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張莉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二零零X年五月一號。

張少宇提前打電話過來,說是今天要從香港返回長沙,為期兩個月的宣傳活動結束了。張莉開著車,早早來到長沙黃花機場,迎候張少宇的歸來。

望著出口那兒進進出出的人流,張莉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異常的沉重。前幾天,她在張少宇家裡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了張少宇立下的遺囑,還找到了一個藥瓶。後來,她拿著這個藥瓶去藥店問過了,答案,讓她肝腸寸斷。那是癌症病人用的止痛藥。

她無論怎麼樣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張少宇正值青春年少,平時總說自己身體壯得跟牛一樣,他怎麼可能患上癌症?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她不相信。現在,她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以來,張少宇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唉……」嘆了口氣,張莉才發現,眼淚又流了下來。這兩天,她幾乎是以淚洗面,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她不敢去想,要是有一天,張少宇不在了,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從香港飛來的XX次航班已經達到長沙,請工作人員以及接機的旅客們注意。」

出場口,遠道而來的人們面帶微笑,在迎候的人群中尋找著自己親人和朋友的影子,當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時,那臉上親切的笑容讓人為之沉醉。

來了,張少宇一件潔白的襯衣,戴著黑鏡,長發飄飄,昂首走了出來,那份瀟洒,那份從容,無一不透露著巨星風範。唐奎跟在他的身後,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張少宇一出來,就轉動著腦袋在接機的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當他看到張莉時,莞爾一笑,大步走了過來。張莉趕緊側過身,抹去臉上的淚痕,換個一副笑臉迎了上去。

一個大大的擁抱,張少宇拍著張莉的背笑道:「哎喲,總算回來了,累死我了。」

「少宇,你總算回來了。」張莉幽幽地說道。大概是旅途勞頓,張少宇並沒有聽出來張莉這話有哪兒不對,輕輕推開張莉,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的臉,嘖嘖稱讚道:「又漂亮了,又漂亮了,兩個月不見,都出落成這模樣了。」

如果是以前,張少宇這樣逗她,張莉一定是笑逐顏開,不甚歡喜。可現在,她的心裏面除了酸楚,沒有任何感覺。可憐的少宇,自己身患絕症,還要強顏歡笑,哄我開心。

「走,咱們回家吧,少宇。」張莉輕聲說道,這個時候,她只想趕緊回到家裡,跟張少宇兩個人呆在一起,她有好多的話想跟張少宇說。

「嗯,你先走,我好像看到有人在拍照!」張少宇小聲說道,這狗仔隊是無孔不入啊,連我今天回長沙都知道了。張莉點了點頭,轉身先外面走去,先去開車了。

張少宇和唐奎兩個人走在後面,一路上,張少宇不但戴著墨鏡,還不時的用手擋住臉,以免被人認出來。這兩個月,張少宇幾乎成了內地娛樂圈的代名詞了,電影的大賣,唱片的脫銷,使張少宇的人氣急劇升溫。

「小唐,一會兒我讓你張姐先把你送回去,你老婆快生了吧?好好照顧一下,聽到沒有?」張少宇伸手接過唐奎手裡的幾樣行李,對他說道。

「哎,知道了,我媽一直在我那兒照顧她呢。」唐奎一聽張少宇提起老婆,臉都笑爛了。要當爹的喜悅,不是哪個男人都能體會到的。

「是男是女啊,查過沒有?」張少宇對這件事情似乎很感興趣,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唐奎不下十遍了。

「昨天老婆打電話來,說是個男的,嘿嘿,我快有兒子了。」唐奎嘿嘿笑道。

張少宇一聽,簡直是大喜過望:「什麼,是個兒子?太好了,哈哈,我要當乾爹了!」

「嗯嗯,張哥,還得勞煩你一下,我是個粗人,請你給我兒子想過名字。」唐奎倒也懂事,早知道張少宇想著盼著當乾爹,乾脆名字也讓他來取。

張少宇一口應承下來,兄弟倆說說笑笑的走出了機場,把行李放上車,唐奎說什麼也不讓張莉送他,自己打了一個的就回家去了。

車上,張莉心裡有事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張少宇一個人在那兒滔滔不絕的講著這次出去的所見所聞。一會說香港有多麼的繁華,廣東話有多難懂,一會兒說台灣的歌迷有多熱情,台北101大樓有多高。渾然不覺張莉眼眶通紅,面容悲戚。

