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遲來的黎明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逆轉未來(四)

明時一百丈的距離,換做後世便是三百米開外。此時此刻,丁俊傑他們那一隊此刻正在青年近衛師的第一排,再前面,便是那些呈散兵線前進的火銃手。

就在丁俊傑看向武衛右軍的視線之內,廖毅然握著手中的乙型火銃,輕撫著銃身,隨即抬平火銃,視線從缺口到準星再到遠處幾乎已經看得不甚清楚的目標,扣動扳機,只聽到那砰然一聲,後坐力從木製的槍托傳遞到肩膀的同時,火星和硝煙緊隨著鉛彈射出的軌跡噴薄而出。

硝煙遮蔽視線,但廖毅然也沒有將一絲一毫的注意力放在射擊效果之上。這是火銃手操典中規定的,長期的訓練早已融入血液,幾乎是射擊完成的一瞬間,廖毅然便開始了重新裝填,中間全然沒有任何空檔可言。

撕開定裝藥包,顆粒化火藥滾入銃口,稍加壓實,廖毅然便從子彈袋中拿出了一枚圓頭柱殼,尾端嵌著一個木塞的鉛彈,將其放入了內部有著一條條螺旋延伸著膛線的槍管,用推桿稍稍推動,便直抵火藥的前端,沒有絲毫的阻滯感。

定裝藥包和顆粒化黑火藥都是江浙明軍早已使用的技術,甚至對於槍用火藥和炮用火藥的配比都進行過專門的研究和推廣。廖毅然手中的火銃,從西方的概念來算,已經不再是如鳥銃、魯密銃、斑鳩腳銃這些在中國戰場上出現過的火銃那般的前裝滑膛槍,而是內劃膛線,在射擊過程中通過旋轉使子彈有更佳精度的前裝線膛槍。

這等武器,在兩百年前的歐洲就已經出現,但是由於其製造難度更高,價格更佳昂貴,以及確保裝填安全就要犧牲氣密性和威力、確保氣密性和威力就要面臨使用鎚子敲擊推桿來硬塞入子彈導致的裝填安全和武器易損等諸多問題。

直到四百年後的十九世紀,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數年後才隨著一種名為米尼彈的子彈的問世才真正得以普及開來。而廖毅然剛剛裝填進去的那枚子彈,便是軍工司按照陳文的要求製造的提前了近兩百年的米尼彈!

米尼彈由於是較軟的金屬製造,尾部鑲嵌有軟木塞,當膛內火藥被點燃,軟木塞受壓開始擠壓鉛彈尾端,促使明顯小於槍管的鉛彈尾端膨脹,塞滿槍管,從而實現了裝填安全和氣密性的兼顧。

前裝線膛槍與米尼彈的結合,使得原本前裝滑膛槍時代的一百多米的步槍有效射擊距離一步直接提升到了驚人的五百米。而且到了這個距離還能夠確保射擊精度。這在世界軍事史上,已經是前裝槍的巔峰之作!

乙型火銃,用的便是這兩種不甚高明,但卻直到幾百年後才通過結合運用而綻放輝煌的技術。此間不過是三百多米的距離,廖毅然一槍射出,遠處的武衛右軍戰陣登時便有一人應聲而倒。

這個距離,在這個時代,是要口徑達到一定程度的火炮才能夠造成實際殺傷,便是江浙明軍曾經裝備過的重型火繩槍斑鳩腳銃,其理論射程是可以達到這個距離,但是用於戰場,更要看能夠擊破甲胄的有效射程,也不過是一百五十米左右,僅僅是此間的一半而已!

槍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武衛右軍的最前排便接二連三的出現士卒被這等超遠距離的射擊當場射殺的場面。

皮鞭飛舞,下層軍官極力鎮壓,再加上他們面前這支散兵線的明軍不過三四百人而已,再拋開那些「脫靶」的子彈,能夠造成的殺傷對於這麼一支萬人規模的戰陣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但是這樣的距離,干挨打不能還手,饒是武衛右軍軍陣嚴整,也少不了輕微的騷動。

廖毅然他們這些人閑庭信步般的在毫無干擾的戰場上前進、裝填、射擊,不過在戰場上也只有他們這些在軍中被稱之為獵兵的射手才可以裝備乙型火銃。因為拉膛線於江浙明軍的軍工司來說還是個容錯率較低的技術,殘次率不匪,技術成熟率也比較低,米尼彈的製造也同樣遠比普通鉛彈更為複雜,暫且還不能像是甲型的燧發前裝滑膛槍和丙型的騎兵用燧發前裝滑膛槍那般快速裝備部隊。

不過有了他們的騷擾,無論是中軍的武衛中軍和武衛左軍,還是兩翼的禁衛軍、武衛右軍,清軍的陣線都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騷動,其中如武衛左軍更是有前排的火銃手試圖開槍還擊而立刻便遭到了軍官的鞭笞。

這麼遠的距離,底層清軍的騷動,高層的清軍將帥們更是在不可置信的一片嘩然之中,紛紛選擇了出動更多的騎兵去清除那些如廖毅然般的北伐軍獵兵。

不可否認,這是最佳的解決辦法,在火銃和輕型火炮無法觸及的範圍,唯有如此方可應對。至少,不能就這麼被動挨打下去吧!

