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東西二廠,北伐靡靡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迫不及待

東廠的調動,意味白寧被調出了權利的中心,給人一種即將要失勢的錯覺。

晨風攜裹著微微的涼意,在花園的林間徘徊,白寧坐在花園的亭子里,拿著毛筆做著一些計畫上的事,比如北伐、比如宮裡的一些安排,甚至接下來幾天有些見不得光事上的銜接,微風吹過來,肩上的銀絲拂動,發梢沾著些許晨露,事實上,昨晚回來以後,他一個人獨自在這涼亭里坐到至今。

不久之後,聖旨便是由曹震淳送到了府上來,對方並沒有宣讀的意思,而是直接將那捲承載聖意的捲軸放在了白寧的石桌上,上面大概的意思便是東廠提督白寧能力倍出,如今北伐靡靡,進取不足,特調白寧為京東西兩路宣撫使,監督戰事……之類的話。

看了一眼聖旨上的字跡,白寧面無表情的繼續做自己的事,口中倒是在說:「魏忠賢那邊情況如何了……」

「現在他可是尾巴都翹上天了,宮裡宮外無論是禁軍統領還是大小太監無一不巴結他……想想就讓人來氣。」曹震淳瞅了瞅被遺棄在旁邊的那道聖旨,怪心疼的。

「要沉住氣,本督如今自污的已經失勢了,他要是不跳出來得瑟幾次,且不是有些枉費咱家一番心思了。」

「督主儘管放心就是,震淳不會忘記當初被他如何逼迫的,無論何時何地咱家都會站在督主這邊,再說,督主也不是沒有後手,大家現在都把這事藏在心底,就等他膨脹呢,如果太慢了,說不定震淳還要去燒一把。」

「不要做多餘的事,好讓他看出端倪,事情是快是慢,總歸是會走到那一步的,且行且看吧。」

白寧將對方送出了府邸,又低聲問道:「各方面安排的如何?本督不想到了關鍵時候出現紕漏。」

曹震淳拱了拱手,上了轎子,他掀起帘子道:「督主放心,一切都按著計畫來走,根據沐恩那邊傳來的消息,那無垢大抵是已經將宮廷禮儀學完了,差不多就在最近幾天要進宮了,到時候我就想想陛下和魏忠賢的表情該是何等精彩至極!」

隔著帘子,一張老臉笑的皺到了一起。

「小心使得萬年船,待那個叫無垢的假姑娘進宮後,就把沐恩撤回來,讓他準備隨本督去北邊吧。」

或許他是知道轎子里的太監心裡那些想法,又出言警告道:「不要想著將沐恩永遠消失,不然將來誰又願意為咱們服務……」

曹震淳便是應了一聲,顯然被看出心思,有些尷尬。

「走吧,咱家也要動身了。」

白寧揮退對方後,自己慢慢走回到府里便叫管事開始收拾一些東西,並叫上夫人和大小姐玲瓏開始準備北上的動作。

……

與此同時,東廠衙門裡,廂房緊閉著,昏暗的室內沒有點燈,外面的陽光也照不進來,有兩人在房裡喝酒,說著一些怨氣的話。

「原以為投靠了東廠,便是榮華富貴。結果,連一個錦衣衛指揮使都沒撈到,天天躲在這衙門裡,當什麼教習,和那兩個鄉巴佬有什麼區別?跟老鼠似得活著,真是讓人憋屈。」金毒異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一口倒進口中,酒杯噹的一聲重重磕在桌上。

他對面,師兄鄭彪捏著酒杯卻沒有要喝的意思,握酒杯的手懸在半空看著對方:「你又有什麼想法,趕緊說。」

金毒異拍拍桌子這樣說道:「我就想,既然東廠失勢了,不如咱們去投西廠,他那邊真正意義上武功好的就一個,咱倆師兄弟一起過去,肯定會受重視,授個一官半職要好過在這裡發霉的好,那白寧眼睛瞎,就怪不得我們朝三暮四。」

「咱們平白無故的過去,西廠的魏忠賢會收留我們?到時還以為咱們假意投靠,反而弄巧成拙。」舉著的酒杯放下,鄭彪目光有些晦暗的說著。

金毒異瞄瞄窗口的位置,像做賊似得,壓低了嗓音:「既然是投靠,自然要帶點投名狀的,據我所知,東廠一直在資助軍隊的呢,你可知這是殺頭的事情,若是咱們把那本賬目給偷出來,交給魏忠賢,他會如何待我們?」

「倒是可行,你怎麼時候動手?」鄭彪眼裡閃爍著奇怪的色彩,嘴角似有似無的勾著笑意。

「等白寧去往北方的時候,咱們就動手,一個海大福你我聯手還不是輕而易舉拿下他?」金毒異越想越覺得事情天衣無縫,便是情不自禁的笑起來。

那邊,鄭彪也跟著他一起笑,不過笑的有些奇怪。

※※※

西廠已經徹底竣工了。

校場上大大小小的番子在操練著,魏忠賢依偎在木欄上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彷彿自己是在做夢一般,這樣的權勢,是曾經那個街角的閑漢從未想過的,而如今他做到了,很多人幾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待無垢入宮後,該是找機會把那位小皇子弄死才行,不然皇長子的身份終究讓人耿耿於懷。」魏忠賢負著手,像一位智者般想的有些遠。

他轉過身推開小樓的門,廳中,吵吵嚷嚷的聲音傳進耳朵里。

「……這世道還有沒有活路了啊,每月咱們要交一層份額給那東廠,現在又冒出個西廠,也不知道要多少,再這樣下去,大家誰都別想在武朝做買賣了……」

「誰說不是……」

「……慌個什麼,聽說東廠已經不得聖眷,那份例錢或許是不用給了,轉過來讓給西廠不也一樣?那東廠真要追究起來,就推過去嘛。」

說話那名豪商,小聲的說著,大概也是怕話里的意思讓別人聽見了去。此時門打開,魏忠賢已經進來,有些話他的清楚,便也是不點破。

那十多名汴梁的豪商見正主出現,立即兩股顫顫坐在那裡,面前的酒水菜肴一點都沒碰,連忙起身齊齊拱手:「草民拜見督公大人。」

魏忠賢瞧了一眼,壓壓手讓他們坐下來。隨手抓過面前的酒杯,喝下,往桌上一丟,在首位大剌剌的坐下來,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腿上抖動著,打了一個響指,隨後窗戶外的弓弩瞄準過來,嗖——

對著剛剛說話的一名商人便是射了出去,那人尚未反應過來,箭頭就已經鑽進了脖子里,人晃了晃,當場橫屍,嚇得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喘。

「東廠是東廠,你們許給對方多少,本督不管。」魏忠賢伸手掌在半空虛握,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但是,咱家就要五層的孝敬錢,一枚銅子兒都不能少,不然後果你們是知道的,畢竟東廠已經日薄西山了,想活下來,就得在西廠面前認清事實。」

魏忠賢手指點了點,「今日下午,本督要看見錢進到西廠來,遲了,有人會上門來你們要,到時候會有點血腥。你們放心,本督說到做到。」

「當年,東廠開衙還拿了不少商人祭刀,你們看,本督西廠開衙多麼和善,你們說對嗎?要這麼一點錢財,不過分吧?」

「不過分……」

「……不過分……」

下面的商人,大大小小也算是代表著汴梁一地各個行業的領頭羊,如今只能唯唯諾諾的附首點頭。

畢竟腳邊的那具屍體,溫熱尚未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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