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南烽火,明拆日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備戰,殺過去

天色青蒙蒙的一片。

「督主——」

「督主——」

……

黑金宮袍在兩名衙門守衛注視下穿行,玲花金邊的披風招展著,白寧領著雨化恬快步走進了東廠衙門。此時,天尚未大亮,衙門內卻是通火通明,校場上整齊的隊伍,赤著臂膀的教頭一刀一式劈砍著,細密的汗珠布滿皮膚。

校場上所有人照著對方的動作做著,整齊劃一。揮刀的人見到白寧迎面過來,便是停下動作抱拳道:「見過提督大人。」

來人並未停下步子,依舊往前走著,只是眸子划過去,清冷的聲音說道:「通知欒廷玉和『轟天雷』凌振,讓他們倆一起來白虎節堂。」

「是。」臉上刺著金印的男子抱了抱拳,便是回頭對校場上的人喝道:「你們繼續照著之前教給你們的練,我不回來,誰都不準停下!」

校場上,赤著臂膀的林沖走下來,刀尖搖擺著,些許出神的望著走進節堂的背影,心裡卻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

吱——

森嚴猙獰的節堂鐵門被推開,哐哐的數聲腳步踏著冰冷的地板走了進去,白寧站到首位讓小晨子解下披風,這才大剌剌坐下。隨後,便是有兩名番子輪流將火盆一一點燃,四道燃起的火柱讓這裡間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

一張掛板被兩名番子推過來擺在了右側。此時大門那邊,被通知的幾人也是趕了過來,欒廷玉、林沖、凌振一一拱了拱手,神情肅穆,「屬下參見提督大人——」

「都坐下。」

白寧此時說話中,不免有股威勢參在其中,讓下首在座的所有人端了端背頸。他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階,來到那張掛板那裡,上面釘著一張手繪的江南地形圖,是從三衙那裡要過來的。

「童貫的中軍今日便是要開拔出營,此次一路南下,如是要說硬碰硬,二十萬禁軍應該是能橫掃明教那幫人,但要想短時間內收復杭州怕是有點困難。在昨日,陛下囑咐本督,此次南下,務必要儘快解決戰事,所以咱們不能與童樞密一道同行,也不去搶功勞,咱們就坐船從運河抵達江南,想辦法進入杭州城內。」

這裡所有人當中,怕是只有林沖更為了解白寧的心思,畢竟他行軍打仗的經驗較為豐富,說道:「提督大人的意思是,是想讓東廠單獨行動,伺機進入城內再與將來兵臨城下的童樞密裡應外合打開城門?」

「話是這個意思。」

白寧點了點頭,目光看向凌振,「但也不全是,不過這次本督需要讓凌監造一路同行了。」

被點到名字,凌振有點恍惚,指頭指了指自己,「我?」

「對,這次需要你。」

話說的很肯定,白寧重新坐回首位,「這次不僅是你,林沖與欒廷玉這次也要隨本督過去,畢竟方臘手下也不全是酒囊飯袋,其中包道乙、王寅、鄧元覺、石寶等十多人武功都很厲害,若是能趁機殺上幾個,對於儘快拿下杭州的幾率便是更大。」

「督主,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俺老金怎麼說也會提一顆人頭回來。」右側是廠衛的位置,坐第二位的金九拍拍油亮的光頭,語氣森然道:「反正對方都是造反的,少殺機個,俺手反而更癢了。」

「你們呢?」

白寧斜眼過去,掃了一眼其他人,神情淡漠。

眾人隨即起身抱拳,「定當為國效力,誅殺反賊。」

「如此便好。」

白寧此時也將東廠改組的計畫理了一遍,便是讓小晨子當著此刻人齊的時候宣布出來,此次重新規劃、調整職權和內部結構的稱呼也讓眾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尖細的嗓音在堂內徘徊著……

「……東廠下設兩司一門,一、稽查司,下設十二千戶所,專職監視、偵查、鎮壓官吏的不法行為。二、鎮撫司,下設原廠衛更名錦衣衛六所,專職緝拿、查辦、暗殺、拱衛。三、六扇門,專職江湖搜捕、查案、整治江湖綠林等事……神機火箭營打散,分與各司麾下……」

「另,稽查司之服飾,魚鱗青皂衣,配紫蘿細刀。鎮撫司錦衣衛,紫花紋錦衣鐵甲,配綉春刀。六扇門目前暫未制定。」

如此以來,每個人所做之事更為清晰。之後,便是由提前趕製的一批服飾已經先讓五百人換裝,重新打造的令牌也分配給眾人手裡,這時白寧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上一次,剿滅南平那幫江湖人,得到的那些武功可已經整理出來?」

