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張少宇面露微笑,身子靠在後面的桌子上。稍稍眯起眼睛,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吳導。一個真正的演員?什麼叫真正的演員?而這個真正的演員,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吳導今天來,會讓我回去當男主角不成?呵呵,這當然是YY了,不過,聽他的口氣,好像真的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是自己所沒有預料到的,想想,自己僅僅在《血浴》裡面當了兩次臨時演員,角色都是路甲乙之類的,根本無足輕重,就憑這一點,難道吳導就看出什麼來了么?這好像不太可能吧。

吳導同樣在看著張少宇,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問:「看人的神情,似乎在懷疑我的話?」

張少宇點了點頭,笑道:「吳導該不會是今天閑得慌,來拿我尋開心吧?我雖然現在暫時找不到工作,也有那麼一點頹廢,可還不至於神經錯亂。我心裡很明白,我只是一個臨時演員,對表演沒有任何的經驗,吳導對這樣的一個人說,要找他當一個真正的演員,要麼就是喝高了,要麼就是成心拿我逗趣,要不,你選一樣?」

吳導搖著頭笑了起來,這個小夥子真是有意思,換成其他人,聽到自己這句話,只怕早已經喜出望外,爭著搶著向自己表示決心了,可他倒好,還有心情在這兒開玩笑。這種行為,可以看成是玩世不恭,也可以看成是寵辱不驚。很巧的是,在娛樂圈子混,這種心態恰恰是最重要的。

此時,吳導心裡在已經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會不會是一個天生的演員?他在考慮著,要怎麼樣才能讓張少宇相信,自己今天來,真的是要給他一個機會,給了一個成為真正演員的機會?

「這樣吧,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問你,你認為一個真正的演員,他應該具備什麼樣的素質?」既然正面進攻行不通,那就走曲線,從側面給他設置一個陷阱,讓他自己跳進來。

張少宇對娛樂圈不可謂不熟悉,從十幾歲的時候,開始聽四大天王的歌,看香港的電視劇,對娛樂圈,一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麼多年來,一直關注著,而這種關注,並不是像普通追星族那樣,只是看個熱鬧。他看過之後,會想,會思考。

聽吳導這麼一問,張少宇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個好的演員,其實不需要具備什麼超人的素質,重要的是一個感覺問題,我想,藝術方面的事情,都很講感覺的。一個好的演員,關鍵就在於捕捉感覺,這跟做音樂有些相似。還有,我認為,一個好的演員,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演什麼像什麼,就行了。」

吳導多少有些吃驚,一個完全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能說出這番話來,雖然沒有用到一個專業術語,卻把演員最根本的條件講了出來。沒有錯,這個年輕人,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但一個天生的演員,不見得就會是一個好演員,只能說他具備了當演員的條件。而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他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是,有理由自己相信,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張少宇,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具備當一個演員的條件。真的,我不會逗你開心,也沒有喝高,我講的都是真話。我知道,你心裡在想,我一個導演,為什麼會親自跑來找你,一個完全沒有受過表演專業訓練的人。現在,我就告訴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種特質,一種優秀演員應該具備的特質,它到底是什麼,我現在還不想告訴你。但是,請你相信,我今天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的。希望,你不會拒絕,我當了幾十年的導演,導過的電影電視也有好幾十部,見過的演員,更是不計其數。

「或許,你沒有他們演得好,但是你所具備的條件,他們沒有。你演的兩場戲,我都看到了,很到位,很傳神,與專業演員,也絲毫不遜色。真的,我看好你,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因為,我不想讓一人有機會成為優秀演員的人,從我面前溜過。」

吳導說得很認真,跟上次一樣,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活脫脫像一個跳大神的神棍。可是這一次,張少宇沒有想笑的感覺,他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自己的面前,內地著名的大導演,現在正在對自己說,我要給你一個機會。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多少專業演員夢寐以求的事情,自己現在唾手可得。

張少宇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一件看起來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現在就擺在自己面前。又得借用星爺的話,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有的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可以把人都給撞暈。

但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張少宇迅速在思考著,自己該不該伸出手去。演員,對自己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東西。前前後後加起來,演過的戲不過兩場,算算時間,不到五分鐘。就憑這個去當演員?

