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穿越者 第七十四章 勁草(三)

就在清軍列陣準備進攻之時,對面明軍的陣線後,陳文坐在他的那匹「大白」上,在注意到清軍的動向後,便從猴兒獻寶般從身後變出了一個鐵皮喇叭的張俊手中,接過了那個土造擴音器。

「南塘營,列陣!」

一聲令下,中軍火器隊後四個小隊立刻排成排,站立於防線之前;而堵住道路的南塘營鴛鴦陣殺手隊乙哨、丙哨和丁哨的各個殺手隊則擺出了用以抗擊對手投射兵器攻擊的縱陣;至於甲哨卻依舊侍立於陳文身側,聽候著主將的命令。

在此時擺出的整個戰陣之後,二十名鎮撫兵全員列隊於一條和陣型一箭之地外那條石灰粉畫成的白線一般無二的線,而他們接到的命令則是「過線者死」!就像陳文在戰場對面的牌子上寫的一樣,只是在後面少了陳文出於惡趣味加上的那句「勿謂言之不預也」的共和國時代著名的外交黑話。

陳文之所以如此,無非是想要激得清軍儘快發起進攻。雖然他並不知道清軍為何會著急忙慌的追上來,但是如果拖到了夜裡或是明天,以著清軍的騎兵數量,他就很難完成護翼百姓南下的任務了。

所幸的是,提標營乃是新勝之師,士氣正旺不假,可是萬事皆有兩面,初戰告捷也同樣有著士氣可鼓不可泄的負累。此間他以言語嘲諷,再加上那面「大蘭山老營守備」的將旗,便是誘使清軍在此間與南塘營決戰,看來效果似乎還可以。

由於陣前的陷馬坑過多,清軍顯然暫時還沒有出動騎兵繼續表演自由體操運動的想法。只見清軍的主帥一聲令下,清軍的步兵便列陣前進,只是和四明湖之戰時不同,此次清軍前兩排都是刀盾兵,原本應該位於前列的長槍手反而全部被放置在了刀盾兵的後面,至於弓箭手則安排在了最後一排,似乎全然不準備叫他們發揮什麼作用的樣子。

清軍和明軍在甲胄上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因為清軍早期的甲胄都是從明軍那裡搶的,遼東的幾次大敗,還有關寧的兩次「大捷」,乙巳之變後的幾次破口,清軍搶走的甲胄著實不少。

不過區別也不是沒有,此間的提標營士兵穿的都是灰藍色的布面甲;而明崇火德,尚紅色,大蘭山明軍的布面甲就不免帶了些許紅色。此外最著名的避雷針,此間只有軍官和騎兵才會戴,已經開始前進的那些普通綠營兵的頭上卻並沒有,他們頂著的則是一種半球形的頭盔,上面有一個不大的纓飾,下面則是左右和後面的三片皮製頓項,看著很是怪異;而明軍的士兵則是在電影電視劇里常看到的笠盔,也被後人戲稱為飛碟盔。

站得高望得遠,坐在「大白」的背上,陳文很清楚的看到了清軍的部署,即便從未歷經過戰陣的他,也很清楚的明白,對手顯然已經知道了南塘營並無炮兵,甚至火銃都很少,這前面兩排的刀盾兵為的就是克制弓箭手射擊。

果然是個老油條啊。

陳文眯著眼睛,思索著應對之策,只是嚴重缺乏戰陣經驗的他怎麼也想不出來。眼看著清軍踏過白線,進入了一箭之地,陳文便命令弓箭手射擊。如同先前制定的計畫那般,第一排的兩個小隊平射,而第二排的兩個小隊仰射。

箭矢穿越了兩軍之間的距離,自明軍的弓箭手的手中怒射而出的箭矢轉瞬間射到了清軍的戰陣之上。只不過,此番射擊的效果並不是很好,清軍第一排的刀盾兵持盾抵擋著正面的射擊,而第二排的刀盾兵則將盾牌舉了起來,防範明軍仰射後來自頭頂的箭矢,唯有少量的箭矢穿過了其中的縫隙,或是越過了前兩排的刀盾兵對那些極少數的「倒霉蛋兒」形成了有限的攻擊。

只是即便如此,清軍提標左營幾乎前幾排的士卒全部身披雙甲,這遠遠而來的箭矢已是強弩之末,大多只是釘在了這些士卒最外層的甲胄,將被命中的清軍士兵推了一個踉蹌,並沒有達到殺傷的目的。

提標左營的刀盾兵劉大憑藉著四明湖一戰的戰功,現在已經榮升為什長,其實也只是讓他在戰陣中的位置不過是稍稍靠後了一些,不必再如當初那般冒險在陣前投擲標槍、飛斧等兵器破壞對手的戰陣了。

此間明軍的射擊可謂是輕描淡寫至極,全然沒有一支正常的軍隊應該有的水平,劉大的什中只有一個士兵被弓箭射中,還是射在了甲胄最厚的胸部,勉強推了這個士兵一下,就徹底耗盡了動能。

