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皇城盡陰雲,書寫天下第一狂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起誓

「督主千里迢迢到了這裡,想也不是全是為小瓶兒而來,如此先謝過督主好意,只是無家之人何談歸家?」

面紗裡面,顫抖的女人已經鎮定下來,絞著韁繩的手放開,從馬上下來,鼓起勇氣與那道冷漠人影平視。

「難道是那座冰涼的皇宮?那與躺在棺材裡又有什麼區別。」

白寧皺起了細眉。

天空上,聲音『啊啊啊——』往回落下來。周圍反應過來的怯薛親軍匆忙逼近過來,張開弓箭,拔出彎刀。木華黎用著部族的語言沖他們大叫,瘋狂的擺手示意,他明白如此高度,若是沒人接住,掉下來非死不可。

「督主啊……知不知道,你是多麼自私,你的包容只給了一個人,別人分不到一點的,瓶兒非常明白,從小在宮裡長大,見過許多這樣的事情,有些人就是卷伏的毒蛇,挨近了就會被咬死……」

袍袖嘩的揮起,手掌探出。

四肢騰踢的身影從高空落下的一瞬,指尖輕觸化去下墜的力道,拽住甲領將對方提在手中,木華黎連忙上前時,白寧手臂一拋,手中的人影再次高高的飛起來。

「啊啊啊——」

……

「所以你就離本督遠遠的,對嗎?」

良久,小瓶兒沒有回答,面紗後面看不出情緒來,只是微微垂下了頭,風拂過低矮的草,面紗撫動貼在了臉上,好像在醞釀著情緒……

天空,人影再次掉了下來,叫喊的聲音已經傳了出去,戰場上,緊急的牛角吹了起來,附近的草原勇士正朝這裡靠攏。白寧目光一凝看向那些士兵時,手臂往上一舉。

鐵木真被他拿捏在手中。

木華黎著急的打著手勢,騎著馬在周圍吼叫,讓他們別過來。此時,另一邊,女子咬緊牙關的聲音,手臂顫抖著:「瓶兒在這裡是大祭師,雖然臉已經花了,可地位受人尊崇,在這裡孛兒帖姐姐對我很好,就像家人一般關心。鐵木真可汗對我亦如兄長一般,不像你,武朝的所有人在你眼裡,只有『有用』和『沒用』的區別,你家人也是這樣的,對不對?那個白日鼠現在怕是已經死了吧?」

她說著話,陡然間逼近,一爪揮了過去,被白寧單手拍開,踉蹌的一瞬,小瓶兒嘶叫,從腰帶離翻出一把匕首刺過去,呯的一下,那把祭祀的匕首翻轉飛了出去,插進泥土。

白寧一把揪住女子的袍領拖到了面前,「你武功弱到這種程度……知不知道,你眼中幾乎無敵的赫連如雪已經死了……」

「所以,瓶兒剛剛說的,都是對的。」

面紗在掙扎中捲起來,小瓶兒的臉上早已滿是淚水,「她一定裝成我的樣子了……一定對你好了……但是她還是死了對吧,如果當初並沒有一切發生,那死的就是真正的瓶兒,因為你根本不會為一個不關心的人留一絲眼淚,你心裡只有那個破破爛爛的武朝……你的夫人,其他人在眼裡就像是匆匆過客,瓶兒說的對嗎?」

手不自覺的鬆開了,女子跌跌撞撞的向後退開,擦著淚水又將面紗放了下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白寧沉默在她的視線中,片刻後,諷刺的笑了一下:「……原來看得最清楚的人是你。」

說話時,上方一直手臂探下來輕輕拍了一下白寧的手,雄渾的嗓音在天空笑著:「武朝人……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天空雖然能俯瞰大地,但我更喜歡雙腳踏踏實實的感覺。」

白寧手一翻,將舉著的身影放了下來,不過還是捏在手中。那邊,鐵木真鬆了一口氣,對周圍的士兵揮了揮手,用蒙語說了幾句後,重重圍困的士兵漸漸退開。

「武朝人,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勇士,沒有之一,說吧,來到草原有什麼要求?女人?還是部落?」

聞言,原本哭泣的小瓶兒噗的一下笑了出來,想到氣氛不對,又立即止住,悄悄退開了一些,將空間留了出來。此時,天光已經開始暗了下來,橘紅的光里,白寧鬆開鐵木真,伸手摟過他肩膀,容不得對方拒絕,走向來時的山坡。

「現在草原是你的了,尊敬的可汗有什麼打算?」走過草坡,白寧望著山下那片延綿鋪開的戰場,他最終還是錯過了。

風吹過草坡,銀絲飄散在微風裡。粗豪的漢子望向對方陰柔的側臉,鷹一般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為武朝而來?」

迎著風,白寧嘴角勾起笑容:「是啊!」話音落下,笑容又收斂起來:「畢竟是自己的民族……幾年前,又經歷了女真南下,風燭殘年啊,總要搏一搏的。」

「原來你們要打仗了啊……」鐵木真低下聲音,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所以過來,讓我草原不要插手,還是不要在武朝咬上一口?」

「該說的,咱家已經說了。」

白寧的嗓音低沉下來,回頭看了一眼,「……但你別忘了,你與我距離一步之遙,要殺你易如反掌,或者將你挾持到武朝再殺了,讓蒙古再亂起來。」

「那你為何不這樣做?」

「毫無意義……今日你死了,明日又有新的可汗誕生,或許叫了其他名字,但終究更改不了事實……那還不如就讓你活著。」白寧背過手去,這位鐵木真是聽不出話的意思,歷史時空有著自己的修復性,就算殺了他,也會有其他的人出來代替,成為另一個成吉思汗,或許是十年後、或許是二十年後,武朝需要面對的,終究還會重演。

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將這個重演推遲,推遲到多久,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哈哈哈——」

「好!這麼說來,我是你的獵物,今日你不殺我,反而是欠下一筆賬了,剛剛你說的,我答應了,絕不攻打南朝,也不會允許蒙古一兵一卒踏進武朝境內。」

「我草原男兒的胸襟就該像天空一樣廣闊。」

鐵木真的聲音響在這片即將要落下的黃昏里,說出了肯定的話語。

「咱家要讓你當著你部下,折箭為誓——」白寧說到這裡微微合了一下眼帘。

「好!」

……

白旄立在丘上,丘下是上萬騎兵靜靜的立在風裡,鐵木真走在白旄下,舉著手中一支令箭望著那一雙雙看過來的視線,披風順著風的方向獵獵作響的飄著。

「……孛兒只斤·鐵木真,當著長生天名義起誓,在有生之年,絕不揮軍南下武朝,與南人交通互助,猶如兄弟交往,今天,你們將我的話,傳播進風裡,讓風帶著傳達給各個部落首領……」

令箭在最後一縷光芒里,折斷。

「如違令,就讓天上的雄鷹啄瞎我的雙眼,地上的惡狼吃掉我的雙腳,水中的毒蟲腐爛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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