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暖意兮兮,吾情誰依 第四百五十章 江湖新篇章

日光溫暖,清晨已有知了在樹上啼鳴,當白府中的僕人如往常般開始忙碌時,對於夜裡發生的一些事,他們是不知道的。府邸外,走進一道白色身影,徑直穿過了由番子把守的大門,見到此人時便是恭敬的拱手躬身。

府邸之中來來往往的下人也是紛紛讓開道路躬身讓那道身影先走。

不多時,在花園月亮門有人過來,衣帶飄飄。

「白寧!昨晚你出去過?」

被問及的人影走動中停了下來,系統望著側面,慢慢走來的倩影,皺了皺眉,忽然笑了起來:「出去過,現在本督準備去換身衣服上朝。」

女子走到近前,皺著鼻子嗅了嗅,視線落在右側的臂膀上,「衣服都破了,昨晚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但隨後在他身上靠了靠。

旋即又分開,小瓶兒勾了勾嘴角,退開兩步,「那你去忙吧……我去找玲瓏了。」

「嗯。」

系統點點頭,微笑著轉身朝記憶中的院落過去,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身後,原本走出幾丈遠的女子也緩緩停了停腳步,回頭望向那邊的背影。

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眉頭卻是緊鎖著。

「古古怪怪的……」小瓶兒思索走在廊下,望著一支擺在木欄上的盆栽,聞著花香四溢的瞬間,腳步陡然間再次停下。「……白寧不可能那麼對我笑!」

下一刻,根根蔥白的手指捲起來,握成了拳頭,女人細膩敏感的心思在此刻暴露無遺。

※※※

相比汴梁的繁華熱鬧,距離這邊西北方向兩三百里外,靠近黃河中段的一處山嶺間,同樣熱鬧的事情也在發生。

「抓住他們!!」

「狗艹的玩意兒,竟敢偷看俺婆娘洗澡——」

「……你婆娘都五十多了……」

天光西斜,已近傍晚。

黃河咆哮的聲音隱隱在附近的樹林外響動,幾道身影倉皇的從偏僻的一處村莊跑出來,他們身後數十名村民舉著農具在怒罵著追趕,將四人攆的如喪家之狗般狼狽不堪,隨後鑽進了林子里朝著黃河邊跑去。

夜幕下來後,四人終於在河岸一處黃河大王廟歇息下來。

一個高胖的身影腳步虛浮的走了兩步,靠在土黃色的牆壁上隨地坐下來,一柄殺豬宰羊的屠刀被他扔在了腳邊。

「想不到……北邊的山民都這麼彪悍……早知道就不來了,還是在江南那邊打野食自在……老子長的這麼凶,他們居然不怕……他奶奶的……他奶奶的……你們也是飯桶,老子被打了那麼多下,你們也不說幫忙。」

罵著髒話的胖子,一臉兇狠之色,寬胖的體形袒著胸口露出一撮黑毛,看滿臉橫肉的模樣也確實是兇悍之輩,腳邊的那把刀頗有些破舊,刀面上還有幾處銹跡。

篝火在破廟裡升起來,圍攏火堆的還有三人,一名禿子,右眼角有塊巴掌大的黑色胎記,顯得獐頭鼠目,身形瘦小;中間縮攏雙腳抱著膝蓋取暖的是一個女子,算不得漂亮,但也有些姿色,一身紫色緊身衣裳,肩膀裸露出來的肌膚有幾處暗淡的舊傷,像是鞭子之類造成的,眉宇間時不時會有些驚恐擔憂神色閃過,視線也一直盯著燃起的火焰出神。

還有一人就要比其餘三個高上許多,長發垂肩乾癟打結,臉上帶著一張銅製的面具,雙臂也有皮質的護手,看上去卻是像某個角落裡翻找出來的,已經破舊不堪了,腳邊還有一柄破了幾口子的古樸鐵劍,此時雙手捧著一本破爛的書籍在火光里翻動著。

這四人看上去倒也像是走江湖的綠林武者。

「老大,咱們四人有什麼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幫村民幾十號人,咱們哪裡打的過,再說……再說……」禿子折斷一根木柴,丟進火里,縮著脖子小聲嘀咕:「再說……還不是你想去汴梁進紅樓……把路給帶錯了。」

火焰高高的衝起來,映紅那邊轉過來的肥臉,目光兇狠的瞪了瞪,但不久又泄氣的移了開。

樹枝噼啪兩聲在火里響了動,跳起幾朵火花時,中間的女子扯了扯旁邊的禿子,「二哥,別這樣說,畢竟大哥也是不想的,咱們也是頭一次來北面,不熟悉也是正常。」

聽到這話,那邊胖子臉色便是好上許多,從口袋裡掏出幾塊發硬的饅頭,分給三人,自己拿了一塊插在樹枝上火堆前烤著。

他開了口:「這是咱們最後的了,一路北上過來,連一戶人家都劫不了,真是要命啊……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汴梁去紅樓。」

