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追擊(上)

零號艦甲板在迅速癒合,休息期一結束就再次追蹤,根據戰場基準點,以兩域起點與青珠終點之間成直線,躍遷到敵人最大行程,為防止敵人變路徑連飛了一個大弧度,都沒有見到近處有躍遷。

這附近整片空域,都是幽暗,沒有光,沒有敵人,甚至隕石都沒有。

「是壓縮了距離躍遷!」

大司命有點傻眼了,她覺得自己早應想到,之前一戰證明了零號艦的凶威,扭轉了敵人對於零號艦是快速運輸艦的印象。

攻守之勢轉換,同時轉變還有戰術,對外域天仙豐富的戰爭智慧來說,豈不是理所當然?

但作敵人的立場,就是最憎惡這種事:「敵人太狡猾了……」

「都是天仙分身,力量或不及,意識不假。」

青伶神情倒沒有變化,她發起突襲時就預料到存在這種可能:「準確說不是壓縮躍遷距離,而是根據支援青珠的最大時限,再確定可能的路徑和速度。」

「確定了冗餘時間,進行部分路段變向,用不定距離、不定方向躍遷讓我們難以確定落點,這招就廢除零號艦的超視距躍遷,讓狙擊戰變成一場概率賭博。」

「茫茫幽暗虛空中,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捕捉一小支艦隊就是大海撈針一樣困難……不,更難,敵人並非針,而是遊動魚群,還是躍遷式魚群,甚至行程都不確定是哪一條洋流里的魚,怎麼撈?」

「賭博肯定是不成,青伶你有什麼好辦法么?」大司命聽了,就問著。

「沒有。」青伶搖首,說:「正常來說,大概真只能賭博了。」

大司命嚇一跳,登時緊張起來,青脈傳統是從不賭博,更別說這種一看就是茫茫小概率——原本億萬里的茫茫幽暗虛空本使個體敬畏,再背負干係一個世界生死成敗的關鍵,要去賭博敵艦落點?

「賭博是不成……」

她連連擺手,再度強調,蹙眉:「那還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我們都追不上,遲滯不了敵人艦隊,後續援兵更追不上了。」

青伶看了她一眼,感覺到她承受的壓力,有些同情,當年自己本體也是這樣壓力下步步風雨走過來,直到虛空對青珠一役得勝紅利才蛻變。

大司命作地仙,秉性堅韌不假,但也是相對來說。

任何溫暖世界環境內個體的力量、心態再強大,在面對冰冷廣袤虛空時,也無法與生來就在虛空中載沉載浮一個世界的力量、心態相比。

哪怕平時,世界只是遲鈍泛意識,看起來蠢萌蠢萌,但在虛空環境下,求生勇氣和抗壓能力上卻絕勝世界內包括天仙的任何聰明個體,目前已知具備抗壓能力最接近世界的是青帝,黑帝,黃帝,太真——倒不是說別的天仙不優秀,只是道有所長,在抗壓方面的專項上有所專長,這四人的抗壓能力,分別與天地至信、黑水承怨、根基紮實、五氣撫平相關……

但青伶卻奇異發現自己——不怎麼害怕,不僅僅是分身不怕死,而是對虛空攔截任務的成功有著自信。

「或是因為,我現在是艦靈?天生就是為虛空戰爭而造的智能?」

她心忖著,艦靈也是一種天然為虛空生存而創造出來的智能造物,尤其覺醒後的艦靈更在虛空中如魚得水……零號艦那樣多年虛空霸主地位,恐怕泰半是青珠打下,泰半是伶仙子撐起,只是她深藏不露,默默收斂自己的光輝……

「那今日有緣,就讓自己幫伶仙子將這光輝散發出來,照耀她曾經隊友,亮瞎他們不識巾幗英姿的狗眼,不用謝,我就是這麼樂於助人。」青伶心中屬於本體葉青的一份惡趣味轉念閃過,來自川林筆記投影交匯,就自動收斂,下放許可權了。

通常同在一個世界內時本體與分身是人體的不同部位,大腦與手指的關係,不同特徵而本質一樣,虛空戰場與外域世界類似,信號遲滯都使得本體對分身交流延遲——不是阻隔,但也不利隨機應變,因此難免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進行放權。

青脈傳統以希望作集權核心,講究『身正道直、與世而移』,內部信息交互規則嚴謹卻在對外應變上彈性很大,每個節點都可以根據自己的信息和許可權做出自己正確的選擇,極端重要且無可取代情況下,比如青帝就曾授予外域野生帝君分身以全權,本體反過來默契配合分身。

