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鋒王座 第五章 小小的草,痴痴的笑(中)

在趙海平終於忍受不住,帶著一身死亡的氣息慢慢走進衚衕時,一個就站在廣告牌後面,卻能看清楚、聽清楚衚衕里一切事情的女孩子,也臉色蒼白的走開了。看著那個只有十七八歲,卻長得亭亭玉立,足足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的女孩子,戰俠歌突然心中一動,他盯著趙海平的後背,沉聲道:「不要用軍事手段!」

戰俠歌的聲音雖然輕,但是相處三年的趙海平,卻能聽出其中的份量,趙海平用力點了點頭。

戰俠歌在川流不息的人行道上迅速前進,再次經過一個衚衕時,戰俠歌猛然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他四下略略一掃,目光最後落到一個垃圾箱上。在這個垃圾箱和牆壁的拐角處,有一個女孩子正蹲在那裡,肩膀不住的抽動。

看著她不斷聳動的肩膀,戰俠歌回想著這個女孩子的面孔,她和凌寒有幾分相像,卻明顯少了凌寒那種墜入風塵不可避免沾染的滄桑氣息,而多了幾分猶如塘中蓮花般驕傲的清靈,而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那幾乎可以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垂涎三尺的傲人曲線,讓戰俠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體」這種評語。

戰俠歌盯著她的背影,她穿的衣服,雖然不是特別名貴的精品,但也是從品牌店裡買到的,而且她顯然已經擁有了一種遠超同齡人的審美能力,在輕描淡寫的搭配和著色上,就將她那猶如牛奶一樣潔白,又泛著健康自然光澤的皮膚,和她那傲人的身材完美糅合在一起。只要看她一眼,你就會覺得,一股青春與感性的氣息撲面而來。

戰俠歌輕聲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哭?」

那個女孩混身一顫,過了大約十幾秒鐘,她才轉過頭,瞪著戰俠歌,驕傲地昂起了自己的頭,道:「我沒哭!」

只是十幾秒鐘時間,她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到一絲淚痕,但是精通行為心理學,擅長從一些細節來讀懂常人看不懂的肢體語言的戰俠歌,卻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女孩,雖然在極力掩飾,但是她的心卻在不停地流淚。

發現戰俠歌正緊緊盯著自己,感受到戰俠歌目光中那種擁有可怕穿透力的鋒銳,這個女孩的眼睛裡悄悄騰起一股戒備的神色,而她剛才還不自覺在褲縫上劃著小圈的手指,她輕輕聳動的肩膀,這些小動作,都不見了!

戰俠歌不由愕然,只是在瞬間,這個女孩子就封死了她所有的肢體語言,就連她的眼睛上彷彿也蒙上了一層冷漠的光芒。在這個時候,戰俠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那自然而然揚起,絕對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冷驕微笑。

那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又帶著一種備戰意味的職業化微笑,她故意揚起自己發育得太過良好的胸部,微笑著問道:「大叔你好像一路追了我兩百二十多米了吧,雖然我經常遇到男生的搭訕,但是大叔你不覺得我們的年齡相應太大了嗎?而且大叔你別看我長得這麼高,實際上我再過兩個月,才年滿十四歲呢!」

戰俠歌心中狂叫高明,這個女孩子的這一番話絕對可以讓任何對她美貌產生不良企圖的色狼轉身離開,要知道十四歲不但是還沒有成年,而且按照中國的法律,和不足十四歲的女孩發生性關係,不管女方是自願還是被強迫,一律按強姦來論處。

社會發展到兩千零六年,各種營養補品亂七八糟五花八門,十二三歲發育得像是十八九歲的例子比比都是。轟動一時的十二歲幼女自願和八名網友發生性行為的案件,更是向所有色狼們敲響了警鐘,如果不能確定對方的年齡,誰又敢拿自己未來十至十五年光陰來賭上幾分鐘的快樂?

而且這個女孩子說話時那種天真而無邪的表情,那雙明亮得幾乎能折射周圍一切的雙眸,更為她擂鼓助威錦上添花,明明知道這個女孩子很可能是胡說八道,戰俠歌仍然苦笑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他已經二十六歲了,不過,也不至於老得讓女孩子一見面就喊他大叔吧?而且按照她的意思,他戰俠歌就是一個標準的,在馬路上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會像被人家召了魂一樣的色狼大叔!

