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彤雲壓城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郡王(上)

九月初一,正當廣東、福建兩省三股大小不等的清軍就像是刷彈幕一樣宣布反正歸明之際,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陳文卻已經回到了南昌坐鎮。

經過了兩個月的運作,憑藉自身佔領區隔斷了清軍南北糧道和通路,同時藉助於其他系統明軍,以及即便是棱堡也承受不了的臼炮炮擊而被一天攻陷了贛州堅城的強大威懾力,陳文先後與郝久尚、耿繼茂和尚可喜達成協議。

潮州總兵郝久尚宣布反正,這個李成棟的部將經過隨李成棟降清、隨李成棟反正、自行降清、在陳文的勸說下再度宣布反正,終於又回歸到了明軍的「大家庭」。陳文需要他盯著尚可喜,作為埋在尚耿二藩之間的釘子存在,而他則需要陳文這個實力派的背書,以及一個侯爵的爵位,交易達成,各得其利。

與此同時,靖南王耿繼茂則同樣靠著宣布反正得到了陳文不斷絕入閩糧道的背書。剩下的事情,明廷那邊,陳文到還好說,福建的鄭成功反倒還需要花費時間繼續勸說。不過陳文現在已經侵蝕了福建的汀州、邵武兩府,入閩通道在手,仙霞關成為虛設,接下來無論如何都已經佔據了一定程度上的主動。

平南藩,尚可喜的世子尚之信宣布反正,得到了半個廣州府和一個韶州府,尚可喜則退避惠州,這是尚家內部的運作。根據協議,粵西的高、廉、雷、瓊、肇慶以及廣州北部的連山三縣,這些李定國及其部將、盟軍們的佔領區正式劃歸為李定國的防區,廣州南部的新會、新寧二縣的清軍撤出,同樣交給李定國。而廣東北部的南雄府則劃歸陳文,作為南贛的屏蔽。

廣東像一個蛋糕般被陳文三兩刀的切成幾份,其結果是他成功的避免了新會的慘劇,李定國則避免了可能的慘敗,而尚家則從滿清的鐵杆被迫變成兩頭下注的牆頭草,暫且只能這樣。

隨著這三路清軍的集體反正,至少從表面上,長江以南,滿清的佔領區已經所剩無幾了。剩下的區域,主要的佔領區還是湖廣和江南,但是廣東和福建原本都是大半個省的地盤,現在則已經微不可見了。

至於這老三位的節操,以陳文看來,只要不動他們,這三大位還是很樂於做各自地盤上的土皇帝的。當然,這是在導致了這一切發生的他依舊擁有強大實力和威懾力的情況下,否則他們十有八九還是會繼續折騰。

打鐵還需自身硬,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現在不過是憑藉著一些威懾力和自身實力在局部或是某一方面上的碾壓才達成了如今的效果,但是擴張的能力隨著江西全境、廣東南雄和福建兩府的相繼收復也徹底達到了極限。

大軍分駐各地,但凡是想要集中起來哪怕兩三個營都會導致相應區域的兵力不足。這是極其危險的,尤其是當一些消息傳到陳文耳中,尚可喜的牆頭草行徑他也只得暫且默認了下來。

隨著談判的展開,耿繼茂和尚可喜先後告知了陳文一個消息,那就是安親王岳樂的八旗軍正在路上。這是遠水,解不了他們的近渴,所以他們只得對陳文妥協。而據陳文計算,快則十月,慢則臘月,再往前岳樂也是抵達不了的。一到三個月的時間,還可以做出很多的準備,倒也不急。但是隨著另一個消息的傳來,他就不得不儘快返回到南昌了。

七月底,撫南王劉文秀率領六萬西南明軍自貴州東部誓師出征。如歷史上的常德之戰那般,劉文秀選擇了切斷洞庭湖東西,從而截斷湖廣南部清軍退路的策略。如果成功的話,湖廣清軍主力被殲滅於湖廣南部,那麼湖廣北部就唾手可得了。

於是乎,八月初,劉文秀大軍抵達辰州府,隨即分兵兩路。主力由他和馮雙禮率領,行陸路進攻常德;而偏師則由盧明臣率領一百餘艘戰船,走水路,與劉文秀在常德會師。

歷史上的常德之戰發生在四月,那時正趕漲水期,盧明臣所部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到達了距離常德府城不過數十里的桃源縣城,攻陷城池,活捉了知縣李瑢。

然而,接下來盧明臣卻到五月二十三,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通過這幾十里沒有清軍駐守的河道。結果在常德城外遭到了清八旗軍蘇克薩哈所部伏擊,苦戰一夜,主力部隊沒有及時跟進,盧明臣戰死,其部潰敗。而率領主力的劉文秀在得到盧明臣陣亡後,也不敢再進,常德之戰就這麼以清軍的獲勝而宣告結束。

