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窗含西嶺千秋雪 第023章 瓷器

翻過柵欄的明軍迅速地聚集到營門周圍,還有一些矯健的明軍射手爬上了兩側的塔樓,掩護步兵的攻擊行動。看見營門被明軍打開後,營內的清軍已經失去了鬥志,董衛國帶來的南昌披甲沒有多少,大部分都是水手和民夫,他們此時只想著如何逃命。

「早降!」

「早降!」

「坐者免死!」

衝進營地的明軍一邊繼續進攻,一面齊聲大喊起來。

清軍的披甲兵中,還有一些曾在九江被俘過,被釋放後又跟著董衛國來從事這場軍事冒險,這些人非常有經驗。他們知道如果激烈抵抗給明軍造成傷亡的話,那多半不會得到寬恕,但如果老老實實投降,那多半沒有性命之憂。

「投降!」

「投降!」

見大勢已去,這些有經驗的老兵立刻扔下手中的武器、飯碗和麵餅,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這是向鄧名所部投降的標準姿勢,鄧名的部下現在也發現這種姿勢能夠保證對方無法暴起傷人,也無法隱藏武器,因此要求投降者全部採用這種動作。上次在九江投降時,明軍還糾正過俘虜的動作,反應慢的還挨過棍子。

除了這些就聰明的,還有一些有過被俘經歷的綠營士兵驚慌之下忘記了這個標準動作,他們先是像以往那樣趴倒在地,見到那些記性好的同伴的動作後,又連忙蹲起來雙手抱頭,向明軍證明他們沒有在身體下藏著刀劍。不少民夫和水手見無路可逃,也紛紛效仿這些經驗豐富的戰友,向明軍投降求饒。

中軍的董衛國則在衛士的簇擁下,急匆匆地向湖邊趕去,他的身邊都是亂鬨哄的人群,這些還沒有被明軍追上的清軍爭先恐後地向船隊的位置擠去。

而這時在湖面上,船隻上的清軍突然聽到背後響起鼓聲,他們轉過頭,驚愕地看到一片打著紅旗的快船正向衝過來。這些明軍的戰船在把步兵運輸過來後,就藏在距離此地不遠的湖灣後面,通過響箭把進攻的信號傳過去後,明軍就急忙出發,他們趕到時明軍步兵已經順利打開了營門。

一些船上的清軍望了望一片大亂的營地,又看看正急速駛來的明軍戰船,終於有人顧不得等同伴了,甚至連布政使的死活也不管了,催促著水手趕快鬆開纜繩,升起風帆逃走。

儘管這些清軍船隻想逃,但船上的大部分人手也都已經上岸,等水手手忙腳亂地解開纜繩後,明軍戰船又逼近了不少。而升帆需要的人手同樣缺乏,更不用說急需的槳手,情急之下不少哨兵都去操槳,想快一點讓船只能夠動起來。

其實就是有足夠的槳手和操帆手,這些清軍的船隻也無法和明軍的快船相比。江西的水師已經覆滅在九江,輕便一些的漕船也都損失得一乾二淨,董衛國帶來的這些都是笨重不便的大船,這些船隻也就能在鄱陽湖和長江里行駛,運河估計都進不去——董衛國本想把漕糧送到南京或是揚州,就算完成任務或是換船繼續運輸去北京。

這些裝滿的糧食的大船吃水很沉,任憑心慌意亂的清軍用船槳在水裡一通亂攪,它們卻如同遲緩的蝸牛一般,遲遲無法離開錨地。

「怎麼又不動了?」一個急於離開的清軍軍官望著越來越近的明軍戰船,已經急得滿頭大汗,剛才他差不多是第一個叫嚷起來,要水手們拋下陸地上的同伴率先逃走的,但折騰了半天這船卻始終沒有駛出錨地。

「錨又掛住了!」拚命划了半天水,船卻一動不動,終於有人發覺不對,一個水手跑到船幫邊瞧了一眼,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

剛才匆匆收起錨後,這船上的幾個水手就忙著去掛帆,讓哨兵幫忙卷好,很快這些士兵和水手又被喊去划槳,結果沒有收好的錨又落入水中,把船重新拴住。

幾個槳手聞聲跑過來,大家一起用力地拉錨索,但船剛才行駛了一小段,落在湖底的錨可能拖住了太多的水草和岩石,四、五個人一起用力竟然還是拔不起來。

「要把船倒一段再拉。」有經驗的水手說道。

「胡說!」軍官紅著眼跳過來,抽出佩刀就向錨索上斬去。

這條船忙著砍錨索的時候,另外一條船從它的側面駛過,成為了第一條離開錨地的幸運兒。不過儘管順利駛離淺水區,這條船的速度依然慢得不像話,上面的清軍士兵都發了瘋一般地划槳,但船依舊不慌不忙地緩緩前行。由於划槳的士兵不全是水手,所以他們的動作並不一致,也不太會聽著號子統一划槳,再加上人手不夠,儘管一個個人都使出吃奶的力氣,這船依舊是快不起來。