更多的騎兵從戰陣的通道中湧出,與此同時,北伐軍這邊亦是騎兵四齣,毫不猶豫的對清軍騎兵部隊展開攔截。

偌大的戰場上,雙方的騎兵再度上演起廝殺游斗的戲碼。奈何,清軍騎兵總數本就是北伐軍的兩倍之多,饒是北伐軍將除卻老年近衛師和監國齊王府衛隊以外的全部騎兵都派了出去,在數量上依舊是處於劣勢之中。

越來越多的清軍騎兵擺脫攔截,他們沒有試圖通過數量優勢來給予北伐軍騎兵以更大的殺傷,因為當他們出動之時,各條戰線的獵兵們也紛紛的將目標放在了他們的身上。

一槍射去,遠處的一個清軍騎兵軍官徑直的從戰馬上摔了下去,登時就被另一個清軍的戰馬蹄子踩爛了腦袋。

獵兵在戰陣前呈散兵線自由射擊,比之清軍列陣而戰的步兵,騎兵的威脅更大,此刻自然也更是要協助騎兵們展開對這些韃子騎兵的殺傷,唯有那些實在夠不到的,才會繼續向清軍的戰陣傾瀉子彈。

打完了這一槍,廖毅然毫不猶豫的便開始了重新裝填。燧發前裝線膛槍使用米尼彈,裝填速度比之燧發前裝滑膛槍也慢不了多少,幾乎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然而,廖毅然這邊裝填,那個剛剛踩爛了自家將主首領的清軍騎兵以及周遭的兩個清軍騎兵卻拚死殺出了明軍攔截網,策馬直奔著廖毅然殺來。

火銃還在裝填,廖毅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雙眼緊盯著手上的裝填動作,間或望向遠處,清軍這三個騎兵卻是距離他越來越近,饒是裝填速度已入臻化,可手上的動作再快去也比不得戰馬的風馳電掣。

火藥已經壓實,下一步當時將米尼彈放入銃口,用推桿壓實,隨即舉槍、瞄準、射擊。然而清軍來得實在太快,快到了以著他平日里最快的速度也絕計完不成裝填。更何況,三個清軍騎兵,而他卻只有一發子彈,是說什麼也絕對無法在馬蹄踏過之前完成對他們的擊殺的。

眼見於此,廖毅然直接將火銃扔向了左面數米開外,拔出了腰間佩戴的戚刀,死死的盯著飛奔而來的那三個清軍騎兵,分明是一副要以一敵三的架勢。

突然,一聲槍響,帶頭的那個清軍騎兵應聲而倒。廖毅然知道,這散兵線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是五人一伍,分布排列,互相之間雖不能背靠背、肩並肩的禦敵搏殺,但是火力交叉卻也足以讓他們並非是孤軍作戰,剛剛的那一槍就是在他不遠處的那個獵兵的傑作。

以一敵三變成了以一敵二,形勢依舊不容樂觀,尤其是在於這兩個清軍還是騎兵,轉眼間就已經殺到了廖毅然的面前。

兩匹戰馬一左一右,手持馬刀的騎兵在左,右手刀直劈而來,而那擎著騎槍的騎兵在右,亦是騎槍向左直刺,無不是奔著他的要害而來。

第一個清軍被同伍的袍澤射殺,他連頭都沒有回過,只是死盯著這兩個清軍。從軍多年,作戰經驗豐富,此刻瞅准了戰馬衝來,一個墊步便是躍向了那個騎槍清軍的戰馬方向。

碰撞,沒有如期發生,廖毅然在騰空而起的瞬間便曲腿滾了過去。軍服擦著戰馬的鐵蹄而過,騎槍更是在左,沒有任何刺到他的機會。廖毅然一朝得脫性命,滾了幾圈,卸去了力量,一旦站起身來,便直接將戚刀擲向了拿著騎槍的清軍騎兵。

下一秒,戚刀插在了清軍騎兵的後背,身體軟軟的塌下了戰馬,登時便是死了個通透。唯有那個持刀騎兵還在策馬減速,以便於轉彎再戰。

承蒙火銃手操典養成的習慣,射擊結束,絕不優先觀察是否命中,而是要以著最快的速度展開下一次攻擊。廖毅然投出了戚刀,低頭便撿起了剛剛扔到此間的火銃。

裝填的時間還是不夠,而且經過這麼一震,槍管里的火藥也都震散了,更需重新裝填。饒是那清軍騎兵需要時間轉身再戰,也是萬萬不可能就此射殺此人的。

眼見於此,廖毅然抄起了火銃,火銃前端早已套上的套筒式銃劍的寒芒指向那個策馬轉身的清軍,一個軍中再標準不過的用以單兵對抗騎兵的銃劍術起手姿勢便擺了出來。

戰馬衝殺而來,躲過馬頭,銃劍直刺騎兵小腹。戰場上,處處都是以命搏命的所在,自然也少不了此間。不過這一次,沒等那騎兵衝殺過來,隨著一聲槍響,清軍騎兵撲倒在戰馬上,隨即滾鞍落馬,碩大的傷口正在後心之處,然紅了身上的白面兒鑲著紅邊兒的衣甲,眼看著就是不活了。

身在戰場,哪怕是剛剛經歷過一場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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