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彤雲壓城 第一百三十章 意料之外

調查陳文的來歷!

這個念頭實在是太過於瘋狂了,須知道陳文不光是他的妹夫,更是他的上司,甚至是君!

以下僚調查上司,以臣查君,這都是極犯忌諱的事情,弄不好還會引來殺身之禍。此間不僅僅是周敬亭,就連周岳穎都被嚇了一跳。不僅僅是這些,周岳穎這邊還涉及到她與易青之間的諾言,於是當即她就表示了堅決的反對。

反對過後,兄妹二人便不去提及,權當是這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只是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片段後來被周敬亭記錄在了私人的筆記里,後來被他的玄孫公之於眾,在史學界引起了軒然大波,更是導致了一部女性觀影者開始成為觀影主力軍的女性題材電影問世。

而這部電影的女主角,被無數有良心的青年歷史發明家以及腦洞大開的導演和編劇們所賦予的閨名,用的正是謠傳中陳文聘妻的姓外加他女兒的小名……

因為要習慣毛筆書寫,陳文平日里偶爾會寫一兩帖子書法,有的周敬亭也曾看過。比如前不久從江西回來,陳文帶回過一份寫著「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用典就極佳,也十分應景。

只是沒想到一首《浣溪沙》而已,周敬亭竟然想了這麼許多,如果陳文有讀心術或是順風耳這樣的神術的話,大抵也會被他嚇個不輕。

待到用過晚飯,陳文一家返回了王府。孩子交給了奶娘去帶,不過奶娘不負責餵奶,只負責哄孩子睡覺,因為陳文記得以前好像電視上什麼節目說過,母乳餵養對母親和嬰兒的身體健康都是大有好處的,完全沒有那個擺譜的必要。

女兒到了旁邊的屋子,侍女們侍奉洗漱也退了下去,房間重新變成了陳文和周岳穎的二人世界。

「累了吧。」

「還好,有夫君在,妾身不累。」

將頭輕輕倚在陳文的肩上,雖說是與兄長再沒交流過那個聘妻的故事,但卻不可避免的在她的腦海中縈繞。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心裡很可能還住著另一個女人,那種疲憊和痛楚就讓她感到難以呼吸。

「夫君,妾身的肚子不爭氣,若是個男丁,咱們陳家就後繼有人了。」

類似的話,周岳穎在剛剛生育過後也曾說過,但是在陳文的善加安撫下已經放下了一些包袱。況且她也很想要一個女兒,當然是在有了兒子之後。但是經過了今天這一處,始終覺得是因為生下的是女兒才會讓陳文回想起太多的事情,這等複雜的情愫就再度湧現了出來,甚至已經開始影響到她對陳文的判斷。

陳文自是不知這兄妹二人之間的密談,但他卻依舊能感受到妻子的不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能一舉得男,這份壓力著實不小。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懷揣著太多不現實想法的姑娘了,而是為人妻、為人母的婦人,心態早已今非昔比。

男女有別,嫡庶更是有別。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夫一妻制,妾只是家主用來洩慾的工具,是附屬品,否則又怎會有贈送妾室與他人為風雅的事情。既然只是附屬品,與主內的妻也就是天壤之別,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是子以母貴。

可若是妻無子而妾有子,庶子繼承是承擔受人窺伺的風險的。更有意思的是另一種,妾生長子,妻生幼子,陳文記得以前他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面,文官集團挑唆得到冊封的庶長子和嫡子,藉以分化主角建立起的軍事集團……

「這跟你沒關係的,生兒子、生閨女,是男人決定的,跟女人沒關係的?」

「什麼?」

「沒錯的。」

於是乎,陳文就繼續兜售起了電視上的理論,只是用了一種更貼近於這個時代的比喻。

「有句話怎麼說的,父精母血孕育生命。父精是種子,母血是地,種子種下去,收穫什麼,跟地沒關係,是要看是什麼樣的種子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嘛。」

這套說辭一出,周岳穎登時就嚇了一跳。倒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陳文這知識面再一次嚇到了她。

「真的?」

「當然是真的,祖傳的學問。」

「祖傳?」

周岳穎分明記得,陳文的祖上是世襲衛所軍官,祖父和父親則是余丁,做起了生意,而始祖那一輩則是杭州新城縣的燒炭工,跟醫學,尤其是婦科好像沒有什麼關係。

疑惑浮現於俏臉之上,陳文登時就意識到了這祖傳二字跟他此前編造的說辭有異,立刻就補充道:「咱娘的娘家是開生藥鋪的。」

「哦。」

陳文記得當初在大蘭山,他用一個個編造的身世故事來忽悠別人,屢次都能得手,畢竟是白紙一張,隨便畫。可是到了現在他才發現,好像已經開始有些作繭自縛了,看來那句一句謊言需要一萬句謊言來圓的說法果真是應驗了。

是不是,找個機會與周岳穎說清楚了。

這個想法一旦浮現心頭,陳文登時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方面,周岳穎是他的妻子,下半生的伴侶;而另一方面,穿越者的秘密,即便是對這曹從龍那個必死之人,當時他也是沒有說明白的,只是用預言來埋下種子,逼死了那個傢伙。

要不要說呢?