「帆已經都升起來了,沒法再快了。」一個水手滿臉惶急地說道,向這條船上的軍官報告道:「貨太多了,要扔!」

遠處的明軍船隻疾馳而來,兩者之間的距離仍在繼續地拉近,船雖然開起來了,但和剛才原地不動時相比,這距離拉近的速度似乎依舊,至少軍官的肉眼看不出其中的分別。

「扔!」軍官當機立斷,這些糧食雖然重要,但命都要沒有了,糧食還有什麼用。

一個人下到艙中沒有多久,就又探出頭來訴苦:「總爺,大包的糧食捆得很緊。」

「割!」軍官更無二話,他最後看了一眼那些打著紅旗的敵艦,縱身跳下船艙。面前就是小山一般的糧包,軍官和部下一起的動手,連砍帶鋸,把捆著幾大包大米上的繩索切斷。

「太沉了!」

兩個人拚命地想把米包拖上甲板,但才把口袋從糧堆里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當初把這些糧食裝船時可是用了很多民夫,更不是一時片刻完成的。

又喚來了幾個槳手,大家齊心合力,總算把一包米抬上了甲板,正要把這包米往水裡推時,一艘明軍船隻已經駛近,已經能夠看到敵船甲板上站著的人影。

「完了。」軍官終於絕望了,明軍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自己,而船艙里的米還多的是,說什麼也來不及都推進湖裡去了。

回頭看了看這一船的糧食,軍官終於做出了決定:「降帆,我們投降!」

要是把糧食推進了湖裡還沒能逃掉,憤怒的明軍會怎麼處置自己就不好說了,軍官下令把剛剛拖上來的米包再塞回艙里去,對周圍的士兵悲哀地叫道:「這麼一大船糧食,應該能給我們換回一條活路吧?」

「對,對,總爺說的好,我們應該算反正的!」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後,部下們紛紛附和,七手八腳又把糧食推了回去,把船帆都降下來的時候,清軍士兵順便把綠旗也降了下來,還有個水手掏出塊紅布,將它升到了桅杆最高處,以示這條船倒戈的決心。

董衛國帶著衛兵衝到湖邊時,只有一半的船隻還留在錨地,大批的清軍士兵紛紛脫去衣服,向水中躍去,想游上船隻逃生。有些士兵跳入水中後,就開始掙扎呼救,他們情急之下忘記了自己不會游泳。

背後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很快董衛國就聽到四周都傳來此起彼伏的勸降聲,不死心的董布政使領著衛兵在亂兵里左衝右突,搶上了一個土丘。

向大營的方向望去,董衛國看到那裡已經升起了紅旗,大批的明軍正從四面八方追趕而來,沖在最前的還有一隊騎兵,所到之處清軍紛紛伏倒,若是還有人繼續逃跑或是仍直立不降,就會被他們無情地砍翻。

再看湖面上,董衛國的心徹底變得冰涼,大批明軍快船已經開到了水寨附近,最前面的距離這裡只有半里之遙,一艘艘都快逾奔馬,顯然是由訓練有素的水手在駕駛。

而那些從錨地逃出去的清軍大船,最遠的也就是上百米遠,而最前的幾條船已經降下了船帆,升起了紅旗。董衛國看到其後的清軍船隻也學著領頭人的模樣,紛紛開始降下船帆,他知道船上的清軍士兵都已經明了,他們根本無法逃脫明軍的追擊,只能希望用船上的糧食換取明軍的寬大了。

擁擠在水寨錨地周圍的上千清軍先後看到了這番景象,那些逃上船的清軍士兵在看到明軍船隻逼近的速度後,也無意催促水手開船了。

「早降!」

明軍的呼喊聲變得清晰又響亮,董衛國環顧四周,留在岸上的這些清軍已經無人還有抵抗的慾望,他們紛紛按照明軍的要求,抱頭下蹲。雖然此時明軍還沒有抵達董衛國的土丘,但周圍的清軍士兵已經有人未雨綢繆,搶先一步蹲在地上了。

「穆……」董衛國看清了敵將的旗號,他身體一晃,右手一松,佩劍就無力地掉落在地面上。

「怎麼一遇上我,他就記得偵察了呢?怎麼一遇上我,他本事就都來了呢?」董衛國氣憤得大叫起來,仰頭質問蒼天:「他怎麼就會欺負我呢?」

此戰明軍傷亡不到二十,擊斃二百多清兵,俘虜了三千多敵兵。戰後鄭堯君並沒有立刻去營地里和同伴歡慶,而是和其他弩手一起在戰場上尋找被他們射死的敵兵,每找到一個被自己殺死的敵人後,鄭堯君就會掏出匕首,把弩箭從屍體上挖出來。

這些純鐵的弩箭也都是張長庚給的贖城費的一部分,都府目前根本無法提供同樣質量的兵器,所以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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