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穿越者 第八十三章 問題

清軍俘虜中上到李榮,下到隊長的所有軍官都被集中在了一起,反綁著雙手,再以著一條繩子一個連著一個拴在脖子上,而他們的家丁、親兵則也被挑揀了出來,以著同樣的手法捆綁在了另外幾根繩子上。

按照這個時代的明清兩軍中的慣例,如果李榮不肯投降,他的親信軍官和親兵、家丁基本上是不會投降的,所以這些人的命運只有死路一條。

陳文不打算放過李榮,尤其是從四明山之戰明軍的潰兵中知道那一戰時李榮乃是清軍中軍的主將,即便不是王升那樣導致明軍慘敗的罪魁禍首,他也需要用這個人的首級去振奮此番沒有被清軍剿滅的浙東明軍的人心,以防止他們在恐懼之下投降滿清。

封建社會一層一層直到皇帝的效忠鏈陳文多多少少還是有所耳聞的,比如他的這支南塘營,如果他沒有儘力的革除那些封建軍隊的陋習,現在也應該是一支士兵效忠隊長、隊長效忠哨長、哨長效忠千總、千總再效忠他的局面。

這樣的軍隊雖然比較有利於一個武將成長為獨立的軍閥,但是卻和民族國家、近現代軍隊這些陳文始終渴求著,並且視之為救命良方的存在格格不入,也正是他所深惡痛絕的。

既然李榮已是必死之局,那麼這些軍官和親兵、家丁就也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他在命人搜檢過後,便將他們分散監管,以防止鬧事。

俘虜中的輔兵,陳文從中挑選了一些看起來對明軍畏懼甚深,或是感覺比較老實的出來,讓他們拿著鞭子抽過一個剛剛帶頭鬧事的清軍軍官後,便在臨時輔兵隊的監督下干起了拉車的勾當,用陳文的話說,想活著就要讓他看到你們對於明軍的用處。

得到了這句承諾,這些被挑選出來的輔兵立刻興高采烈的開始顯示他們的用處,即便是被安排拉車也毫無反感之色,而那些沒有被挑選出來的輔兵也在得到了有用就能活命的信息後燃起了一絲希望。

剩下的戰兵則是每十人分配到了一條繩子,這些人中不乏有殘殺明軍和百姓的兇手,只是陳文此間也沒那份時間去鑒別,就像剛剛被張俊指認出來的那個清軍,他也沒有選擇直接處死。不過也不代表他們能夠逃脫審判,因為陳文已經想出了一個新花樣。

在南塘營長槍白刃的督促下,清軍的俘虜順從的被輔兵和火兵綁好,而那些繳獲的戰利品也大多完成了裝車。當然,明軍的陣亡將士也被暫時裹在草席之中放在了車上,等到了明軍的佔領區後再行厚葬,而受傷的士兵也都坐在了大車上代步。

想來還是要再次感謝一番李榮,若不是他報著能從大蘭山明軍這裡撈到好處的念頭才帶來的這麼多空車的話,陣亡將士的屍首和傷兵怎麼可能全部裝車。

「李榮贈車馬於此!」

於是乎,堅信著付出了就一定要有回報的陳文在那塊依舊插在道路旁寫著「過線者死,勿謂言之不預也」的牌子旁邊為李榮重新立了一塊寫著這七個墨字的木牌,也算是為他做好事的行為留名於後世了。

就在陳文為李榮樹碑的時候,李瑞鑫也趕了回來,奇怪的是此刻的李瑞鑫並沒有騎在馬上,反而是和一個清軍的軍官步行返回,甚至那個軍官竟然沒有被捆綁起來,只是步行跟在李瑞鑫身後。

這是什麼路數?

須知道提標左營的副將李榮都是被那些騎兵將其捆綁起來交給陳文的,難道說這個軍官地位比李榮還高?他不會是田雄吧。

「將軍,卑職懇請借一步說話。」

陳文掃了一眼那個清軍軍官,李瑞鑫的表情很是怪異,行事也不似他平日的風格,顯然是和這個清軍軍官有關。

滿懷著疑惑的陳文和李瑞鑫來到了溪邊。只是剛一走到那裡,李瑞鑫竟然跪倒在地,一個勁兒的磕頭。

「李兄弟,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情起來說。」

對於李瑞鑫、吳登科這樣在他白身時便相熟的人,陳文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一向是以著兄弟相稱,就和當初相識時一樣。這樣做一方面是拉攏人心,而更多的還是出於習慣。

「將軍,卑職懇請將軍饒過那個清軍軍官。」

陳文知道,李瑞鑫的經歷使得他對於那些綠營兵或是漢八旗軍的漢奸一向是恨之入骨,在大蘭山下的鎮子里居住的那段日子甚至還不斷出山襲擊落單的綠營兵,此間為何會為了那個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高級武將的軍官求情?這讓陳文頗為詫異。

