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鬥迴路 第四十六章 密林之虎(上)

扣除那位被戰俠歌一槍擊斃扛火箭筒的「東突解放組織」成員,八名手持武器,在阿富汗恐怖份子訓練營接受過軍事訓練,願意為真理和「真主」獻身的八名宗教狂熱份子,舉起他們一九九二年在伊斯坦布爾召開「東突民族代表大會」,成立「東突厥斯坦國際民族聯合會」時,制定的「國旗」,高唱著他們的「國歌」,一個個順著直升飛機上的繩索,跳進腳下這片連綿不絕的群山和茂密叢林組成的戰場。

在攝像機前,這些宗教狂熱份子,一個個神情堅毅,每一個人在跳進戰場之前,都會喊上一句「為真主而獻身」、「為了我們的聖戰而奮鬥」、「為了我們的理想國度而努力」之類的口號。這些人一個個白衣似雪,臉上帶著一種悲壯,頭也不回的順著繩索跳下直升飛機,居然他媽的硬是擠出了幾分寒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姿態。

阿米拉力在這個時候,又發揮了他身為一個宗教、精神、實際領袖的過人魅力,他動情地道:「大家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們『東突解放組織』培養出來的戰士!他們忠誠而勇敢,他們每一個人當然也包括我,隨時都願意為了我們的正義和真理而獻身!為了我們幾百萬同胞的幸福,為了我們的聖戰,我們絕不會向任何人屈服,我們願意抓起手中的武器去作戰去流血去犧牲,直到我們取得足夠的尊重,直到我們終於建立了一個屬於我們的理想國度!」

約翰米切爾作為一個王牌戰地採訪記者,面對突然間開始宣揚自己「教義」的阿拉米力,臉上一直帶著理解的善意的笑容,甚至連連點頭對阿米拉力表示鼓勵。但是他的搭檔,擋在攝像機後面的臉上,卻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他和約翰米切爾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物沒有見過,什麼樣的口號沒有聽過?理智的分析一下,如果把阿米拉力的話進行簡單的歸整,那就是標準的「三位一體政治勢力」,拋掉一切偽裝和謊言,說白了他們就是一群以分裂為目標,以宗教為外衣,以恐怖活動為手段還自以為夠高尚的極端民族主義份子。

和阿富汗游擊隊為主體的恐怖份子,和剛剛製造了九一一事件的塔利班政權攪在一起的,還能有什麼好鳥?!

幾分鐘後,八名「東突解放組織」武裝成員和戰俠歌他們在叢林中狹路相逢了,激烈的槍聲在直升飛機腳下的密林中此起彼伏,中間還混雜著手榴彈和手雷的轟鳴,一團團硝煙從密林的上空裊裊升起。雖然看不清下面的戰局,阿拉米力仍然以一種驕傲的姿態宣布:「不出十五分鐘時間,我們就可以看到那兩個中國軍人的屍體了!」

阿拉米力的保鏢隊長馬介石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剛才派出去的八名宗教狂熱份子,是不怕死,但是他們只是在阿富汗訓練營接受過幾個月軍事訓練,雖然在中國邊境城市和武警打過幾次交道,但是和職業軍人對抗的戰爭經驗幾乎等於零。面對兩個早把日內瓦公約丟到九霄雲外,明目張胆喊出以鮮血染紅一面戰旗的中國特種部隊超級精英,他們除了人多幾個之外,還有什麼優勢?!

當二百多名聯合部隊成員趕到的時候,他們面前一片狼藉,那遍地的子彈殼證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八名「東突解放組織」武裝宗教狂熱份子的屍體散落在叢林各個角落,他們每一個人的眉心中都多了一個深深的彈孔。他們明明都是一槍斃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還多了一記刀傷。

在戰俠歌他們手中的那面戰旗上,又多了八道鮮血染成的印痕。

在接到聯合追擊部隊指揮官的報告後,阿米拉力臉色鐵青的下令返航,面對攝像機,他留下了一段話:「我一定會讓你們看到那兩個中國軍人的屍體,以真主的名義起誓,我一定能做到!」

第二天阿米拉力又帶了九名「東突解放組織」武裝份子,帶上約翰米切爾和他的攝像師,登上了直升飛機。

又是三千發重機槍子彈掃射,幾十發火箭炮轟擊,然後九名擁有作戰經驗的「東突解放組織」武裝宗教狂熱份子又跳進了叢林中。

二百多名聯合追擊部隊趕到時,他們看到的又是九具零散分布在叢林中的屍體,在戰俠歌他們的戰旗上,又多了九道鮮血染成的印痕。

阿米拉力這一次沒有再對著攝像機說什麼,面對這樣的結局,他想向世界宣揚「東突解放組織」,在國際舞台上打擊中國政府的絕妙行動卻變成了自打耳光,他真的已經實在無話可說。

