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金鑾殿上我為尊,命數九千九 第四百一十一章 求活

黑夜逃亡的道路上,當火把昏黃的光芒映出扎須和尚的表情時,在鄧元覺身邊的日月神教教眾也開始散開,圍攏過去,隱隱將對方困起來。

腳尖在地上扭動,積起一層泥土蓋在步履上,牛義是知道寶光如來鄧元覺這個人的,此時被圍殺,看對方的意思,自己在多說也是沒有任何意義。

陷入泥土中的腳,猛的一蹬,便是做出決死的姿態沖了上去,那邊,沉重的禪杖在空氣呼的一下動起來,原本狂奔突進的牛義陡然間再次蹬地,整個人撲向空中,在半空舉起的雙臂順勢又是一斬。

黑色中,兩邊力道的對碰,鄧元覺腳下的泥土直接被震蛛網般裂開,金鳴交擊的一瞬,周圍燃燒的火把明暗般搖晃起來,火星飛濺,雙方都形成迫勢。

兵器相互相抵,片刻後,視線中壓在關刀上的禪杖猶如千斤巨力迫使他漸漸的開始後退,每一步都會深陷泥土,旋即,牛義咬牙,雙臂全力一頂,身子朝側面撲了出去,那柄禪杖沒了抵抗,轟然砸在地面的一瞬。

踏踏踏——

鄧元覺朝著滾動的身影逼近,又是一杖,那邊,牛義半蹲著尚未來得及起身,就見鑌鐵禪杖橫掃,急忙舉刀擋了一下。

嘭——

刀身極度彎曲的朝人的胸膛凹陷過去,時間放慢,便能看見彎曲凸起的接觸牛義胸口的瞬間,巨大的力道直接將衣襟扭出了一個漩渦,隨後撕裂,當整面刀身貼上去時,他整個人從平地被打的飛了起來,砸進旁邊不遠的林子里,一兩棵樹木都在動搖。

那一邊,鄧元覺提著禪杖面無表情的走進了樹林,視野的樹下,牛義斜躺在地上,關刀已是不知摔去了哪兒,渾身沾滿了泥土和落葉,狼狽不堪。

「你回不去了……青河幫也在今晚消失。」走進樹林,踩響落葉,他的聲音緩慢而有力的說著。

隨後,腳步停在了對方面前。

火把隨著教眾一起進到樹林,牛義抬起頭時,地上的落葉層已流滿了鮮血,髮髻凌亂的貼在臉上,想要動一動,卻倒坐到了地上。

「可……可……」他努力撐了撐,顯然身體已經控制不住,站不起來,「可不可以……不殺我……我知道那老傢伙的地方……很隱秘……外人找不到的……」

顫抖不停的身軀,求生的渴望在眼中達到了極致。火把在夜裡靜謐的燃燒,人影持著火光在走動,放亮了渴望求生的身影,近前的和尚抬了抬臉,看了對方一眼。

「……那處地方就是在洞庭湖吧……那裡是挺大的,找一個隱秘的地方,確實不容易,但地方總歸是死的,真要找起來,也不是找不到,我只是好奇,江南這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物隱匿了如此之久。」

「周室殘餘而已,形單影隻的一個老太監……」牛義靠在樹軀上,捂著胸口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隨後又自嘲般的笑了兩聲,「呵呵……我就是被那太監養大的,鄧和尚……他的義子有很多……死幾個根本沒有任何損失,我活著反而還能帶你們找到他。」

他捂著胸襟的手使勁的捏起拳頭,伸長脖子:「怎樣?這個買賣還是划算的。」

「呵呵……哈哈……」昏黃的光里,高大的陰影走動籠罩到了牛義的頭頂,大笑起來,「貪生怕死之輩……我鄧元覺是看夠了。」

話音落下,臂膀一動。

「鄧元覺——」

牛義見他動作,凄厲的大喊,想要爬起逃跑,厚重的禪杖已是打下來,一股鮮血迸上昏黃的視線里,屍體嘭的一下無力栽倒在地。

「我們走!」禪杖收起,鄧元覺一甩僧袍,轉身帶隊離開。

※※※

水溪縣東南方向的集市,廝殺聲響破夜空,操控幾隻傀儡的身影在混亂中護著地上受傷的女子,縱然武功厲害,也架不住周圍如潮水湧來的人群,身上此時已受創幾處。

「你走啊,不要管我。」鸞紅衣從地上起來,嬌軀顫抖著,看到趙明陀不停的在她周圍用傀儡遮攔對方的攻勢,有些失神。

「一起走!」

一具孩童傀儡收回,趙明陀回身過來,雙目兇狠的瞪了那邊魁梧的身影,「鄭彪,好久不見了……」

瀰漫的塵埃里,魁梧的身軀走出來,沉重的鐵鎚扛在肩上,陰陽魚下的目光露出凶戾,「……是好久不見了,以後恐怕也不會再有機會相見了。」

火光晃動,塵埃落定。

趙明陀一手扶著女子,有些狼狽的看著站在一丈距離的身影,有些記憶此時在這裡打開,聲音隨之從他口中響起。

「當我知道你殺了自己師父的時候,我去尋過你……想不到你已投靠了朝廷……甘願做一隻走狗。」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此刻卻有些刺耳,光芒昏黃,照著他臉上,映出一絲嘲諷的表情。

明教……

……那個親手砸死的老人……師父。

包道乙……

鄭彪深吸一口氣,鐵鎚從肩上緩緩拿起,舉在了手裡,隨著不好的記憶回放,他走向倆人,虎頭鐵鎚揮了出去——

嘶吼的聲音炸開!

「關你屁事!!!!」

火把的光、集市的雜亂之中,鎚頭全力的砸出。趙明陀一勾手指,一道身影從他前方收回,躍起,沖向那人刺出尖刀。

接觸只是一瞬。

嘭——

整具傀儡半空爆開,衣袖、硬木的細塊碎在夜空中,四散亂飛,下一刻,趙明陀趁此機會,操控另外的傀儡,朝周圍打去,摟著鸞紅衣拔腿就朝另外一邊突圍。

接連幾聲,傀儡爆開在半空,鄭彪踏過碎裂破爛的傀儡,怒潮般朝對方逃離的背影衝過去,就在此時,拉開距離的趙明陀二人尚未衝出集市,一道刀光在視線里凝聚的拉開一條直線。

呯的一聲,袖口裡的短刀與對方磕碰的一瞬,那人抽身跳開戰團,在他們對面站定,一柄森森發寒的長刀斜在腳邊,猙獰的盔甲上,臉部戴著鐵制鬼面。

「……都留下吧。」楊志微微揚了下下巴。

……

忽然,鸞紅衣掙脫了護著她的男子,看了看周圍圍攏的追兵,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身軀陡然間跪了下來。

趙明陀的身軀僵了一僵,看著跪下的身影,「……你幹什麼。」

「走不了的……我們逃不出……」女子搖頭:「……之前搶奪達摩遺體的人影,其實就是義父,我記得他的身形……我沒有看錯,我們沒有必要無意義的死啊,他只是拿我們這些所謂的子女當棋子……有用的就留下,沒用的,就像黃瀾一樣,被扔開……這麼些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

鸞紅衣說到這裡,情緒有些激動了,她把目光望向持刀的鬼面人,「……紅衣不求自己能活,但希望你們能放過他……」

「不要說這些……」望著跪在地上為他求饒的女子,趙明陀眼眶紅了起來,捏緊的拳頭陡然便是鬆開,雙膝一軟,也跪了下來,這讓後方的鄭彪神色有些複雜,他望了望屋頂,上面,一道身影點點頭。

像是同意了他們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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