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暖意兮兮,吾情誰依 第五百二十章 吐露的真相

她是小瓶兒——

那這些年裡一直在京城的那個日月神教教主又是誰?

……

斷是非抓握的刀柄掉落到了地上,微微張了張嘴,輕發了一聲哈的音節,整個人驚在了原地,就連一旁的範疇整張臉都凝固了。

日光升上高空,應該是到了晌午,空氣變得更加乾燥。他們隨著小瓶兒一行人越過稀稀拉拉的林野,來到一處似乎是預訂好的路線上,他和範疇兩人有些稀里糊塗的跟著對方過來這邊。

緊貼山腰的小道上休整,他們好像是在等人。

片刻後,作為刑部總捕的斷是非同樣隱約在裡面嗅到了不尋常的東西,目光抬起所及里的女子正用水袋裡的清水正洗著臉。出於捕頭的習慣,有些事他必須要想通的,掙開範疇想要拉他的手,走到了那邊草原人當中,拱手對正在洗臉的女子說了一句:「瓶兒姑娘……」

周圍那些黝黑的漢子視線掃過來,滴滴嗒嗒的水漬落在黃土上,乾燥打結的長髮下,一張刻著刀痕的臉進入斷是非的視野里,縱然只是白白淺淺的傷痕,可上去還是破壞了原本清秀的臉。

「你的臉……」

小瓶兒並不在意,仰頭喝了一口羊皮水袋扔到旁邊,微笑的看了他一眼,「嚇到了?」之後,她將水袋丟給旁邊的大漢,在斷是非的旁邊黃土上就地坐下來。

顯然,她身上的衣裳不比地上乾淨,也或許小瓶兒已經不介意臟不髒的問題了,她坐到道旁望著東邊的方向,時間就像停滯了下來,只有風刮過山崗的聲音。

「……若不是刮花這張臉,你以為我還能坐在這裡與你說話嗎?恐怕已經在西夏某個權貴家裡,做了女奴……」

斷是非也明白這當中的事情,就算是在武朝,這樣骯髒的事經常也會發生,他作為捕頭自然明白中間的苦難,望著正看著東方出神的女子,他遲疑的挪動腳步,便是靠了過去,「……如今你已經脫離苦境了,不如就和我們一道返回中原吧,將這裡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提督大人。」

小瓶兒轉過臉看了看他,搖搖頭:「回不去了……那日赫連如心造反,我就已經走了一條不歸路,而且對夫人做的事……我心裡也很內疚,縱然夫人能原諒,督主也不會的……」然後她笑了一下,露出有些發黃的牙齒,「……所以我才不回去領死的,對不對?」

「……」面對這句話,斷是非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好跟著對方勉強笑了一下,捏著手裡一塊小石子,猶豫的說出心裡的疑惑,「……那你又是如何被販賣到西夏興慶府的,這中間時隔那麼久……不該是短短的幾個月,看你好像並未受到特別對待,看來當初那幫山匪好像還挺講江湖道義……」

「什麼江湖道義……其實我原本是要回去找督主的,可後來被赫連如雪控制住,關押在摩雲教駐地里,過了都不知道多久……反正春去秋來的在那小窗戶里變化著,漸漸的,守衛也鬆懈了,就在幾個月前,我才逃了出來,不過那時候我武功也廢的七七八八……又遇上那幫山匪,只好用指甲將臉劃花,不然他們怎可能與我一個女子講規矩和道義?一幫土匪強盜而已……身上唯一值錢的那件宮裙也被搜颳走了,才轉手將我賣給一個路過的奴隸販子。」

說起這些經歷之中,她始終揚著下巴,保持著微笑,只是斷是非看來,有些勉強的在撐著自己不哭聲出來,不過倒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既然你過來尋我,八成是督主已經察覺到了身邊的那個小瓶兒有問題了吧。」女子收斂笑容,隨後也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斷是非跟著也起來,點了點頭:「我來了半年有餘,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只是其中的關係,提督大人也並未談起。」

「一個叛宮之人,又差點傷了他寶貝妻子的人,督主又怎麼會提起。」小瓶兒忽然看了看周圍,叫對方靠近一點,「……接下來的事,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而你一定要親自見到督主,將赫連如雪接近他的目的,告訴他,還有那處地方……」

斷是非回頭看了一眼其餘人站的比較遠,這才靠近,女子便附耳對他說了一句話後,整個陡然僵在原地,毛髮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這是真的?!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提督大人——」炸毛的身影聲音陡然拔高,驚的兩撥人緊張的看過來。

「我那時只能顧著逃走……你是知道的,要是被抓住,督主也保不了我,陛下他……」

「陛下已經駕崩了。」

小瓶兒吃了一驚,但之後還是加重了語氣:「不管如何,你都要趕緊回去,將我告訴你的,原原本本告訴督主,那關係到汴梁百萬人的性命,當年赫連如心潛伏宮廷就是在這件事,只是沒有完成就被督主逼迫的提前暴露了……摩雲教教主赫連如雪,她假扮成我的模樣接近督主,無非就是想利用這層關係,更加方便在京城行事……」

話語間,她突然停下話頭,身後有身影走過來,用著斷是非不懂的草原部落語言在和小瓶兒交流幾句,隨後轉向斷是非的目光像一把蒼鷹般銳利,小瓶兒向他介紹道:「這是草原上乞顏部的首領,他以為你和我在吵架,就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草原上的首領?」此時,斷是非這才正視這位落魄的看起來像是普通牧民的男人。

見到斷是非眼神里有些將信將疑,小瓶兒笑了一下:「他是和一個叫札木合的人打仗失敗了,對方為了羞辱他,把他賣到西夏當奴隸,恰好我也在的,這幾個月里,都是我在給他送吃的,學會了一些他們的語言,而且能從那裡逃出來,也多虧了他的妻子在中間出力。」

「原來如此!剛剛得罪了。」斷是非朝那男人抱拳躬身。

「武朝人,落地的雄鷹並非一蹶不振,它只是想要歇息梳理羽毛。」那人用有些蹩腳的漢話在回應對方,聲音嘶啞卻又雄渾的響起:「當它再次翱翔天空時,必然遮雲蔽日。西夏人永遠也關不住像雄鷹一般的蒙古人!」

……

正說話間,遠處馬蹄轟隆隆的傳來,攪動的塵埃瀰漫了視野,周圍警惕的眾人連忙將手按在了刀鞘上時,從塵埃里衝出十多名騎士,而為首的卻是一名女人。

那名大漢伸開雙手大笑起來迎著對方走了過去,「我的孛兒帖來了。」馬背上的女人矯健的翻身跳下來,與男人擁抱在一起。

小瓶兒也走上前去,她與名為孛兒帖的女人似乎也有些熟悉,對方看了看腿上的箭傷,豎起大拇指揚了揚,就牽起她的手拍拍馬脖,示意小瓶兒上去。

另一邊,斷是非快步走過去,那些馬背上的騎士立即張開弓箭瞄準過來,之前那名男人在馬背上揮了揮手,他們方才收起弓矢。

「瓶兒姑娘……你真的不願意回去了?」

小瓶兒策馬過來,勒了勒韁繩,「不回去了,麻煩斷大哥回去告訴督主,小瓶兒會在草原上用另一種方法繼續為武朝做一些事情,還有……」

「……還有,替我對督主和夫人說一聲對不起——」

話到了這裡,她眼眶微紅起來,趕緊擦去,隨即颯爽的笑了一下,乾淨利落的勒馬轉身朝蒙古人那邊賓士而去。

馳騁的身影舉起手來,朝後方揮了揮,沐浴在光里,瀟洒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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