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刊篇 第028章 超凡入聖

楊昭麵皮的厚度,並沒有李神通認定的那樣厲害。至少,在第二日清早眾人離開劍門縣起程上路時,小王爺並沒有鑽進馬車束手高卧。反而真是隨便找匹劣馬騎上去,就和武安鏢局那群鏢師趟子手混在一起相隨南下。李神通雖然對這種「自甘下流」的行為越來越覺得看不慣,可是既然明月和梵清惠都沒說什麼了,他堂堂大男人,當然更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小氣。反正眼不見心不煩,多養活個吃閑飯的也不算什麼大事,也就隨他去了。

另一方面,其實楊昭混到鏢師隊伍里,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麵皮薄。說起來,雖然穿越前後兩個身份已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但骨子裡楊昭卻還下意識地,總習慣以21世紀現代人那種平等的目光去看待身邊所有人或事物。他不會覺得皇帝就多麼神聖不可侵犯,也不會覺得販夫走卒就多麼低賤,總之都是職業分工不同罷了。

而李神通卻是不折不扣的高門子弟,骨子裡全是自傲自負以及對下品寒士的鄙夷和不屑。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總令楊昭覺得渾身不自在。從劍門縣下到成都還有好多路程要走,真要連續那麼多天都和這種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楊昭可不想自己被憋出個抑鬱症出來。

不過楊昭雖然這樣想,別人卻不能學他這樣洒脫。要知道自從三國時候的曹丕推出九品中正制以來,社會上幾百年間都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等級分明,森嚴不可逾越。天長日久,這種觀念在世人心目中,早變得似乎是天經地義。

楊昭雖說隱瞞了自己皇室後裔的身份,但捏造的楊素族人這個招牌,在武安鏢局這群跑江湖混飯吃,連混個下下品都勉強的粗魯漢子眼裡,依然閃亮得足以讓人眩目了。所以最初當小王爺擠到鏢局眾鏢頭身邊時,眾人都是瞠目結舌,惶然不知所措。

幸好楊昭性格很有點自來熟。吃飯打尖時總不避嫌疑,和大家蹲在一起啃乾糧喝劣酒;旅途中隨便賣弄些學識指點山河;晚上投店或野外宿營時又隨口講幾個21世紀的老笑話,凡此種種舉動,在鏢局漢子們眼中自然都倍感親切。兩三天下來,他們和楊昭相處起來已經毫無隔膜。甚至看起來,似乎還很有點想要斬雞頭燒黃紙的衝動了。

話雖如此,門第上品下品之間的界限,在這個時代到底還是根深蒂固。鏢局的漢子們雖說對楊昭這樣「出身高貴」的人肯和自己打成一片頗感親切,但旅途上彼此閑談,不時總還是流露出對高門大族的仰慕和渴望。總鏢頭秦武安就不無感慨地道:「楊公子,你是越國公的族人,武功又這樣高。今日雖然暫時不如意,但以後必定可以成就一番事業的。祖宗既然曾經闖下過那樣了不起的名聲,我們身為子孫者,便應該時時刻刻都以重振家聲為己任,切記不可以自甘沉淪呢。」

楊昭有點不以為然。但世風如此,他也沒辦法。只是聽秦武安言下之意,似乎也很以自己祖宗為傲。隨口問道:「正該如此。對了,不知道總鏢頭祖上是?」

提起這個,秦武安不由得就眉飛色舞起來。卻還不等他回答,旁邊的胡靜水早拍馬過來,笑嘻嘻道:「楊公子你不知道,我們總鏢頭的祖上可了不起,正是當初戰國末年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將之一,大秦戰神武安君白起。長平一戰,坑殺趙軍四十萬。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何等威風,何等殺氣。」

秦武安嘆息道:「可惜後來秦王受奸臣蒙蔽,武安君終於含冤而逝。武安君的後人因為害怕再受牽連,於是改姓為秦以作避嫌。歷經秦漢魏晉幾百年下來,到了今時今日我這一輩……唉,武安君當初威震天下的武功,已經都失傳了。秦某雖然有心再興家門,可惜勞碌半生,始終還是一事無成。實在慚愧啊,慚愧。」

楊昭點點頭,道:「原來如此。練血戰十式的人我也見得多了,但是這套武功易學難精,能得到其中神髓的,實在千中無一。總鏢頭似乎未得過名師指點,光憑自己苦練而能到這個境界,確實家學淵源。再說總鏢頭是一局之主,說什麼一事無成,也實在過謙了。」

秦武安嘆氣道:「衣食雖然不愁,但開鏢局再成功,始終也是九流下品。秦某要重振祖上武安君的威風,恐怕……終於也只是痴心妄想吧?唉~」說到後來,他語氣已經頗為蕭索。

幾日相處下來,對於秦武安的為人,楊昭倒也大略有了點了解。他重信仗義,性情也十分豪爽。雖則偶爾也在外頭有逢場作戲,但和家裡的結髮妻子之間還是十分恩愛。吃鏢局子這行飯,武功高低只是其次,關鍵還是要江湖夠老,人情夠熟。武安鏢局之所以能夠讓深得唐國公李淵青睞,大興城內眾家高門世族子弟也爭相獻媚的明月大家聘請為護衛,顯然秦武安這個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楊昭初封河南王,並得到允許開府。但現在手下無兵無將,還是光桿司令一個。像秦武安這種人,有手段有心計有人脈,可惜就是欠點機緣。要是得到知遇提拔,成就絕不僅僅只有目前這樣而已。想到這裡,楊昭倒是隱約有了點想法。不過目前時機不對,也不用就先急著說出來。

