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南烽火,明拆日月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孫不再

天邊露出魚肚白色的曙光,漸漸地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茂密的枝葉,從樹的間隙傾灑在簡陋的營地里。鐵鏈晃蕩,不少明教的人或者站在明教那邊的江湖人或多或少受了傷,套著枷鎖從外面走來,情景頗為凄慘。

熄滅的篝火,殘餘的青煙淡淡的飄著,時斷時續。

一張簡陋的擔架上,躺著一具頭骨盡碎的魁梧屍身,身上尊貴華麗的龍袍,提醒著所有人,他曾經當過皇帝。

「這就是方臘?」

黑色的步履站在屍體的面前,身影彷彿融入在橘黃的晨光當中,垂頭看著,隨後白色的髮絲輕落,白寧冷漠的臉上划出一絲遺憾的表情,「被你殺死的……嗯?金毒異?」

在他身後,篝火堆前,盤腿坐著兩個男人,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眉上額前一對陰陽魚,另一個高瘦,面容枯瘦,鷹鼻,一對白眉。被叫金毒異的男人,腦袋上纏著繃帶,黑色的袍子上好幾處腳印蓋在上面,聽到那邊位高權重的東廠提督的問話。

連忙起身頂著繃帶畢恭畢敬回道:「草民原本乃是包道乙的弟子,但一直在家習武,後來聽聞家師隨反賊方臘聚眾造反,可草民心裡依舊向著朝廷的,便是暗地聯絡師兄鄭飈,協助東廠留在城內的人打開了城門……」

「好了……本督只問你,是不是你殺的。」白寧揮揮手讓人把屍首抬下去,這才正眼看他。

「是……」

「是個屁!」

另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熄滅的篝火堆前,望著青煙渺渺的出神,隨後冷冷的暴喝一聲,視線轉到金毒異身上,「方教主乃是自我了斷的,且能算到你頭上?」

「師兄,你怎麼還一口一個方教主,包道乙臨死還不忘給你下『毒藥』!」金毒異原本眼看到手的大功被一句話給攪飛,心裡自然是氣的,可兩人之前也打過,也沒分出勝負來,眼下他勸說道:「那包道乙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沒看明白,他教給咱倆的玄天混元功,他自個兒需要女人來採補,你呢,要吃人肝,我更加慘啊,下面都練廢了,你說他沒在武功里動手腳?虧你還信他這麼久,他臨死給你說的那番話,師弟也是聽了些許,完全就是糊弄你,就為了讓你心裡不好過,讓你我二人自相殘殺啊。」

燃盡的碳枝,偶爾傳來噼啪聲,彈出一絲火星。鄭飈皺起眉頭,一對陰陽魚交織在一起,變的更加沉默,張狂的頭髮下,他坐哪兒,如同踞伏的巨獸,散發著一股股危險的氣息。

「你要你的富貴,我走了。」

良久,鄭飈拾起虎頭錘轉身準備離開。剛剛二人的對話,讓白寧不由多打量對方兩眼,這個大塊頭的武功上來說能活到現在應該是不低,而且能把系統召喚出來的金毒異打的腦袋纏上繃帶,應該是有他獨具一格的一面,於是他把手中的事物暫時擱下,走過去。

「聽聞你有一個魔君的稱號,江湖白道怕是不容你的,如今又作了內應把杭州城打開,又殺了自己的師父,你還能走哪兒去?」白寧就站在那裡,身姿挺拔的負著手說道:「這江湖很大,但想有一個容身之處怕也是不容易的,來朝廷吧,之前你原就是蘭溪縣都頭,再回來不算丟人。」