因此哪怕今次承載一個世界生死成敗的關鍵,當許可權下放,希望就在這艘孤零零的戰艦上凝聚出一個決策樞紐。

對此時分身艦靈少女面臨困境來說,身正道直,是一切以完成司職為中心的分身準則,與世而移,則來自原主伶身體的同化感悟,這次她要適應的並非本域之敵外域,而是一切生命之敵的虛空。

這讓青伶走出了與卧底葉裕的『萬年不背刺金牌卧底』原則類似,又截然迥異的一步。

她更主動收斂了屬於葉青部分,體會著身體里屬於伶的那部分深藏不顯的潛力,是真的進入狀態,完全忘記了其餘,而作新生艦靈一樣學習如何使用自己身體:「正常來說只能賭博……但姐姐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求教對象。」

大司命一怔,她下意識回首看了看後方,並無看到哪位天仙帶援軍抵達,不由奇怪:「什麼求教對象?」

「高層道天文明……」

艦靈少女神識接入了資料庫,模糊輸入了當前戰況,清晰要求:「零號艦,給我一個最大勝率的標準戰術。」

零號艦的資料庫是智能化系統,對此稍作處理,就無數信息洪流匯聚,凝做一條青文……似是來自遙遠高層降能垂下的一柄長槍,它不是武器,但在足夠資格和力量使用的人手裡,這便是武器,是來自家鄉對遠方漂流遊子的武裝加持。

「它將我當……遊子?」

青伶作艦靈似乎受到某種觸動,回過神來,知道這只是作艦靈、或還是接受了公民任務的艦靈蘇醒者才會產生這種感覺,但她其實不是真正的伶,一切都是虛假山寨而已。

她按下心中有些複雜的感覺,繼續秉承『借假修真』辦法,將自己完全當艦靈,然後就嚴格乃至刻板地按照上面標準戰術而行,拉著大司命、少司命乃至貂蟬子楠的神識進入神識網,這也是零號艦許可權開啟功能,與當初伶仙子與青珠之間的戰時交流方式一樣,可以幫助她們建立一種小型局域神識青網,聯網一起進行計算節省時間。

「星核優化,我們可以選擇偵測,優化的偵測範圍,遠遠超出天仙元神感應的範圍,能掃描到在時間、空間的意義上,都相對距離遠些的時空波動,這就是偵察上的優勢。」

「但沒有辦法太久、太遠,沒法一下掃盡整條航線上時空波動,只能分段,這是劣勢。」

「標準戰術上說,綜合計算了敵方星君艦的標準躍遷速度,以及一個月往返時限的條件限制,敵方要接應到青珠就無法走太大麴率航徑,最多偏離直線、稍帶弧度一個路徑,而形成密密麻麻的可能躍遷點……」

話說著,整個屏幕就嘩嘩落下許多數據,演化成了最大的弧度。

「再測算直線下最大躍遷距離和頻次,無數可能躍遷點集合,得出以首次遭遇戰為放射原點投射出去一個當前可能存在敵人的扇面。」

最大的弧度中,又略有著小些的扇面。

「可能?」貂蟬子楠握著手裡的日月天敕寶鏡,她能照見虛空,還不理解這種模糊混沌的觀測。

「嗯,相對這扇面上廣域,我們可以將敵人艦隊視一個粒子,首次遭遇戰場的原點是其時空意義上因果束縛的支點,而現在扇面上的存在……是隨機不確定性……也就是說在零號艦觀測到它前,它是隨機存在任何點,甚至是……同時存在於扇面上每一個點的狀態……」

貂蟬子楠皺眉,她習慣了實在觀測:「怎可能是同時存在?」

「當可以,淺顯理解十九艘艦分開,它還可以是散布式,而甚至每艘艦,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不確定……蟬兒子楠你們觀照虛空時可能不會這樣想,但你們分解日鏡月鏡是觀照基礎,應知道有些奧秘……」

貂蟬子楠摸著鏡子,若有所思,尋常地仙沒進入天仙元神的程度都不會留意,但她是這方面專業,就感覺到觸動,似乎是緊閉大門開起了一線亮光,這本該是她到少真天仙層次才學的東西,現在提前開啟了認知,不過真正體會還要很久很久,幾萬年十萬年都是少。

「宏觀尺度的極限與微觀尺度的極限陰陽相合,存在驚人的一致。」

青伶最後說這話時,她是想起了本體地球時期的量子論,在道途上各有自己的探索長處,許多方面是一致,對於仙人來說最大優勢在於任何觀測、干涉、對沖、逆轉都完全憑藉自己力量,無需駕馭挖掘機去炒麵一樣隔層操作。

如此和平時,才能用最小的資源消耗建立起不可思議浮空仙天,探索天外,收穫隕石,牧養新陸,培植人道。

反過來用於戰爭,天仙完全發揮所擅長領域的力量也是,也是非常可怕,別看本域之前擊落那樣多天仙甚至亞聖、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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