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遲來的黎明 第二十一章 遲來的正義(二)

陳奇策走後,陳文所部也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帶著臼炮南下,陳奇策的水師可以運載這些大傢伙前進,而陳文則帶著主力部隊以著平日里訓練的速度向廣州進發。

騎兵四處,探查周遭一切變化。大軍一路向西,惠州守軍早已撤離,明軍自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作為嚮導的孫雲軒是惠州人,雖然離開惠州已有兩年,但是本鄉本土的畢竟生活了許多年,道路還是熟悉的。

對於惠州,陳文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梅菜扣肉,至於其他就要差上很多了。不過這一路走來,總能看到客家人的圍屋,倒也算是一景。

所謂客家人其實就是漢人,恰如其稱,乃是南遷的漢人後裔。惠州與潮州北部的梅州、江西的贛州、福建的汀州合稱為客家四州,後三者已經落入到陳文的手中,現在惠州光復在即,倒也算是完成了補全。

不過大軍通過,各處的圍屋卻還是大門緊閉,最多派人送些糧草,美其名曰襄贊軍需,其實則是表示一下禮送的態度,僅此而已。

這樣的待遇,陳文已經好多年沒有過了,記得上次好像還是五年前偷襲金華的時候,讓他想不到的是他已經貴為親王,麾下帶甲十餘萬,尤其是最近這一兩年常常是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現在竟然還會有如此,倒也是有夠無語了。

「殿下……」

孫雲軒是本地人,對於民風的了解程度更高,眼看著陳文的部將們的不滿愈加深重,一個個虎目圓睜的瞪著那個帶隊的鄉老,咽了口唾沫便要開口為其說項。

「孫游擊,本王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思。」

這等圍屋,本身就有著防禦的作用,客家南遷歷經千辛萬苦,當年的生存環境之惡劣從這一點上就能表現得淋漓盡致。老百姓說到底還是盼望著太平、安定的年景過活,靠著自身的努力來提高生活條件,讓家人能夠過得更好。可是這世上,真正的太平盛世又有幾日,尤其是這戰爭年代。

「告訴那鄉老,本王是大明越王陳文,此番路經此地就是要討伐殘虐廣東百姓多年的漢奸尚可喜的,叫他們在家中靜候佳音。」

滿懷著信心,陳文率領著大軍繼續前進。惠州府的府城位於惠州的西南,與潮州一般,皆是在一條入海的河流的下游處,交通極為便利。

惠州總兵黃應傑早已撤離,陳文的大軍兵不血刃的進入到了這座府城。根據計畫,陳奇策押運火炮在大亞灣登陸,而後沿陸路北上西枝江走水路與陳文在惠州府城匯合。騎兵早在大軍抵達惠州府城之前就已經趕到,按道理來說,陳奇策是走水路,只會比陳文快,不會比陳文慢,可是到了現在卻依舊沒有抵達,著實讓人感到有些擔憂。

「大王,凌海將軍那邊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這個問題,可以是內部的,也可以是外部的,畢竟是廣東的明軍,江浙明軍對他們的了解程度也僅限於那些來自於各個渠道的情報,就算是陳文也僅僅見過陳奇策這麼一次,有些事情確實不太好說。

「沒事,凌海將軍押運的只有那些攻城用的巨炮,侯國遠和安有福那裡也攜帶著臨時組編的攻城炮隊,少一些就少一些了,倒是咱們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抵達惠州府城前夜,侯國遠的傳令兵送來了一份情報,侯國遠和安有福的兩個師已經收復了惠州北部,大軍很快就抵達惠州西北部的長寧縣。長寧縣距離府城直線距離不算太遠,但是中間有山路存在,可能還要幾日才能趕到。

原本,陳文可以利用匯合的時間繼續等待陳奇策的水師,但是侯國遠送來的報告中的另一個內容卻迫使著他不得不繼續進兵。

「張瑋降了?」

陳文點了點頭,繼而說道:「一個韶州副將,降與不降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並沒有左右戰局的能力。不過尚可喜聲稱的那個什麼半個月天使就能趕到廣東,本王還是要給一個面子的。」

尚可喜在廣西接到陳文殺進福建的消息,隨即帶著大軍趕回廣州,自知不敵,在梧州他說服了馬雄的同時就已經向雲南和貴州派出使者,如果按照使者快馬加鞭的速度來看,半個月的時間確實夠了。

但這裡面並非沒有什麼變數存在,比如永曆朝廷的反應,李定國是否會支持;比如孫可望的反應,尤其是在永曆跟著李定國一起給他玩了一個「鳩佔鵲巢」的情況下,另外還要考慮秦藩軍隊的調動時間;甚至只是使者在路上遇上什麼特殊情況而有所延誤也都會影響到實際結果。