走到轅門的高大身影抖了一下,聲音嘶啞艱難的從口中咽出來:「是啊,這江湖那麼大,做了這等事,誰都容不下我了。」

「師兄……」

金毒異心裡盤算著若是鄭飈走了,也就帶走了另一半的功勞,他待在東廠的地方恐怕也不會太高。想罷,他過去勸說,那邊鄭飈忽然一錘向後輪起來朝他砸過去。

呯——

一枚石子破空而來,擊在虎頭錘上彈開,一襲紫色花領長裙的婦人忽然衝出,嬌喝一聲:「鄭飈,你敢打我夫君。」

這突如其來的婦人在年齡上看去似乎比金毒異稍大一點,髮髻插著一朵紅花,過來時也不給鄭飈解釋的機會,直接揮掌便是打過去,倆人頓時在轅門戰成一團,陰風呼嘯吹的營帳瘋狂搖曳,地上的砂石亂飛。金毒異則連忙在旁勸架,卻也沒見他上去幫上一把的打算。

「督主,就讓他們在這裡胡鬧啊……要不俺老金過去一鎚子將他們三個砸開!」

這時,風從林子吹進營地,片刻之後,轟隆隆的馬蹄聲伴隨吆喝,進了營地,正打著一團的三人頓時避開,那邊為首過來的大漢手握鋸齒刀從馬背上下來,招了招手,便是將後面帶回來的邵氏屍首擺在了白寧面前。

「原本方如意和金燕門三人都會被屬下和顧捕頭所擒,可鑽出一名瘦小的漢子,一手棍棒功夫很厲害。」

白寧抬起視線望了望轅門外:「所以你把人也帶回來了。」

「什麼?」屠百歲臉色一變連忙和顧覓轉身朝後看,氣氛陡然間拉高到了極致,轅門外的樹林里,一陣驚鳥衝出。

「什麼鬼……」

「那人來了……」

白寧眼睛一眯,伸手一握,旁邊曹少卿手上的白龍劍瞬間出鞘飛到他手裡。樹林嘩啦一陣搖動,一道身影極快的狂奔過來。

轟的一下,棍影挑起,幾乎夾帶風雷之聲由遠而近,原本轅門前亂戰的三人被迫分開讓過那道身影攜裹塵埃過去,便是一棍朝天,下一刻,轟然砸向白寧。

風如虎吼,直接吹起了白寧的銀絲向後飄飛,宮袍在獵獵作響。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停留在頭頂不足一個手指距離的漆紅棍棒。

「嘿……你咋不還手?」

襲來那人疑惑的看著白寧,急的抓繞臉頰,問道:「你不是武功很高嗎?剛剛那一棍你該還手的啊,快快,俺要和你放對。」

「咱家記得你。」

白寧看到這人的樣貌,忽然想起了數年前那個人,「你與盧俊義的比試如何?」

那瘦小的男子當即收回棍棒放在肩上,左右打量幾下,隨後退了一步,「俺好像真見過你,不過那時候你好像頭髮還是黑的,不過這下好了,既然是熟人,來!咱倆打上一回。」

「你還沒告訴咱家,你與盧俊義比試結果。」

「有個屁的結果。」那人似乎說到這裡就來氣,往地上一蹲,拿手裡的棍子戳著地面,「那傢伙早就不在家了,聽說是去梁山,可俺又不認識路,一路打聽過去,聽說梁山又被剿了。俺老孫想找個人比試一下,都那麼難。」

這傢伙越說越來勁,又從地上跳起來,接著道:「後來又聽叫什麼南……什麼縣的,要開武林大會,而且聽說白盡臣也要去,俺心想這下應該有高手和俺放對了吧,可俺去了後,又有個叫趙安的傢伙告訴俺,白盡臣跑去南海練拳了,俺就一路朝南走,走到這裡又聽說有個叫方臘的很厲害,但是又被人殺了,昨晚幾個小娃娃說是你殺的,那你武功一定很厲害,俺從練好武藝下山就沒有遇到真正厲害的,手癢的緊。」

「咱家不會和你打。」

白寧眼裡閃過一絲戾色,但隨即恢複平和,轉身離開朝帳里過去。

那孫姓漢子急的想要過去,被金九攔下,「俺家督主受了內傷,怎麼和你打?你要打,去那邊,那三個人武功還行。」

「受傷了啊,行,俺老孫不乘人之危,等你傷好了再和你打。」

「還有……俺叫孫不再。」

黑瘦的漢子興奮的搓搓手扛起漆紅銅棍看向轅門那邊,口中喝道:「你們三個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俺老孫都統統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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