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誅佛(上) 第0366章 吃著眾生米,修著自己心

袁飛心中微微一動,凈慧這般的這樣的問題他不是沒有準備,在去見凈慧之前,甚至在打算踏入佛家的時候他便已經準備了一番說辭,但此時見凈慧和尚竟然是這麼個邋遢模樣,分明是個顛僧,原本準備的那套崇信佛法之類的言語必然難以說服此人,袁飛眼珠一動,連忙變換了說辭道:「回師兄,師弟我欽慕佛家神通已久!當年遇到的也不過是師父不戒的遺體,得了一些細微傳承便有偌大用處,如今修為到了瓶頸,所以想尋本溯源拜入佛門修習佛法。」

袁飛這番言語有真有假,真多假少,倒也不完全都是妄言。

凈慧突然嘿嘿怪笑起來,打個酒嗝,噴出重重的酒氣道:「你這小子倒也直白,竟然直說傾慕佛法神通而來。比那些虛偽做作之人說什麼崇信佛法要強得多了。」隨後凈慧言語一轉似乎發牢騷般的道:「你這傻子痴貨!當和尚有什麼好的?不能吃肉,不能留髮,要六根清凈還要戒殺生,戒偷盜,戒姦淫,戒妄語,戒飲酒,戒著香華,戒坐卧高廣大床,戒非時食等等,等等,戒得人都傻了。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放著天下大把美女不去享用,就為了一些末節神通跑來當和尚,這和為了一頓飽飯便凈了身子去當太監又有何異?」

袁飛微微一愣,這凈慧和尚看起來瘋癲但這番言語卻大有道理,不過他是何等機敏之人,這般言語卻難不住他,袁飛裝作老實地答道:「在錦衣之輩眼中一頓飯或許算不得什麼,但在那去當太監的人眼中,一頓飽飯卻比天還大,在師兄這般的高僧眼中神通或許只是微末小技,但在我的眼中卻是苦求而不得的珍寶。」

凈慧微微一訝,隨後打量袁飛數眼道:「小子言語倒也有幾分宿慧,比山上那些只知啃經的冥頑之徒要強上數倍,我再來問你,你這一身濃厚血氣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殺了多少生靈?」

袁飛心中急轉,這個問題他之前可沒有預料到,不過眨眼的功夫袁飛便有了主意,回道:「回師兄,凡俗之時我曾效力軍中,也建了幾許功業,在戰場上廝殺了多少年煉我也記不起來了,其間屠殺的生靈數不勝數,大概便是因為如此才形成了這般濃厚的血氣。」袁飛這番話卻是真的,除了血氣形成的原因外沒有半點虛假。

凈慧踱了兩步後微微點頭道:「如此倒也說得通!」隨後嘿嘿一笑道:「那你來找我是為了何事?我可沒閑心教你那些狗屁神通。」

袁飛連忙道:「不敢有勞師兄,在下只是想求師兄引薦,幫我證明正身,證明我確是不戒的弟子就成,剩下的就看我的造化如何,佛門肯不肯收我了。」

凈慧抓起那黃皮葫蘆,往嘴中灌了一口刺鼻的劣酒,隨後渾濁的雙眼定定的看著袁飛,竟不再說一字。

袁飛就覺這凈慧和尚似乎在用什麼高明的術法在查他的底細,但卻絲毫琢磨不到究竟是什麼神通以何種方式在探查他,不過袁飛本就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修為,築基中期的修為在這大和尚眼中估計也算不上高明。只要他將盜經的秘密藏好,其餘的沒有不能和外人道的,至於那《殺神法錄》,修的乃是符法籙術根本便沒有能夠被看出來的地方。

袁飛此時心中有幾點疑惑。

第一,不知道這顛僧究竟是如何窺破他方行過雲雨之事不久,想他袁飛《盜經》『匿字訣』功法或許藏不住一身血氣,畢竟那血氣並非是他主動散發出去的,算起來乃是外來之物,但袁飛的一身竅穴除了一枚主竅穴外早就已經開啟封閉自如,幾乎已經達到了圓潤無滴的地步,按理說這種雲雨之事的痕迹早就不會顯在面相之上了。

第二,從這顛僧的言語之中可以看出這顛僧和佛家關係並不怎麼和睦,彼此芥蒂很深,恐怕他這次來此是白走一趟了。只是這顛僧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才變成這副模樣?前前後後都看不出這顛僧有半點僧人模樣,這和當初從不戒老僧殘魂口中和四個童子口中得知的可是完全不同,在他們口中這凈慧和尚可是個白凈俊朗有大智慧的難得佛徒。此時雖然智慧仍在,但卻沒了半點風采,這必然是有了大變故才造成的。

第三,他看不出這凈慧和尚的修為究竟達到了什麼地步,按理說以這凈慧和尚的年紀和輩分應該最多不過開啟五識,相當於結丹中期的修為,畢竟佛家修行最是艱苦,少有投機的門徑,不似道魔兩家那般進境神速,佛徒們每一識修為的開啟都是以苦功磨出來的,沒有足夠長久的歲月精研佛法開悟心道,很難修得佛果。不知道這凈慧和尚究竟修為如何。