「我在等著你的答覆。」吳導一直看著張少宇,多年來形成的職業習慣,讓他非常注意別人的神情變化。人在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往往可以出賣他自己,告訴別人,他現在在想什麼,現在心情怎麼樣。

可吳導,愣是沒從張少宇的臉上,看出任何東西來。好像,他除了笑起來的時候不一樣,其他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潭水,一潭靜水,波瀾不驚。

「你認為我可以?」張少宇突然問道。吳導微笑著點了點頭,有了這句話,說明張少宇已經動心了。

張少宇仍舊保持著他輕鬆的姿勢,笑了笑,對吳導說道:「我這個人,有三分可能的事,我就會去做。既然連你都覺得我可以,那我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說完,向吳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兩手相握,吳導笑得很開心:「不要你要記住,我給的只是一個機會,你要從頭做起,你的路,還很長。」

嘴角一揚,眼睛微眯,招牌式的笑容又掛在臉上:「了解。」

廣州,一個另類的城市。說它另類,不是因為他是經濟開發區,也不是因為這裡的人,隨便拖一個出來,都可能是百萬富翁。而是因為,這裡的天氣很奇怪。

一月,其他地方就早已經進入了冬季,人們可能都穿著襖子,戴著手套。而這裡,卻還是像夏天一樣,艷陽高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穿著春裝,更有那不怕冷的少女們,還穿著短裙,引得人不禁側目。

一個年輕人蹲在街邊,不時地打量著街上的行人。他的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了不禁有些同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迷路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眉頭微微皺著,時不時嘆上一口氣。

他的肩膀上,挎著一個包,那件白襯衣的領口,已經沾滿了污垢,看樣子,有些日子沒有換了。

身子動了動,從褲包里掏出一個已經揉皺了的煙盒,伸出兩根指頭,在裡面使勁的鑽著,好不容易,掏出一支煙來。

自嘲的冷笑一聲,扔掉煙盒,點上香煙,貪婪的吸著。

來廣州好些日子了,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工作可能不好找。可現在才知道,現實比想像中的,還要殘酷。來到廣州的這段時間,自己受盡了白眼,一個外地大學生,而且還是專科生,在這裡根本什麼也不是。說得難聽點兒,連狗都不如。富人家的狗,也穿著衣服,喝著牛奶,吃著火腿。

當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人家當成垃圾掃出門時,當初從學校出來的那點雄心壯志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正規單位不可能要自己,那就去私營企業吧,可這年頭,連這些企業眼光也高了,動不動就要碩士,博士,還要什麼海歸派的。

操,老子要是有錢去留洋,還用這麼拚命出來找工作?

掏出早已經停機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一點過了。肚子餓得不行,雙腿已經有些發軟,是不是應該回那個同學家裡吃飯了。

想想那同學母親的臭臉,自己是一萬個不情願啊。可人窮志短,沒有辦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吃餓得慌。再說了,以前少宇不是經常跟自己講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嗎?現在老子是虎落平陽,若是有朝一日,讓老子飛黃騰達了,讓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知道,我李丹,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把煙頭使勁兒彈了出去,李丹強撐著站了起來,慢慢向前方走去。

從學校到廣州來以後,自己一直住在高中時候一個同學家裡,他高中畢業之後,就從縣城來到了廣州父母這裡。他的父母,很早就從四川老家來到廣州淘金,十幾年下來,倒是混得人模人樣,三居室的洋房買起來,裝修得跟花園一樣,家裡啥也不缺,最近正琢磨著要掏錢讓兒子去上個大學。

來到一幢住宅小區前,在保安不屑的目光中走了進去,徑直走到三單元三樓一號前面,李丹呼了一口氣,伸手敲響了房門。

「邊個?」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媽的,都說鄉音難改,這到廣州一來,連四川話也不會說了,舌頭老卷著幹啥?

門開了,露出一張中年女人蠟黃的臉,瞪著一雙浮腫的眼睛,看見是李丹,啥也不說,扭頭就走了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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