陳文默然無語,周岳穎抬起頭來,疑惑地問道:「夫君,怎麼了?」

「沒事。」思路打斷,陳文連忙回道:「我在琢磨,既然你那麼想要個兒子,就多補補。等身子恢複了,咱們再努把力就是了。」

「嗯,妾身聽夫君的。」

要不要說呢?再過過吧。

夫君肯定有什麼在瞞著我,肯定是這樣的。

同床,異夢。

……

就像是休沐,正月過得總是很快,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今年已經是江浙明軍收復金華府的第四個新年了,江浙明軍集團在陳文的帶領下已經光復了兩個省的地盤。為展現復興氣象,浙江、江西、南贛這三個巡撫衙門也下達了慶祝的命令,不光是在大年三十除夕夜裡於各府的府衙前燃放煙花,今天更是鼓勵各府城的大戶、商家和百姓放燈慶祝,官府同樣是金吾不禁。

清軍南下前的太平景象回歸,對於民心士氣無疑是極大的鼓勵,幾乎每一個百姓參與其間的百姓都能夠從這其中看到重歸太平的希望,而隨著接下來的三地邸報特刊的發行,也迅速的向左近府縣,甚至是臨近的區域輻射開來。

湖廣長沙府,正月十五同樣是在大肆的慶祝,只是這內里卻完完全全的是秦王府的獨角戲,不比江浙的官民同慶。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臘月的時候,湖廣清軍在東西兩面的巨大軍事壓力下北返湖廣北部,臨行前對佔領區的各府縣進行了大肆的破壞。強奪家產、強搶民女,動輒便要傷人性命,撤離時更是放火焚城。

對此,他們的理由很是充分,以防資敵,僅此而已!

清軍撤離後,辰州的孫可望趁勢收復了湖廣南部的長沙、寶慶、衡州、郴州、永州及廣西的桂林這六個府的廣大區域,自然免不了要慶祝一二。

只是這本就是長沙幕府的所在地,清軍北返大軍也都要從這裡通過,一連數次,城內燒掠一空,連個像樣的宅子都沒有了,百姓更是總共也沒剩下幾個,慶祝就不可避免的變成了秦王府帶頭下的駕前軍的自娛自樂。

「國主兵不血刃而下湖廣,乃是天命所歸!」

「方編修所言甚是,正是如此。」

「……」

一眾秦王府行轅的官員吹捧著孫可望,只是怎麼聽著都有些過於勉強的意思。

這是沒辦法的,此番孫可望收復了這麼大片的區域,說好聽了是兵不血刃,說難聽了就是禮送。明明是陳文收復江西,導致了湖廣清軍壓力倍增,不得不撤到湖廣北部來縮短防線,跟孫可望一星半點兒關係都沒有,現在反倒成了孫可望天命的體現,能不勉強就奇怪了。

可是對於這些,孫可望卻聽得很開心。無他,他從來都不是傻子,但是利欲熏心,皇帝的寶座就在眼前,很多東西也就自然而然的看不見了。

眼見著孫可望高興,這些官員更是吹捧得越來越不像話,直到把這個話題挑起來的方於宣再度開口,才把這些瓜噪給止住,從而證明了他才是孫可望跟前第一馬屁精的地位。

「臣以為,天意昭然,我主自當儘快行禪讓之禮,取明而代之。早證大統,才能更好的凝聚人心,進而一統天下!」

此言一出,大帳里登時便是為之一驚,緊接著,一眾官員拜倒在地表示擁立,唯有行營大學士雷躍龍依舊站在那裡。

「元輔對此可有異議?」

內閣大學士,這可是文官金字塔頂端的存在,自然是人人艷羨。雷躍龍在秦王府做事,接受孫可望的任命,但是比之范鑛、方於宣這些人,對篡位的支持力度卻始終不大。孫可望想要篡位,這是人盡皆知的,雷躍龍的表現卻並沒有輔臣之首應該表現出來的那般,如此不尷不尬,自然是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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