在返回深山中的基地後,和「東突解放組織」同仇敵愾的車臣反政府武裝部隊最高指揮官對阿拉米力道:「你們的士兵雖然勇敢,但是畢竟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更沒有實戰經驗,缺乏良好的默契與配合,更不懂火力搭配,在叢林戰中被他們逐個擊破也很正常。這樣吧,明天我就調一隊我們經歷過兩場獨立戰爭,擁有豐富叢林游擊作戰經驗的士兵。」

阿米拉力沉思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現在已經不能在乎到底是誰擊斃了那兩名中國軍人,最關鍵的是,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掉那兩個中國軍人。時間多拖一天,他們的顏色就會多掉一分。

第三天,走上直升飛機的,是一隊經驗豐富配合默契的車臣反政府軍士兵,這些經過兩次車臣戰爭還能生存下來的士兵,全是身經百戰的精英份子。在車臣反政府武裝在第二次車臣戰爭中大部分被殲滅後,他們躲進深山中,依託群山和密林和政府軍繼續對抗,是一群精通叢林游擊戰的職業高手。

用約翰米切爾面對攝像機發表的演說來講,就是「這已經從職業軍人與民兵的遊戲,演變成職業軍人與職業軍人的慘烈對決!」

約翰米切爾對著話筒放聲喊道:「我必須要承認,我怕他們!我害怕他們的態度,害怕他們的眼神,害怕他們手裡正在玩弄的那把匕首。相信我,他們是一群殺人不眨眼,手中不知道已經有了多少條人命的真正軍人!如果你能站在他們的面前,你就會和我一樣,混身感到不自在,因為在他們身上,一直在散發著一種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只要你還想活命的話,你就最好離他們遠一點!」

在直升飛機起飛前,約翰米切爾採訪了一個車臣軍隊士兵,那個士兵正在慢慢擦拭自己的步槍,他嘴裡還叼著一個碩大的煙斗,隨著紅色的火星在煙斗里一紅一暗,刺鼻的煙味隨之在直升飛機狹小的機艙里飄蕩。

「咳咳……好嗆!」約翰米切爾用俄語問道:「你抽的是什麼煙葉?」

這個士兵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兵了,他大概已經有四十多歲,在他布滿滄桑的臉上,帶著一種漠視生死的從容,面對約翰米切爾的詢問,他輕輕吐出一個煙圈,頭也不抬的回答道:「不是煙葉,我們現在的補給線被封鎖,自己又只能呆在這片深山中,我已經好久沒有找到煙葉了,我抽的是干牛糞!」

干牛糞!

約翰米切爾猛的瞪大了眼睛,嗅著那股刺鼻的味道,他喉嚨上下涌動了半天,才勉強控制住自己嘔吐的慾望。

那個老兵望著正在努力掙扎的約翰米切爾,眼睛裡帶出一絲笑意,他隨手在造價昂貴的直升飛機機艙上磕了磕手中的煙斗,把裡面已經變成灰燼的干牛糞磕掉,他把裝著干牛糞「煙葉」的小布包收起來,又從口袋裡摸出第二個布包,從裡面取出一些白色的長條狀「煙絲」,把它們填進煙斗里。在打火機的輕響中,淡藍色的煙霧又緩緩揚起。

迎著約翰米切爾疑惑的眼神,這位老兵揚了揚手中用一塊木頭雕成的煙斗,道:「玉米芯,其實它的味道並沒有干牛糞好,而且還得用刀子切成細條,吸起來也麻煩了很多。」

約翰米切爾再次呆了。在他身後的攝影師從口袋裡摸出一包香煙,從裡面抽出一支打算遞給這位老兵,攝影師略一思考,又把那支香煙放回去,直接把整包香煙送到老兵面前。

這位老兵笑了,他取出一支香煙小心地把香煙扭碎,把裡面的煙葉全部取出來,摻進他的玉米芯「煙葉」里,他隨手磕掉煙斗里原來的東西,又重新填裝了混合品種的煙葉。他舉起煙斗向攝影師示意,微笑道:「我喜歡美國香煙!」

攝影師的目光落到了老兵正在擦拭的槍上,那是一枝不知道用了多久,必須用膠帶粘牢才能不散架的AK47自動步槍,假如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枝槍的膛線幾乎都要被磨平了。攝影師好奇地問道:「你用什麼擦槍?」

「髮乳!」老兵吸著摻了煙葉的玉米芯,明顯對眼前這兩個記者熱情了幾分,他舉起身邊那隻裝了髮乳的瓶子,道:「擦槍油我們還有,但是我更喜歡用這個牌子的髮乳來代替擦槍油使用。這種牌子的髮乳可以讓我的槍不受叢林中的潮氣侵蝕,到了冬季可以把人骨髓都凍成冰的西伯利亞寒流卷到這裡的時候,槍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溫度影響,使用這種髮乳,可以在嚴寒中,保證我的槍隨時能夠正常使用,我現在已經習慣用它來代替擦槍油了。」

約翰米切爾指著這支步槍槍托上用軍刀刻上去的兩排十字標誌,問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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