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皇城盡陰雲,書寫天下第一狂 第五百二十九章 滾燙的淚

「拜堂——」

大紅蠟燭滴下蠟汁,敞開的廳門外,老管事扯開嗓子唱了一聲,白寧一手拉紅綢牽著另一頭的穿著大紅衣裙,紅繡鞋的女子慢慢走進客廳。

周圍原本想要起鬨的人,剛剛張嘴就被人急忙捂住了嘴巴。

「鬧什麼鬧……能和其他人一樣嗎,當心找死。」

「忘記了……」

走到廳中的倆道身影立了片刻,老管事拿來之前門口擺放的火盆,放在廳門的門口,將一疊黃紙點燃,「敬天地——」

紅袖中,白寧握住那隻柔弱的手,走到火盆前朝著門外輕輕的鞠了一躬。

……

長街上,混亂的聲潮。

「我乃武瑞軍,高寵——」

霸道的虎頭槍,帶著風壓般呼嘯著刺了過去。對面,紅色的身影一腳踏過沒有頂棚的轎子扶手,飛旋過眾人上方,槍身直接刺穿了婚轎。

一瞬,飛旋的身影下來,穿著紅色繡鞋的腳尖,壓在槍身一彎,紅色的裙擺飄灑綻放又合攏,揮手就是一灑,持槍的人影偏了偏頭。

叮叮叮——

一枚枚鋼針彪射到石階上,反彈落在地上。「呀啊啊——」轉眼間,高寵回正頭暴喝一聲,連人帶轎一起挑飛到半空,巨力直接挑爆了那頂轎子,木屑飛舞間,腳步踏踏又沖,長槍如棍甩。

爆開的轎子碎木、布簾隨著那桿長槍落下。轟的巨響,小瓶兒在半空連踢幾腳,幾截斷木呯呯打在槍頭上,偏轉了對方落下的方向。

虎頭槍直接砸進地磚上,那邊,飛旋的衣裙合攏的一瞬間,槍頭鏟著地磚嘩嘩的推了過來。一名番子摸過背後,想要揮刀,小瓶兒看也不看抬臂向後一拂,那人臉上頓時多出了數道血孔,倒了下去。

槍頭埋著地磚鏟來,高寵單手用力一按尾端,槍頭從地上跳了起來。對面,繡鞋搭上槍頭,身體借著對方力道躍起橫衝就是一腳直踹他面門。

鞋尖在瞳孔里放大,高寵咬牙猛的一記頭槌與對方腳掌對撞,腦袋跟著向後仰了一下,腦門上溢出猩紅一片,小瓶兒也在空中踉蹌落下,身形微微一晃,顯然也是受傷了。

那邊,高寵髮髻披散,血從頭上流下來,發了凶性,怒喝了一聲:「西夏惡狗!把命留下來!!」

虎頭槍一抖,沖了過去。

「我不是西夏人,不是赫連如雪——」這邊,小瓶兒狼狽立在那裡,歇斯底里朝衝來的身影大叫:「讓白寧來見我啊——」

……

「拜祖宗!」

原本是拜長輩,最終還是在白益的說服下改成了祭拜先祖。火盆撤去,貢案擺上香爐,老管事點燃兩炷香扇了扇,躬身走過來。白寧拿上一柱,分給惜福一柱,對著白家祖祠牌位拜了三拜,將兩炷香合在一起插進香爐里。

玲瓏咬著小嘴踮著腳在人群後面看著,眼睛眯成了月牙……三姐白娣看著自家弟弟的背影,眼中含淚,欣慰的點了點頭。

……

一枚枚鋼針橫飛與虎頭槍撞擊在長街上,不斷的閃爍起火花,人影飛退一招一式都變得有些狼狽不堪。

麾下五人如今只剩下三人還在頑抗,名為『心狠手辣』的男人在衝殺而來的錦衣衛當中奔突,想要找到突破口,逃離包圍。

一桿金槍自暗處殺出來,楊再興暴喝一聲,擠開了擋路的錦衣衛,手臂揮砸,槍桿將那人硬生生打出丈余之外,攔腰撞在屋檐下的柱子上。

「饒命……」地上的身影無意識的動作幾下,口中呻吟一句。

楊再興朝地上『呸』了一下,槍鋒在手裡一轉,「你們走不了了,西夏惡狗……」抬手就是一刺。

陡然間有風聲呼嘯自背後而來,楊再興側了側臉,不管不顧一槍還是刺了下去,血光濺起的剎那,長槍連帶屍體反手朝後一掃。

屍體與身體相撞,隨後人影橫在地上翻滾出去,便是『蛇蠍心腸』的女子蹲在地上的一瞬,五指啪的一聲陷入地磚里,整個人如猛虎般撲過去——

街道上兩道身影交手打到了這邊,霸道的虎頭槍硬刺連點。小瓶兒側了側身避開槍鋒雙臂全力一架,將槍頭攪在胸前,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力,剎那間,有裂帛的聲音、斷裂的槍桿聲音,以及彪飛的鮮血,銅桿的大槍斷裂的崩飛四射。