然而,假設孫可望真的如尚可喜所言的那般大舉進攻江西,假設永曆朝廷真的在第一時間派出天使勒令陳文退兵,到時候是否真的為此與永曆朝廷撕破臉,陳文還沒有想好,更沒有準備。既然如此,所謂料敵從寬,大軍儘可能快的攻陷廣州才是關鍵所在。

稍作休整,陳文的大軍便繼續西進,只可惜黃應傑離開惠州時帶走了幾乎全部船隻,否則自東江順流而下,抵達廣州也就一兩日的時間。

不過,陳文離開惠州不久,陳奇策所部就趕到了大亞灣。負責押運的火炮的卸下艦船,便有部隊護送其前往西枝江上由明軍控制的渡口。

「這位將軍,我部在路上遭遇了許龍那個逆賊的攔截,耽誤了時日,還望將軍在大王面前為末將美言一二。」

陳奇策說來也是倒霉,粵西義軍本就魚龍混雜,他的船隊離開上下川島沒多久尚可喜就收到了消息,於是許龍就帶著水師出了廣州灣,一路向東追趕,以防陳文得到陳奇策所部水師的策應。

二者出兵時間存在時間差,結果許龍是沒追上,但是陳奇策返航時卻在平海所一帶與其遭遇。要說平海所,其實距離大亞灣不算遠,甚至可以說是很近,但是許龍堵在那裡,為的就是趁著陳奇策孤軍在外之際與其決戰,防止陳文抵近廣州後陳奇策、李常榮等部水師聯手殺入廣州灣,控制制海權。

陳奇策趕時間,許龍則不緊不慢,結果甫一遭遇,雖說是個平手,但陳奇策卻還是吃了些虧。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新會、新寧等地他的海船損失不大,但是士卒將校卻還是損傷了不少,如今正是虛弱之時,而他又急於完成陳文交代的任務,指揮上也有些急躁,自是沒能在許龍手上找到什麼便宜。

第一次交鋒平手,陳奇策只得暫避鋒芒,重新整頓之後再與許龍一戰。這一次倒是逐退了許龍,但是約定的時日也過了,只得在這個騎將面前說兩句好話。

「陳帥,末將人微言輕,當不得您如此。」在此多等了三天,滿心不悅的騎將冷冰冰的回了陳奇策一句,隨即將一封書信遞到了陳奇策的手中:「這是我家大王的最新命令,您看過之後就照此執行即可。」

第一次在陳文麾下作戰,陳奇策就延誤了時間,比之當初在李定國麾下時自不可同日而語。陳文治軍嚴格已極,陳奇策是有所耳聞的,雖然未必管得到他,但是心中還是免不了要戰戰兢兢。此間雙手接過了信封,照著惠州的方向遙遙一拜,才將信封打開。

書信之中,陳文沒有任何責怪之意,海上的事情,遭遇風浪也會耽擱數日,這是很難避免的。況且陳奇策還只是前來配合作戰的友軍,又不是陳文的直屬部下,太多的苛責也是沒有必要的,反倒是需要安慰一二。

「……本王也知海上天氣瞬息萬變,便是遭逢風浪也有可能會耽誤時日,無須介懷。閣下接到此信之時,本王已經啟程進軍廣州,閣下押運之火炮乃系攻城之用,惠州船隻多為黃賊應傑所掠,於此卸船走西枝江,亦或是直抵威遠島,本王授予閣下全權。」

品味著文字中的含義,陳奇策立刻將其視之為陳文在給他機會戴罪立功,連忙喝令部下停止卸船,將已經卸下來的那門也趕快裝載回去。

「敢情將軍彙報越王殿下,末將在平海所大敗許龍,如今廣州灣已為我軍水師縱橫之地。末將這就趕往威遠島,絕不會再耽誤殿下的事情。」

威遠島已經深入廣州灣了,北面就是東莞縣。陳奇策風風火火的登船出發,騎將也帶隊離開了登陸點,趕往惠州追趕明軍主力。倒是陳奇策多了個心眼,此前就已經派人返回上下川島請李常榮到大奚山等他,以便於兩軍聯手殺入廣州灣。

這是既定的計畫,不光是陳奇策,李常榮也想給陳文留下個好印象。船隊拔錨起航,浩浩蕩蕩的趕往廣州灣,而陳文的接應部隊很快也趕到了威遠島。

這一次倒是陳奇策率先趕到,接應部隊與其也就是個前後腳。倒是這一次,沒等火炮卸船,陳文的新命令又迫使著陳奇策不得不再度裝船。

這一次的裝船,不再是裝回到大船上,而是裝到能夠在河流中行駛的沙船上。按照陳文的命令,沙船離開威遠島之後便一路趕往東莞,那裡有一支清軍駐守,陳文不打算耗費兵員,所以打算直接用火炮轟進去了事。

這是協助攻城,是功勞,陳奇策與李常榮都是面上一喜,連忙指揮部下按照陳文的命令行事。

陳奇策押運的臼炮和紅夷炮很快就轉到了沙船上,沙船緩緩的溯流而上,所幸也不算太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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