盧明臣在桃源縣的那一個多月,事實上是在等候劉文秀的主力,據說當時連日下雨,道路泥濘,劉文秀大軍「馬步兵滯留數十日」,才遷延了這麼長時間。

可問題在於,辰州府城到常德府城,直線距離就有近三百里之遙,其中一半還是湘西的山路。即便是劉文秀的主力沒有倒霉到碰上連日的降雨,他的速度也遠遠不可能和順流而下一日百里跟玩一樣的水師相比,兩者的時間差怎麼也在十天左右。況且劉文秀這個倒霉蛋,更是碰上了連日的降雨。

歷史上的常德之戰敗就敗在了這個時間差上面,盧明臣奔襲桃源縣,劉文秀卻滯留在湘西的山區,打草驚蛇,清軍利用這段時間從荊州抽調了八旗軍南下,在水師和主力部隊第二次脫節時,於常德城下擊敗了盧明臣,而荊州到常德之前的距離竟比辰州到此還要長上一些!

這一次,托陳文的福,劉文秀沒有在漲水期東進,也沒有碰上連日的降雨,可是待盧明臣攻陷桃源縣,卻還是等了劉文秀將近十天的時間。

當然,時間大幅度縮短,並不足以讓清軍儘快南下,劉文秀很順利的攻陷了常德府城,完成了戰略目標第一步中的上半闕。而下半闕,就是要進軍洞庭湖東岸的岳州府城,從而完成對湖廣南部清軍在戰略上的攔截。

盧明臣的船隊出發後,很快就抵近到了岳州府城,結果當夜就遭到了清軍伏擊,苦戰一夜,卻始終得不到主力的支援,最終被清軍擊潰,倒是盧明臣沒有像上一次那般被射殺。

劉文秀的主力依舊是步行,可現在的洞庭湖,還沒有經過後世的圍湖造田,面積乃是後世的兩倍有餘。光是直線距離就與辰州到常德之間相差彷彿了,更何況劉文秀軍中的士卒、戰馬、戰象都沒有練過水上漂的輕功,繞路是不可避免的。

就這樣,明軍主力繞了一大圈才能趕到岳州城,能夠對盧明臣提供有效支援那就奇怪了。而清軍卻因為江西全面落入陳文之手,迫不得已在岳州這一要地極力加大了兵力,以防陳文西進,從岳州截斷武昌與長沙之間的交通。

劉文秀其人,用兵上有很大的問題。運氣經常極差且不提,戰略籌划上的細節太差,尤其是不擅計算。水師與主力連番脫節,每次脫節都是很多天的時間,既給了清軍以增援、設伏的時間,又做不到在速度更快的水師造襲時主力部隊及時援救,這已經不是李定國在衡陽大捷中被孫可望計算那麼簡單了,擺明了是他根本就算不清楚這個時間差到底意味著什麼!

如果聯想到兩年前保寧之戰的場慘敗,在攻略四川之初席捲巴蜀,沒有見好就收,非要帶著一群戰鬥力孱弱的友軍北上強攻保寧堅城,試圖收復四川最後的這一塊失地,打通進入陝西的通路。結果四川全局敗壞,吃了多少全都吐了回去,還繞上了數萬大軍。

陳文只能說一句,其心可嘉,其法不可取。說明白了,能力不足以支撐戰略構想,劉文秀真的不適合作為數萬大軍的統帥。

這一次,劉文秀在接應了盧明臣的潰兵後,對於岳州府城一線一片模糊的他只得退居常德,以待局勢變化,倒也算是收復了一個府的失地,沒有純粹白來。

然而,劉文秀此番進攻和敗績卻造成了一些連鎖反應,心驚肉跳的范文程開始收縮軍隊,加強對岳州府的控制。而陳文在收到了劉文秀敗績的消息後則不得不親自返回南昌坐鎮。

仔細一算,他這般計算,最後也只是爭取了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而已。幸好這兩個月他並沒有閑下來,也沒有為了爭幹掉尚可喜的那一口氣而大舉入粵,否則連回來坐鎮,以穩定人心的機會只怕都不會有了。

同樣心驚肉跳的陳文回到了南昌,王江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可算是回來了」,弄得陳文以為是九江或是浙江出了什麼大問題。豈料只是劉文秀敗績的消息傳來,唯恐范文程會在沒有人牽制下大舉東進。

王江這膽量,陳文在四年前就已經見識過了。今次還不錯,起碼消息沒有外傳,被他封鎖了起來,南昌這邊也只有他和李瑞鑫知道。而後更是派了快馬日夜兼程南下報告與陳文,看來這幾年在滿清佔領區軟禁也少得到歷練,心理素質得到了不小的加強。

「輔仁,你確定湖廣那邊沒問題?要不要再給袁州派些援軍過去?」

文官干涉軍務是陳文極為厭惡的,就像武將干預行政一樣,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外行指揮內行那就全得完蛋。不過,王江這脾氣,陳文也知道,干涉軍務他是不敢的,能有此問,就是不安而已。

「不用了,我已經讓擲彈兵過去了。吳登科手裡一個完整的戰兵營,外加半個騎兵營,擲彈兵一到,憑藉著袁州堅城,我到想看看范文程是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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