眨眼間,如猛虎般撲出的女子忽然間雙眼圓瞪,從楊再興的視線里橫飛出去,氣勁崩飛的槍頭噗的一聲插進那柔軟的胸膛,將整個身體貫穿嘭的一下釘在門板上,震的牆壁灰塵簌簌落了下來。

「……這還真巧了。」楊再興望著被橫陳釘在門板上的女子,摳了摳頭髮。

……

來白府恭賀的人越來越多,爆竹不斷的在外面響起,報唱的念名人聲音一直未有停歇,隨著時間推移,越發熱鬧起來。

「……入洞房!!」

蓋著紅蓋頭、一身大紅衣裙的女子盈盈一拜後,讓春梅冬菊倆丫鬟攙扶著去了北院的房間,眾人見新娘走後,這才大聲說起話來,哄鬧之間,開宴席了,老管事在安排各個身份的人入座。

完顏宗望麾下的人也被安排入席了,此時,他卻找到了正要離開的白寧。

倆人走在廊下。

「……元帥覺得如何?」

「中原的習俗……倒是繁瑣許多。」

「禮俗就是如此……不過也會因環境改變。」

完顏宗望點點頭,「提督大人婚事已過,那麼之前提到的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

「自然,不過還有一些小事未辦。」白寧背著雙手走在前面,「待辦完這些事後,不日就和元帥談談咱倆私交之事,現在嘛,元帥該入席嘗嘗我武朝美食。」

身後,人影拱手轉身離開。

※※※

鮮血在地上連成一片,四具屍體橫陳在街上。

門板上,尚未死透的『蛇蠍心腸』緩緩伸了伸手臂,朝地上勾了一下,指尖怎麼也摸不著地面,戚戚嗚嗚的聲音在她口中發出,眼淚吧噠吧噠混著鮮血掉下來,不久之後也不再動彈了。

街道上,小瓶兒被楊再興和高寵二人圍攻,這二人精通戰陣搏殺及合擊之道,招式大開大合簡單有效,往往隨意的一槍都是殺意澎湃。

「白寧……他……真就那麼想要……殺我嗎?」

高、楊二人不答話,依舊衝殺過來,小瓶兒內力自身體一鼓,暴喝而起,盤起的髮髻如同被大風吹散:「……回答我!!」

下一秒,空氣扭曲擴散。

轟轟轟轟轟轟——

街道兩旁掛著一串串燈籠搖曳中,一個接著一個被內力震的炸開,發出令人心悸的巨響。高寵、楊再興二人駕著兵器抵抗,也被硬生生震的往後退出一丈有餘,腳下划出四道溝壑。

倆人放下手臂時,對面,窈窕的身影瘋狂的大笑起來。

「太傻了……太傻了……」

小瓶兒冷下笑容,閉上的眼睛,旋又睜開,濕潤微紅:「……西水門,讓白寧來見我……或者他會後悔。」

兩桿長槍瘋一般刺去,高寵下一刻大吼:「別讓她跑了——」

虎頭槍和金槍卻打了一空,小瓶兒一拂袍袖,縱起輕身功夫眨眼便衝上房頂,數名持弓弩的人影來不及反應便紛紛被打下來。

幾個呼吸之間,已飛掠數丈之遠。

楊再興狠狠將槍尾往地上一砸,「這功夫……怎麼追的上……」

旁邊,高寵布衣上滿身都是細小的傷口,血跡斑斑的看起來頗有些恐怖,不過也倒未受到致命傷,尚有些戰力,他持著重槍望已看不見的身影。

「提督大人,不可能沒有後面布置的,你我開戰這麼久可見到東廠其餘頭目在?」他說著話,可能傷口有些疼,艱難的笑了一下,「估計西水門那邊,早已是重兵暗伏……只是那女人口口聲聲辯解自己不是西夏的赫連如雪……看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楊再興捏了捏拳頭,昂起下巴:「哪又怎樣,她是活不成的……」

……

婚禮過程完後,白寧並未酬客,打發了完顏宗望後,回到北院這邊,推開房門,春梅和冬菊識趣的退了出去。

雕有一對龍鳳的大紅燈燭將新房照的靜謐溫馨,煥然一新的新床上,恬靜的女子坐在那裡,微微抖動的紅蓋頭,說明對方還有點緊張。

白寧拿起桌上擺放的金秤桿輕輕挑起女子頭上的紅布巾,畫了妝容的惜福睫毛抖動,睜開眼看著自己的相公,眼睛眨啊眨。

白寧蹲下來,望著她:「太隆重,會不會讓你感到不習慣?」

床沿上,惜福含笑的點點頭,又搖搖頭,伸手在白寧頭上輕輕揉按,「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的……惜福想要的,是相公以後都不要這樣累了,其實……每晚我都是等著你回來,可等著等著,就睡過去了……相公,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累了啊。」

「可以。」白寧睜開眼,握著她那雙白皙溫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但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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