傷已好的海大富拖著寛肥的身子上前尖牙細語說道:「回稟督主,已整理出來,篩選了一批,留下一批作為武監庫的底子,分發的許可權也按督主之前的設想給予了下面番子、檔頭查閱的機會。再加上林教頭與欒教習在教導,他們那幫小崽子學習的很快,這次提前調新裝的五百人便是他們,督主啊……您就等著看他們立功吧。」

白虎節堂中,火焰噼里啪啦燒著木料,胖太監的講訴,白寧閉眼聽著,過了許久,他把一張寫有名為疾風刀法的紙頁交給了海大富,緩緩開口道:「以後檔頭、錦衣衛校尉以上品級可以隨意學習。」

將刀法交了出去。

白寧沉默著站了起來,下面的金九他們凝神閉氣似乎感受到這位提督似乎要說些什麼,猜測時,他緩緩、低聲的開口。

「……杭州……」

白寧說著兩個字出來,卻是久久為曾繼續說下去,微微抬起的手也放了下去,他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麼話想要再說的。

慢慢又坐回椅上,朝下面的人揮揮手。

聲音清湛:「……下去吧,準備出發。」

眾人離去,白虎節堂的大門重新關上,火盆的大火以及熊熊燃燒著,彷彿在火光中看到了杭州城頭上漂染著鮮血,刀槍劍戟,那是生死場。

火光憧憧,恍惚中的畫面逐漸模糊起來。

白寧站在堂中,他揉著額頭,不知什麼時候起,他覺得自己很累。

腳下踩上台階,一步步走上去。

數年的卑躬屈膝,牛馬不及,再得如今高堂之上,一言決人生死,面對眾生的唯唯諾諾,赫連如心的死、小瓶兒的逃離。

他回過身看去,偌大的堂內自己剩下的就只是一片孤獨。

「這樣活著……真的很累……」

鐵門再次打開,林沖在那裡,提著鐵槍,「提督大人,我們該出發了。」

白寧站起來,走了出去,門外璀璨的日光讓他合上了眼帘。

「……有些事該做的,還是要繼續,白寧你要堅持住。」

……

同樣的日頭下。

市口,人山人海,一桿長柱立在那裡,兩條鐵鏈勾著穿著囚服的老人吊在那裡,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紜。

「……是當朝少宰啊……怎麼會被吊在這裡……」

「那邊……那個好像是東廠的宦官……」

「……肯定是得罪東廠的閹人了……不然怎麼會呢……」

「……吊在這裡做什麼……砍頭嗎?」

……

在木柱不遠的正面,搭建的觀刑台上,曹少卿就一人端坐高台之上頤指氣使,袍擺之下絞著內八字,眼神冷漠,一言不發。台下十多名番子挎刀分兩列而站,似乎等待著。

「時辰差不多了。」

曹少卿斜了斜,將一枚令牌扔了下去。「送王少宰上路。」

「閹賊,你們不得好死——」「一刀殺了老夫啊。」「告訴皇上,老夫知錯。」被穿了琵琶骨的王黼,怒罵著,又哭泣著求饒。

操刀的劊子手提著剮肉刀過來,著人脫去王黼的囚衣,光溜溜的剝了個乾淨,隨即,便是一記猛拳打在王黼心臟的位置,還未說完的話,當下被打了回去,持刀的漢子吐了一口唾沫在刀尖上,就是一轉,銅錢大小的血肉旋了下來,舉起丟上了天空,然後落下。

有懂行的人為曹少欽介紹道:「這第一刀下來的肉,是為謝天。」

行刑的下方,又是一刀旋了過去,第二塊肉直接扔到了地上。

「這第二刀,乃是謝地的。前兩刀又叫錢肉,專祭天地的。」旁人諂媚的介紹著接下里可能出現的一幕幕步驟。

「這第三刀乃是謝鬼神的,希望先不要帶走犯人的靈魂,讓他受夠刑法才能死。」

曹少卿坐在高台上,神情冷漠,唯獨看著剮肉刀將一片片細小的碎肉切割下來時,眼裡才會出現興奮的神色。

此時,王黼如同被雕蘿蔔一樣,渾身布滿銅錢大小的肉窟,鮮血污滿全身,腥氣逼人,若不是他嘴裡被卡著一根木棍,估計半途就會咬舌自盡。

「可以了,送王少宰一程吧。」

曹少卿起身離開,他看見了另一條街道過去的隊伍,是時候出發了,對於這種監刑其實很無趣的,新鮮感一過,也就那麼一回事。

他下了高台,便是騎上大馬,追了過去。

而行刑還在繼續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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