劉大掃了一眼,他的什大抵還算是運氣不好的,因為對面的明軍只有二十幾個弓箭手,所發射的箭矢實在殺得可憐,而能夠命中並且射中的並非盾牌的更是寥寥無幾。

此刻明軍已經射擊了數輪,而清軍則已經前行了將近一半的距離,再有個十幾二十步就要開始投擲標槍、飛斧破壞陣型沖陣了,可是直到現在也只有一個顯然是不知道低頭前進的笨蛋被射中了面門,看樣子起碼要掉兩顆牙。除此之外,竟然再無陣亡一人,受傷的倒是還有些,只可惜造成的傷害幾乎都完全不影響戰鬥力。

這射擊甚至還不如地上的陷馬坑對清軍造成的威脅更大,至少清軍很是有幾個士兵被這些陷馬坑崴了腳,可是弓箭射擊卻幾乎全無作用,劉大打了十幾年的仗就從來沒見過這麼逗的軍隊。

「原來這群賊寇比四明湖的還廢物啊。」

劉大很清楚的記得,四明湖畔的那支明軍前期火力很是兇猛,就連他這樣的老兵都心生惶恐。可是一旦靠近了距離,便再無先前的壓制力,三投之後,更是被提標營的更加豐富的戰鬥經驗壓得毫無喘息之際。如果不是上峰始終不下達總攻的命令,又怎會在那個降將倒戈之下被中營分走了不小功勞?

至於眼下這支明軍,雖然被那降將稱其為四明山一帶最強悍的營頭,卻連這四明山賊寇僅有的那麼點兒優點也沒有保留下來,看來也不過是胡說八道而已。估計一會兒只要投擲完標槍應該就可以收割首級了,然後衝進那群賊寇的家眷中搶個黃花閨女好好的痛快痛快。

想到這裡,劉大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在四明湖之戰時腦海中浮現過的香艷場景再度重現。

「殺光了眼前這群賊寇,就可以搶個黃花閨女暖被窩了!」

有道是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槍。

只是南塘營位於正面的弓箭手實在太少,清軍又擺出了一副專門克制弓箭手射擊的隊列,使得殺傷就更為有限了。其實如果是火銃手,效果肯定會要好得多,畢竟再動能上兩者就不可同日而語,歷史上盾牌不也是被火銃淘汰的嗎?只可惜南塘營就連鳥銃都少得可憐,所以陳文才被迫利用地形來加強側翼的火力,而這也加劇了正面火力的匱乏。

「將軍,我部正面的弓箭手還是太少啊。」

聽著樓繼業的嘆息,陳文知道這確實是事實。只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宅男了,而是這整支軍隊的主心骨,即便所有人灰心喪氣,他也不能如此。因為一旦連他都怨天尤人了,那這支軍隊也就不用打仗了,留下力氣作妾婦狀不是更輕鬆嗎?

「一切盡在本將的掌握之中,韃子此刻定以為我部戰力孱弱,等到和鴛鴦陣殺手隊碰上時,便給他一個好看,徹底讓其喪膽!」

話說得很漂亮,只是能不能如同比試時那般陳文心中卻在不停的打鼓,不比上一次校場比試,這次畢竟是身處須得直面鮮血的戰場,血肉橫飛之下,這群新兵能夠保持多少戰鬥力還很難說。

必須做點什麼!

此刻,清軍已經越過了半路,雖然地上的陷馬坑也同時影響到了清軍步兵的移動速度,但是前兩排持盾,幾乎所有銳士都身披雙甲的提標左營,哪怕只是布面甲而已,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清軍穩步的前進,沒有絲毫停滯。

眼見於此,陳文便示意弓箭手撤到乙、丙、丁那三個哨的背後,將整個戰陣亮了出來。而他則拿起了黃中道送的那根做工精良的鳥銃,開始按部就班的裝填彈藥。

見明軍的弓箭手開始撤退,清軍也加快了腳步前進。數息之後,只見清軍前排的刀盾兵紛紛將盾牌重新背在後背,進而將標槍、飛斧等投擲兵器提在手中,猛的向前沖了幾步,借著前沖的力道將這些兵器投擲了出去。

「中!」

靠近後投擲兵器破壞對手陣型是在正常不過的,只不過,此刻的這支南塘營絕非是四明湖畔的那支傳統明軍,他們以長牌手和藤牌手佔據每個鴛鴦陣殺手隊的前列,支起盾牌來為那些蹲在身後的隊友抵擋來自天空的威脅。

而每一個鴛鴦陣殺手隊之間因為變陣的需要,也在互相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使得清軍再無法向曾經那樣只要保持力道哪怕是扔偏了也一樣能夠射中對手。

短短三十米左右的距離,這些標槍、飛斧幾乎是轉瞬即至。只聽到咚咚的亂響,除卻大半被扔到空地上的以外,其他的幾乎全部被那兩個牌手按照規定的戰術動作手持著的長牌和藤牌擋了下來,只有極少數的被扔進了陣中,造成了同樣低到難以置信的傷亡。

訓練有素的提標營刀盾兵們,身為軍中的銳士,他們並沒有去觀察剛剛的戰果,而是在第一投命中目標的同時飛身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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