戰俠歌問道:「你都看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螞蟻在地上爬,看到了鳥兒在天上飛,還看到了大叔追在我的身後,嚇得我見到一個衚衕就往裡面鑽,但是沒有想到還沒有躲過大叔的追蹤。」這個女孩子猛地一拍巴掌,用敬仰的眼光望著戰俠歌,笑叫道:「大叔小時候也沒有電腦、遊戲機,估計能看的電視台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個,大叔一定很喜歡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躲貓貓這樣的遊藝吧?!在大叔這樣的高手面前班門弄斧,我還真是要慚愧的低下了頭!」

戰俠歌苦笑著連連搖頭,他真的想知道,現在才上高三,只有十幾歲的女孩子難道都這樣厲害?戰俠歌突然低聲喝道:「凌雁珊!」

聽到「凌雁珊」這個名字,她竟然還能左顧右盼了一番,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笑盈盈地望著戰俠歌,道:「凌雁珊是大叔的女朋友嗎?大叔既然和女朋友一起出來,那大叔還敢見別的女孩子就追,不怕女朋友吃醋啊?!」

戰俠歌嘆氣了,他真的嘆氣,「凌寒是你的姐姐對吧,無論你怎麼否認,你們相似的長相,相同的小動作,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你已經知道凌寒現在做什麼,你覺得她替你丟人,把你的臉都光了,所以你寧可不認她對嗎?」

凌雁珊眼睛裡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但是她仍然倔強的嘟起自己已經開始微微發顫的嘴唇,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什麼凌雁珊,更不認識凌寒!」

「他們的話你應該都聽清楚了,我就不相信你的心是鐵做的!」戰俠歌的聲音中終於帶出了一絲怒氣,他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冷酷絕情的女人!

「你看看你姐姐,她身上穿的是從地攤上買的幾十塊錢一件的垃圾,她臉上塗的是頂多五塊錢一盒的脂粉,而她用的香水,更是讓我隔著七八米遠,就刺得鼻難受。而你呢,我想,身上的外套怎麼也要兩百多塊錢一件了吧?!你姐姐靠當小偷,靠出賣自己的身體去賺錢,在別人眼裡看來是很下賤,但是你這個純潔而高尚的妹妹,一方面知道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一方面又心安理得的接受,翅膀還沒有硬起來,已經可以狠著心腸,把自己的姐姐當成陌路人,在我的心裡,你才是真正的下賤!你比那些靠出賣自己身體去換取金錢的女人更下賤一百倍,至少凌寒如果不是為了你,她完全可以選擇其他一條出路!……」

戰俠歌的怒叱突然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凌雁珊怔怔地望著他,而豆粒大的眼淚,傷心的眼淚,心碎的眼淚,正一顆接著一顆的從她那雙純潔得猶如皓月星空的眼眸中,不停的湧出來。

在這一刻,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她拼盡一切力量才組成的防禦線終於破碎了,她就那樣怔怔地望著戰俠歌,她就那樣任由自己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划過臉頰,再狠狠墜落到腳下的土地上。

望著她那雙可以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為之珍惜的雙眼,戰俠歌的心裡突然湧起一種難言的懊惱,他在這裡幹什麼呢?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如果我不在乎自己的姐姐,我會每天早自習結束後,用早餐的時間來找她嗎?明明知道我就算是找到了她,我也絕不能和一晚未睡,身上還帶著男人氣味的姐姐去相見,但是,我只要看到她,知道她還好好的,沒有受傷沒有傳染上那種該死的病,沒有被客人打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凌雁珊猛的抬起頭,直視著戰俠歌,問道:「你小時候挨過餓嗎?你知道爸死娘嫁人把我們兩姐妹拋下,晚上電閃雷鳴屋外下著大雨屋裡下著小雨,我們兩姐妹只能抱在一起取暖的感覺嗎?你在垃圾箱里翻過垃圾嗎?你為了搶半塊還算可口的麵包,和一隻野狗打過架嗎?你這樣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富家公子哥,又懂什麼?你又憑什麼來指我們的生活和選擇?!」

愣了,戰俠歌真的愣了,凌雁珊說的這一切,他真的沒有經歷過。

凌雁珊微微帶著顫抖,但是卻依然輕脆好聽的聲音,仍然在戰俠歌的耳邊迴響,「姐姐原來是學校里成績最好的好學生,但是她為了讓我繼續上學,也為了還掉埋葬老爸欠下的債,選擇了進城打工。她在飯店裡幫別人打零工,她當過推銷員,她晚上在夜市上擺地攤,她拼死拼活的忙上一個月,才能賺四百多塊錢,這些錢最多只能讓我們兩姐妹吃上個飽飯,再加上我每年必須交的學雜費和書本費,幾年下來,姐姐的存款也沒有超過一千塊錢。在六個月前,我的班主任找到了我的姐姐,說是少見的天才,一定可以考上清華北大,他動員姐姐為我做好高考的準備,他還說家境貧困不算什麼,我到學校里,完全可以憑自己的實力,獲得一份獎學金。」

「還沒有進學校,我憑什麼去獲得獎學金?在老師的眼裡我是一個天才,但是在人才濟濟的中國,在集中了全國精英的北大清華,一個小小縣城裡的我,又能算得上老幾?現在不是說有什麼助學貸款了嘛,不是有什麼希望工程了嘛,但是我就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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