將李瑞鑫扶了起來,陳文立刻問道:「李兄弟,你且把事情說清楚了,本將方可決定如何處置此人。」

聽到陳文的問話,李瑞鑫連忙把徐磊對他說過的事情簡要的報告給了陳文,只是瞞下了徐磊在路上打聽陳文底細的事情。

聽完這個故事,陳文的詫異之情更甚,本來在陳文聽過李瑞鑫的過往後便認定了他的家人,尤其是還是三個女子在那樣兵荒馬亂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生存下來的。只是此間李瑞鑫言辭懇切,顯然是相信了那個清軍軍官的話。

在陳文的印象里,李瑞鑫為人平日雖有些傲氣,但同時也是個頗有主見之人,否則這幾年那麼多武將的延攬都被他回絕了,最後反倒願意成為當時還只是白身的他的屬下。陳文相信李瑞鑫是不會騙他,也沒有必要騙他的,否則直接將這廝在私下放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此間既然還是帶了回來,顯然是出於忠誠才會做出的選擇。

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尤其是前些天孫鈺曾在私下向陳文提及過的那一日追捕褚素先時的細節,這使得陳文很難說出拒絕的話語。

忠誠,是需要回報的。這個道理陳文在清楚不過了,哪怕是在現代社會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但是,今天他可以為李瑞鑫開一道後門,明天就一定會有人依仗著功勞違抗軍令,這也是必然會發生的,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場大捷之後。

軍紀,還是人情,陳文的理性相信他一定會選擇前者,可是人絕非是冰冷的機械,李瑞鑫長久以來的忠誠和勇敢給了陳文太多的感動,如果因為他的冷漠而導致了李家那雙母女死於非命,陳文自覺得他也無法再去面對李瑞鑫了。

算了,先弄清楚那廝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吧。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瑞鑫被親人逃出生天的驚喜和隨之而來的親情影響到了判斷能力也是很可能存在的事情。雖然這樣的情況會使得李瑞鑫更加心傷,但也總好過希望沉澱日久後那突如其來的失望吧。

「李兄弟,且讓那廝過來,本將要看看他所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聽到這話,李瑞鑫連禮都顧不上行,連忙去把被幾個明軍看管著的徐磊拽了過來。

「本將聽說,徐千總是李千總的妹夫?」

此刻的陳文坐在張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個馬紮上,臉帶笑意的向徐磊問話。如何鑒別一個人是否撒謊在現代有很多種方法,雖然陳文記不得太多,但是在此間也應該夠用了,畢竟心理學這個概念在此時尚未被提出,人們鑒別謊言更多靠的還是經驗。

只不過此刻的徐磊卻絕不敢去相信陳文那副勾起了笑意的面容,剛剛陳文迎著炮火前進的那一幕實在將他震懾得不輕,這些年徐磊並非沒有見識過勇將,遠的不說,像黃得功那樣在明末以悍勇聞名於世的武將他也曾經親身追隨過,可是在這等狹窄的道路上站在第一排迎著炮火前進的怪物,實在是僅見了。

此刻的陳文在徐磊的眼中分明是隨時可能翻臉不認人的怪物,因為自古以來勇將大多脾氣暴躁,黃得功當年連聖旨都敢撕,眼下這個比黃得功更狠的,只怕脾氣也會相應的更加喜怒無常,否則怎麼可能鎮得住他那個武勇過人的「大舅哥」呢?

「小人見過陳大帥。」說著,徐磊便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起頭來,比見田雄時都差不了多少。

只是陳文對於磕頭這種禮節一向還是保持著現代人的看法,無論是他給別人磕頭,還是別人給他磕頭,都會讓他感到有些不怎麼爽利。於是乎,他也懶得再去寒暄,直截了當的開始詢問李家母女的情況。

陳文對於徐磊的恭敬顯得頗為不耐煩,卻讓徐磊誤解為是這個亡命徒即將翻臉的前兆。眼見於此,徐磊立刻把對著李瑞鑫的那套說辭再度拿了出來,開始給陳文講起了他和李家小妹之間的「愛情故事」。

陳文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他用愛情故事忽悠李瑞鑫,今天卻被李瑞鑫的妹夫用愛情故事忽悠了他,倒也算是天道好還了。

聽過了一遍,陳文始終盯著徐磊的眼睛,如果從後世的判斷方法來看應該說的都是真話,只是他並不清楚這些話是徐磊回憶自和李瑞鑫的對話,還是回憶自曾經的現實。

一計不成,陳文再生一計,只聽他在徐磊講完之後,開始翻來覆去的問問題,而且絲毫不給徐磊思考的時間。一個問題問完,下一個問題立刻出口,然後再將先前的問題倒過來問,分明是把電視劇里審訊犯人的那一套拿了出來。

問了一溜夠,徐磊雖然有些地方表現得不是很好,但也讓陳文信了他一部分的話,只是在細節上還是讓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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