許久之後凈慧開口道:「小子,你這一身修為駁雜不精混亂無序,都是從那裡修習而來?」

袁飛知道凈慧會有此問,便答道:「師兄,在下原本乃是街邊的乞兒,少時以扒竊為生,長大後遇到不戒師父的遺澤得了些許傳承好處,隨後便換了人生四處周遊,幸好我運氣不錯,一路走來機運不少,修行之上也算小有所成,但是修鍊到今日今時的地步卻再也難有寸進,便想找個依託能夠更進一步,是以便想起了師父的師門佛家。」

凈慧冷笑一聲道:「不盡不實,不過我也懶得去管你修為如何得到的,你要修佛可是要從頭修起,起碼要熟讀佛經典籍數十年,還要心中有一枚靈竅才成,憑你現在的道家修為你不覺得這乃是一條最笨之路么?我就不信,你除了佛家便找不到第二條路可走?」

袁飛略微一嘆道:「實不相瞞,在下確實有數條門徑可以繼續修行道法,但這些門徑後面都不是清凈之路,皆要在雜事之中荒廢,不是爭鬥便是爾詐,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只有佛門才算是清凈之地,重修佛法看似愚蠢,但卻說不定乃是一條捷徑,況且師弟也並非一時興起才有這般作為,師弟不才也曾熟讀了四五本典籍,對佛法有了些開悟才下定決心踏入佛門。」

凈慧明顯沒將袁飛的這番言語當成真話來聽,臟污得看不出來本色的袍袖一擺道:「你隨我來。」

說著當先便走,邊走邊舉起黃皮葫蘆灌了兩口劣酒。

袁飛跟在其後,上下打量這凈慧和尚,腦中飛速的轉動著,想要從些枝節之處看出這凈慧和尚的門道。但隨後袁飛便放棄了這個念頭,原因無他,這凈慧和尚單從衣著等等看來便和一個老農沒有絲毫區別,尤其是那雙草鞋之上滿是微濕的泥漬,這山上已經四五日沒有雨水了,也只有田地里才有這般稀泥,只有這點叫袁飛感到有些疑惑,難道這顛僧竟然還種田不成?他還要吃飯?袁飛卻還真不知道佛家佛徒開了幾識之後能夠不必再以五穀為食。

顛僧凈慧在前走得飛快,幾乎足尖一點地面草葉便行出去數丈,看上去還真有種行雲流水的感覺。

這不是佛法修為而是單純的武道修為。

幸好袁飛武道修為也不算弱,跟在凈慧身後施施然而行,猶有餘力。

凈慧一路無言,帶著袁飛在山上兜兜轉轉一刻鐘之後來到了一間茅舍之前。

遠遠看去這茅舍雖然簡陋,但卻還算乾淨,屋舍之外有數畝薄田,種著各種穀類和蔬菜。

袁飛心道這和尚果然種地,雖然種地不過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但在袁飛心中卻驚奇不已,只要對佛家稍有所知的便知道僧侶都是靠國家和善信供養的,或者托缽乞食,或者端坐寺內,總之乃是以善信為生,並不需親自下地耕種,佛家還有個傳說解釋此事。

以前有一位農夫看到藥師佛托缽乞食,農夫就問:「你這和尚,我們耕作從而獲得糧食,才有吃穿用度,你們不事勞作,怎麼也想平白獲得我們的食物?」

藥師佛答道:「你在耕作,我也在耕作。你耕的是土地,我耕的是心田,我在眾生的心田播撒善根的種子,以精進為犁,驅使禪定的牛,而讓它長出豐碩的福德智慧來。所以說我也在耕作。和你的耕作別無兩樣。」農夫聽後很是歡喜,並供養藥師佛飲食。

所以佛家認為自己修行自身便是在耕作,他們認為自己耕作的目的是教化眾生,為眾生解開疑惑,以慈悲喜舍度生,便應該得到飲食,理應受到供養,托缽而乞也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妥。

所以,看到佛徒耕地種田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佛徒認為這是一件耽誤時間耽誤修行的事情,是一種浪費。

凈慧和尚看袁飛對那數畝田地心存疑惑便笑道:「怎麼?沒見過和尚種地么?」

袁飛點了點頭道:「不但未見,還從未聽過。」

凈慧和尚信步走進菜地,拿起鋤頭培了些土,侍弄片刻後拍拍手走出了菜地,徑直坐在一塊好似凳子一般的大石上道:「小子,你來告訴我,為何和尚要被人供養?」

袁飛畢竟只是粗通些佛家皮毛而已,從未想過這種問題,即便是他的頭腦再如何靈活機變,一時也不知從何言語作答。

凈慧嘿笑一下後,躺倒在那塊被太陽曬得微熱的大石上唱道:「吃著眾生米,修著自己心。得道拂袖去,佛國享平安。」

隨後凈慧和尚竟然呼呼睡去。

只留下袁飛站在他的對面,雙目之中露出沉思之色。

袁飛確實曾經閱讀了數本佛家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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