「人家收不收咱們還不知道呢。」禿子烤了烤饅頭,就著樹枝咬了一口,使勁的嚼動著嘴。

胖子拍拍胸脯,「就憑咱們四個,一準兒能混進去,不過咱們還是得取一個兇惡點的外號才行,不然江湖上的朋友自保名號時,咱們沒有,多丟人啊。」

說著,三人對望了一下,齊齊看向還在看書戴面具的男子,那女子蹭腳過去踢了踢對方腳面,輕聲道:「你書讀的多,給大家取一個吧。」

那人放下書卷看了看三人,忽然站起身往外走,胖子連忙喊道:「上哪兒去啊?」

「出去尿尿。」那人說了一句就轉到了門外。

女子直了直腰,探頭沖他背影提醒:「那小心附近有狼……」

……

夜空上,銀河流淌。

野嶺間荒木叢生,放眼望去,視線能見到的地方,都是被黑色籠罩著,唯有耳旁能聽見黃河流淌的水聲,清冷的月光、星光從樹葉的間隙灑下朦朧的清輝,林間戴著面具的男子踩過厚厚的落葉沙沙沙的走過。

將周圍的寂靜變得更加深邃幽森。

男子走到離破廟後面不遠的一條溪水邊,解開腰帶準備放一放體內積存的一些『存貨』,風在林子里吹過,冷颼颼的讓他打了一個寒顫。

提上褲子正準備離開時,籍著依稀的光芒,忽然間看到溪邊不遠的一棵樹下有躺著的黑影。

「狼?」面具男子心裡一緊,渾身抖了下,警惕中他也倒未急著逃跑,片刻後,發現那身影一動不動趴在那裡,心頭便是有了一些另外的肯定。

那柄破舊的長劍拿在手中,另一隻手捏著發硬的饅頭,輕輕的踩著步調走過去,森冷的光芒里,那確實是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面具里,眼珠子轉動,小聲朝那邊喝問:「……可還活著?活著就動一下。」

那邊,一動未動。

「看來真是一個死人了,也不知是不是仇殺,還是落水淹死的,先看看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打定主意,這面具男輕手輕腳的靠了上去。

哇——哇——

就在他劍尖去挑屍體時,旁邊樹上一隻老鴉嘶啞的叫了一聲驚飛起來,那人猛的縮回破劍,連忙開口:「嚇我一……」

「跳」字就在說出口的一瞬,烏鴉撲騰翅膀離開大樹同時,空氣像是陡然間在這一刻縮緊了般。

地上,屍體動了一下。

那面具男驚的向後跨出半步,腳跟還未落地,屍體已經站了起來貼到了面前,那張漆黑腐爛的臉孔連著一些垮下來的皮膚組織,配合這林間的氣氛,簡直恐怖到了極致。

「有鬼……」面具男張口想要喊出聲。

然而對面手臂伸了過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聲音便是咽在了喉嚨里,轉眼間,五指向內收縮,鮮血從面具里流了出來。

嘭的一聲,屍體軟軟倒在了地上。

站立的恐怖身影正是逆流而上的白寧,原本尚有體力的,卻是沒料到系統的三分歸元氣中的腐毒依舊停留在體內,不斷侵蝕,讓他皮膚一時半會兒無法復原,再加上黃河水裡暗流洶湧,暗礁遍布,一個不慎撞在了礁石上,被沖刷到不知名的地方。

之前躺著不動,只是在運用內力排出體內殘留的腐毒。

白寧看了看一縷不掛的身子,便是將已死的男子身上衣服穿上,隨即也將面具戴上,順手也將地上掉落的那塊饅頭吃進了肚裡。

還有那本書卷。

他翻了翻,忽然覺得有些意思,「鬼獄刀法……名字倒是響亮,也就是二流水準,可這傢伙竟然不會……」語氣里倒是覺得不可思議。

隨後,將那本刀法秘籍揣進懷裡,目光抬起看向樹林那頭,破廟裡有火光燃燒著,「今晚就在這裡休息……」

鐵劍像是活了一般在白寧手裡轉了轉,發出輕吟。

走到牆邊時,裡面的人還在說話,牆壁有許多洞,聲音也清晰的傳進他耳朵里,面具下白寧裂了裂嘴,大概是笑的意思。

原來這四人,都是普通人,除了那胖子和禿子就會一點粗淺的拳腳功夫,其餘兩個什麼都不會的,女子是某個富戶家的小妾,受不了虐待逃出來的,而胖子是一個屠夫,雖然長相兇惡,卻是個柔軟性子,婆娘也跟人跑了,就想一心當個惡人,於是拉上同鄉的這個禿子一起出來闖蕩江湖。

而被白寧殺掉的面具男子,聽他們談話里,好像是個肩不能抗的農家子弟,至於什麼原因便是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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