畢竟還是黃花閨女,有些事情,打死她也不可能當眾說得出口的。只不過,聰明人話說三分便夠,楊昭當場也是面色一紅。因為從祝美仙言下之意聽來,顯然她和梵清惠等人並非剛剛才到,而是已經到了好一陣子,至少時間足夠長久得讓他們看見自己和聞采婷最後那段「肉搏」的場面了。心念及此,小王爺禁不住又抬頭向梵仙子偷偷望了一眼。她神情依舊是那種會讓人看了覺得心碎的木然,但雙眸之間,卻赫然已經恢複了几絲微弱神采。很顯然,她對於聞采婷所說的「身不由己」四個字,還是帶了相當的希望。說起來,假若梵仙子是對小王爺徹底失望,又或者根本不關心小王爺究竟和誰上床的話,那麼此刻她早就轉身離開,眼不見心不煩了。既然還堅持留下,那麼想必就是舍割不開,冀望能夠聽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合理解釋」吧?

想通了這點,楊昭心中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卻聽聞采婷凄然道:「仙兒,你聽師叔解釋。」當下出手往院落中那具粗使丫鬟的屍體一指,將自己和小王爺怎麼從山崖上墜落卻死裡逃生,怎麼在河水裡漂流,楊昭怎麼突然發高燒、然後又怎麼來到這草廬遇上孔蟑、到最後孔蟑又居然因為垂涎「幻媚娘子」美色而向她下了催情藥物,偏偏因為陰差陽錯,連小王爺也一起中了毒的等等事情,統統具細無遺地說了出來。開始之時,眾人自然是都感難以置信。畢竟兩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居然會被個全然不會武功的鄉下窮酸暗算得手,這種事情委實太過匪夷所思。不過無論如何,假如能夠將所有過錯都推給個死人的話,那麼至少大家面子上就都過得去了。

司徒雅江湖閱歷最豐富,當下連忙把孔蟑的屍體拖過來作檢驗,又去廚房取來了那殘留的小半罐子雞湯。催情春藥不比毒藥,人死之後就再難檢驗得到什麼。不過哪怕份量極少,雞湯里卻還有藥物。身為臣下,自當為主分憂。司徒雅愁眉苦臉,哪怕再不情願,也只好捏著鼻子,當眾把剩餘的雞湯都喝了下去。

「陰陽和合散」藥性極為猛烈,那怕雞湯只有小半碗的份量,但頃刻之間,司徒雅的身體已經出現了某種只有男人才會有,而且是極強烈的生理變化。眾目睽睽之下——尤其現場的人還多半都是女子——當眾出醜,飛天雖說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仍舊禁不住尷尬得無地自容,只想立刻挖個大坑然後鑽進去躲上一百年不見人。聞采婷卻輕輕吁了一口氣,知道大概是沒事了。連忙就取出「清心散」遞給司徒雅。此藥用以壓制情慾本有奇效,飛天喝的雞湯分量又少,只嗅得五六口,那種渾身滾燙髮脹,只想要發泄身體里多餘精力的感覺,還有那種令人尷尬的生理變化就幾乎都消失了。雖然說「陰陽和合散」的藥性其實還沒有化解驅除,但這種粗製濫造的三流春藥,發作得快去得也快。只需要稍微忍耐個大半天,多喝點水多上幾次廁所,自然也就清除得差不多了。

既然已經明白,楊昭和聞采婷確實是被人下藥,所以才發生那種關係。霎時間,不但梵清惠雙眸內恢複了神采,連旦梅眉宇間原本的熾烈憤怒也隨之消失了。只有杜大小姐目光中仍有懷疑,凝聲向聞采婷問道:「既然你有清心散,為什麼在發現自己中毒之後,不立刻拿出來給自己解毒?」

「幻媚娘子」苦笑道:「當時情況亂得很。當我發現自己……的時候,藥性已經發作,來不及了。再說,清心散效用其實也很有限。飛天喝的湯分量少,所以才壓製得住。咱們卻……」言猶未畢,她搖搖頭,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了。血鳳凰狐疑地望了她半晌,徐徐問道:「那麼……你們是什麼時候才清醒過來的?」

這句話可說正正問到點子上了。楊昭面上一陣赫然,總不好講實在話,說早在做到第二次的時候就恢複清醒,之後全部都是因為單純追尋肉慾的行為吧?那邊廂,聞采婷早已垂下螓首,低聲道:「陰陽和合散藥性太烈,我和王爺吃的分量又太多。所以……直到剛剛哪次……的時候,才勉強恢複了清醒。」

「幻媚娘子」說話間無論語氣神態,都教人無法從中找尋到絲毫破綻。幾乎讓楊昭也忍不住要相信她所言是實了。更何況這種事情,原本就是死無對證的。血鳳凰疑心再重,卻也已經不好再多說什麼。

眼見得一場大禍就此消於無形,最欣慰的莫過於是司徒雅了。他長長舒了口氣,一瞥眼之間,看到杜大小姐似乎還想說話,急忙向她打個眼色,笑道:「王爺這次大難不死,委實僥天之幸。只不過,衛王殿下還有李祭酒他們在洛陽城內日夜盼望王爺平安歸來,著實已是望眼欲穿。現今王爺既然無恙,咱們還是趕快回去的好。屬下這就去尋找車馬,請王爺稍候。」言畢躬身為禮。死死扯住血鳳凰,急匆匆快步離開。

楊昭、聞采婷、梵清惠、旦梅、祝美仙、還有小晴六人留在原地。一時間彼此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良久良久,梵清惠率先一聲幽嘆,眉宇間那種猶如冰封般的木然徹底消融。她輕移蓮步,走到小王爺身邊默然挽起他的右臂。縱然始終不發片言隻字,但當中心意,已盡數在人前表露無遺。

無論楊昭做出過任何事情,也不管他和什麼樣的女人有什麼樣的關係。總而言之,這輩子她已經揀定了他來做自己的男人。所以,即使發生任何事都好,她也決不會再放手啊。而相比於梵仙子的大膽直接,「銀髮艷魅」卻只泛起滿身的黯然。她同樣輕聲幽嘆,但卻沒有上前,而是默默地退開,將自己埋藏在陰影之中。至於小晴,她還是什麼都不在乎,也什麼都不明白,只知道忠實執行「少爺」所給予的命令。楊昭讓她回來站在自己旁邊,她就回來並且站在「少爺」旁邊。在收到下一個命令之前,她都會繼續這樣站下去。只有祝美仙……

這位陰癸派的小公主,仍是滿心都充斥了不忿不甘。平心而論,要說這位小公主就有多麼喜歡楊昭,那也不見得。畢竟,兩人認識的時間前前後後加起來也還不到一個月,而彼此間說過的話也不超過三十句,更未曾共同經歷過什麼生死患難,哪可能會有什麼深厚感情可言?然而,河南王年少英俊,出身高貴,武功又好,可謂前程無可限量,確是世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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