小王爺隨口安慰了秦武安幾句,轉口問道:「總鏢頭固然是名門之後,但胡鏢頭也不差吧?那天晚上與兩位過招,胡鏢頭刀劍雙修,造詣實在不凡。卻不知道那是什麼武功呢?」

拓拔文正粗聲粗氣地插口道:「楊公子你不知道,我和胡師哥其實都是【天宗】的弟子。他是劍門,我則是刀門的。」

這回倒輪到楊昭吃驚了。他一回頭,揚眉道:「天宗?拓拔鏢頭和胡鏢頭都是天宗弟子?那當年的豪傑豪大俠……」

「豪傑師叔是天宗第四代弟子,我們兩個則是第五代。」胡靜水摸摸背上的刀劍,感嘆道:「想當年,我們天宗在中原武林可威風呢。可是自從那場大瘟疫之後……唉,算了,好漢不提當年事。總之自從掌門師祖把總壇遷往西域之後,我們這些還留在中原的弟子,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啰。」

秦武安拍拍兩名鏢頭肩膀,道:「天宗再怎麼算也是名門大派,你們兩師兄弟學到的武功,和我老秦這套大路貨血戰十式比起來可強多啦。可是你看看自己?哪天和老秦聯手,還是連楊公子一招都接不住,這像什麼話?老胡,你也別再好高騖遠啦。以後專心點練功,別再搞那什麼不切實際的刀劍雙修白日夢,行走江湖,也省得再出醜露乖啊。」

胡靜水面色漲得通紅,大聲抗辯道:「總鏢頭怎麼說我老胡是做白日夢?本門創派祖師笑蒼生,本來就是以刀劍雙修而威震武林的。老胡我同時背負刀劍,就是要再現祖師爺神威。這叫有信仰,有追求,有理想!你們懂不懂啊?」

「可是胡師哥,你這麼多年練來練去,武功好像不但沒進步,反而更退步了耶?」拓拔文正照舊滿臉憋厚,瓮聲瓮氣道:「以前還在天宗時,師哥你使劍三十招內就能放倒我。可是自從你要刀劍雙修以來,現在好像得花至少一百招以上,還不一定,對吧?」

秦武安和其他鏢局趟子手聽了都齊聲大笑。胡靜水口中吶吶地,想反駁又找不到詞,一時實在尷尬。楊昭連忙出來打圓場,道:「既然祖師爺能做得到,沒道理後輩弟子就辦不到啊。否則世間門派豈不是都一代差過一代嗎?哪大家還學什麼武,練什麼功呢?嗯……我看胡鏢頭沒辦法進步,或許只是練習不得其法,也不能就說是錯。假如胡鏢頭和拓拔鏢頭,啊,還有秦總鏢頭。三位不嫌棄的話,咱們不妨找時間切磋切磋怎麼樣?」

那天晚上過招,楊昭輕而易舉就連敗三人,武功比他們強得多了。能得到這樣一位高手指點,對於三名鏢頭來說可是難得的機緣。當下三人都喜出望外,連忙不住口地答應下來。

當天晚上,鏢隊在客棧里投宿安定下來以後,楊昭就和三名鏢頭就相約出外。李神通自然嗤之於鼻,不屑一顧。梵清惠卻也似乎不怕楊昭再乘機逃跑,只留在客棧里和明月大家說話。

四人不受打擾,於是專心論武。三位鏢頭各自把自己的拿手武功施展出來,楊昭也不用自身深厚得多的內力壓人,只以先天八卦步法和八卦掌、冰火螳螂與他們一一過招對拆,點評得失,探討不足。

小王爺的實戰次數,其實真是屈指可數。可是他基礎修練的易經玄鑒,本身是當年神運算元卓不凡周遊天下,見識過無數神功絕技之後再融合自己心得而創。再加上在秦嶺逃亡的日子中,又和當世劍術幾乎是最高明的靜齋傳人三番五次地生死相拼。所以此時楊昭武功雖然算不上當世一流,但眼光已經極高明。以之指導秦武安他們這些三流中的好手,也算綽綽有餘。

秦武安其實天資不錯,練功也刻苦。吃虧就吃虧在一直沒能遇上名師學習高深武藝。血戰十式在他手上,固然可以把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但再淋漓盡致,也改變不了它是三流大路貨的事實。楊昭不敢把易經玄鑒的功訣隨便傳授給人,於是就教他先天八卦步法。這套步法精微奧妙,秦武安學習以後,本身實力至少提高有三成左右。既然嘗到甜頭,這位白起後人於是每晚都勤練不休,幾乎連覺都不肯睡的樣子。

至於胡靜水和拓拔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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