到了家,張少宇一下子撲倒在沙發上,這兩個月真把他累壞了,可是值得啊。電影票房口碑都不錯,千把萬的投資,全國票房到達了六千多萬,投資方賺得眉開眼笑。這部戲剛結束,已經在跟自己接洽下一部戲了。

唱片的銷量暫時還不清楚,不過聽VICKY姐透露,應該是差不了。唉,辛苦這麼久,總算出成績了,可喜可賀啊。

「哎,張莉,我給你帶了東西回來,你來看看。」張少宇突然從沙發上爬起來,拖過行李箱,從裡面翻出好幾樣東西來。

「看,這是香港的名牌化妝品,這是周大富珠寶店的項鏈,來來來,我給你戴上,我想這項鏈戴在你身上一定很漂亮。」張少宇還沒有發覺張莉從一進門就獃獃的坐在沙發上,跟丟了魂兒似的。

「看看,嘖嘖,寶玉配佳人,絕了。」給張莉戴上項鏈,張少宇退後一步,仔細地端詳著。這時,他終於發現,張莉眼眶通紅,隱隱泛著淚光。心裡一沉,失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張莉再也忍不住,突然站起來,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少宇!」

「哎呀,這是怎麼了?怎麼說哭就哭?不會一條項鏈就把你感動成這樣吧?呵呵。」張少宇開始有些驚慌了,因為他知道張莉雖然是女兒家,可這眼淚卻是不輕易掉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張莉痛哭失聲,不住的拍打著張少宇的胸膛。張少宇聞言一驚,不會是……

但他還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著急地問道:「我瞞著你什麼呀?來來來,坐下好好說。」說完,就輕輕扳動著張莉的肩膀。誰知道,張莉抱著他,死活不肯鬆手,好像生怕一放手就再也抓不著他了似的。

張莉此時肝腸寸斷,哭得悲痛欲絕,張少宇認識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她這麼傷心過,心裏面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她肯定是知道那件事情了。心裡暗嘆一聲,張少宇輕輕扳過張莉的肩膀,只見雨帶梨花,滿臉淚痕,煞是動人。

不禁莞爾一笑,伸出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別哭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別哭了,啊。」直到此時,張少宇仍舊心存僥倖,希望張莉是為了別的事情而傷心。

「少宇,醫生怎麼說的?」張莉一把抓住他的雙手,緊張地問道。

「醫生?哦,醫生說是胃潰瘍,調理一下就會好的。」張少宇說道。張莉的眼神像利刃一樣,穿透了他的心,他知道,瞞不下去了。

放開張莉,張少宇神色黯然的坐了下來。本來想瞞著她們,可沒有想到,還是被她發現了。不對呀,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除了醫生,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了。醫生那邊,不應該會泄密吧?

「別想了,我在你的衣櫥裡面找到了這個。」張莉似乎看穿了張少宇的心事,一個東西遞到了張少宇的面前,正是當初立下的遺囑。

乾笑一聲,張少宇故作輕鬆地說道:「這個,這個不過是我,我故意好玩寫的。」

張莉沒有說什麼,又遞過來一樣東西,正是張少宇日常服用的止痛藥的藥瓶。張少宇似乎是鐵了心了,又笑道:「這個,這個是我買的進口胃藥啊,你也知道,我現在身份地位不一樣了嘛,吃藥當然也要吃好的。」滿以為這樣可以糊弄過去,可張莉何許人也,能這麼容易就瞞住了嗎?

「你不用騙我了,我已經找人問過,這是癌症病人專門服用的止痛藥。」張莉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唉,徹底瞞不住了,張少宇一聲長嘆,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真是沒有想到,一回來就遇上這樣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我得了癌症,還有……」對自己最在乎的人說起自己身患絕症,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張少宇終於還是講了出來,當這句話一出口,張莉的哭聲立刻響了起來。這個平日里堅強幹練的女人,此時再也承受不住了。有什麼事情比生離死別更讓人傷心呢?

看著悲痛欲絕的張莉,張少宇感覺很無助,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甚至,該受到安慰的應該是他自己。無力的靠在沙發上,張少宇望著客廳頂上的吊燈,雙目無神。

上帝啊,你又這是何苦?再大的苦難讓我一個人承受就是了,為什麼要牽扯到我身邊的人呢?她們畢竟是無辜的,何苦讓她們跟著一起傷心?

張莉真的傻了,原本一件怎麼想也不可能的事情突然發生,身為女人的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死,多少可怕的字眼,一年多的時間,蒼天不公啊!少宇究竟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的懲罰他?他才二十多歲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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