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七十六章 馬匪

這《魘勝噩鎮法》,還是吳明從定侯的客卿真人那裡得到的戰利品。

古來魘勝之術,專克氣運,葷素不忌,富貴難逃,縱然厲宗義已經是異聞司千戶,堪比正七品官員,也是無法倖免。

並且,此人非是輪迴者與許可權者,更不會引起什麼注意,正是個上好的靶子與實驗品。

「只是一州異聞司千戶,忽然暴斃……我與謝靈兒的交情還未到這地步,也罷!就讓你大病數年,頭疼欲裂,不能理事,想必也就沒辦法去興風作浪了吧?」

吳明想了想,低垂著頭,手上光芒一閃,浮現出一個小木人。

又隨手一抓,書房內的一道氣息就被攝出,凝聚為人形,面孔與厲宗義有著八成相似。

換成周元真來,縱然真人之尊,也要去小心打探厲宗義的生辰八字,搜集血發,冒著風險,才能煉成魘勝之物,不過對於吳明而言,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呼!」

這時對著虛幻人形一吹,對方立即附著到木人身上,現出鷹眸狼視之相,作勢欲吼。

「呵呵……倒是好大的官威!」

吳明冷笑一聲,指甲在木人頭部一彈!

噗哧!

一道裂痕瞬間浮現,露出裡面的木質紋理,小人的面色也化為驚恐疼痛。

「啊!」

與此同時,另外一間廂房內,剛剛上榻的厲宗義大叫一聲,猛地爬起,雙手抱頭,面色猙獰。

「夫君?」

他妻子立即驚起,看著厲宗義臉上扭曲的肌肉,還有布滿血絲的面孔,不由擔憂充滿:「可是身子不適?妾身立即去請大夫!」

「我……我頭疼欲裂!」

厲宗義咬著牙:「必是有人作法害我!你速去……啊……痛殺我也!」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慘叫著昏厥了過去,伴隨著婦人凄厲的叫喊聲,頓時令整個府邸都驚動起來。

「嗯?想必是發作了!」

吳明聽著喧囂,略微點頭,手上清光一閃,將木人往書房一根紅木大樑上一按!

咕嚕!

紅木上水波一閃,小人竟然直接融入進去,如水乳交融,外面絲毫痕迹也無。

這魘勝之物,自然非得靠近受害者,才能慢慢作用。

吳明做完這些事之後轉身就走,頗有些深藏功與名的味道。

「要破我的魘勝法,起碼得是五級的地仙……以厲宗義的關係,絕對請不動這個等級的人物,那就無法破之!」

「而就算機緣巧合,他命不該絕,找到了魘勝物,救回一命,也奈何不了我……」

一般的魘勝物,卻是與施術者息息相關,一旦被破,魘勝法立即反噬,九死一生!

不過吳明已經將《魘勝噩鎮法》修鍊到無形無質,借物脫形,造化天成的地步,縱然詛咒被破,自身也是全無牽連。

術法至此,已經近乎道矣!

……

業州毗鄰定州,有八郡之地,人傑地靈,其中有一山,名為『施』,居民多以浣紗為生,施女之多情溫婉,更是全州知名,被無數男子追捧。

只是大周末世,盜匪橫行,郡內節度使與流民軍勢力犬牙交錯,大戰連綿,曾經數次破得州城,逼得州牧與刺史都棄官而走!民不聊生!

到了現在,整個業州之內,只有兩家藩鎮,與蝗蟲一般的流民大軍糾纏,疲於奔命。

而在這些大勢力的間隙當中,山匪路匪更是多如牛毛,由於業州境內多山,此時又秩序混亂,當真山頭林立,匪徒小者數百人,大者上千人,呼嘯匯聚,氣逞一時,縱然藩鎮節帥都要安撫。

在施山附近,就盤踞著一股悍匪,首領號稱『黑天風』,手下有悍匪數千,更搶過馬隊,組建了一支數百人的騎兵,來去如風,很受節度使與反王大軍的重視,多次拉攏。

……

阿霞是一名世代居住在施山下的農女,此時正背著柴擔,略帶灰塵的臉上滿是汗水,流入白皙的脖頸中,渲染出灰黑的痕迹。

「有了這些,想必今晚能好過點了吧?」

阿霞呼出口熱氣,怔怔想著。

聽阿爹說,在數十年前,天下還未大亂的時候,自己村莊的生活還是相當不錯的。

憑著施女的名氣,還有那一蓬蓬薄如蟬翼、輕若無物的白紗,足以換取全年的粟米與食鹽。

縱然幾年前,各家靠出賣女子,也算活得下去。

阿霞還記得自己一個姐姐,就是被一名穿著綢緞的富商用雪白的銀子買走,據說是要送到大戶人家裡去,天天吃飽穿暖。

她家姐妹眾多,這總算是一條活路!若非當時年紀太小,說不得她也要被帶走。

不過這一切,在那伙黑天風到來之後,就盡數改變了。

「阿霞,回來了!」

小半個時辰後,一片環水而建的村落就浮現在阿霞面前,行人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大聲打著招呼。

「阿霞真能幹……哈哈……我家三女,若是長大也能這樣就好咯!」

一名老頭靠在自家的門框上,對著日頭伸了個懶腰,縱橫交錯的眼角就帶著點淚水。

平靜、安寧,雖然最近有些吃不飽,但阿霞還是很滿意如今的生活。

『只要那遭瘟的馬賊少來幾次就好了……』

阿霞咬著嘴唇,默默想著。

「黑……黑天風!!!」

然而,似乎是事與願違,她這個想法剛剛落下,一聲凄厲的慘叫就劃破了天空。

「噹噹!」

伴隨著激烈的鑼鼓聲,整個村莊都一下被驚動,男女老少盡數抓著扁擔與鋤頭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有竹竿削成的長槍,到村口與呼嘯而來的馬賊對峙。

「哈哈……各位鄉親父老有禮,某家又來了!」

一騎如風,來到村莊口,黑色的駿馬前蹄掘土,鼻中吐著粗厚的白氣,宛若兇猛的野獸擇人而噬。

馬上的騎士騎術精湛,這時笑道:「還是老規矩,交糧食一石,布帛五匹,女子三名,某家立即就走,絕無二話,否則……嘿嘿……」

「三當家的……」

村民群情呼嘯中,一名穿著青色細麻長衫的老者走了出來,面上帶著苦色:「你們數月前便來過,村子裡實在是沒有多少餘糧了,還請高抬貴手!」

「老李頭,你也知曉規矩的……糧食,布帛不足,可以用人頂……若還是不夠,兄弟們也只能洗庄了……」

三當家冷冷一笑。

實際上,這若放在以前,大半就是恐嚇,畢竟留著村子,才能像種莊稼一樣時不時前來收割,若是肆意洗劫,雞犬不留,那明年咋辦?

這道理自然不是三當家想出來的,而是大當家黑天風所說。

他一向最服這個大哥,既然大哥說是,那就一定有著道理。

『……錯非大戰將近,大哥說必須擴張,我們也不想如此……只是不搶這些,兄弟們吃什麼?女人從哪裡來?打戰與平時消耗,可完全是兩碼事!』

三當家暗自想著:『若是大哥所說功成,到了明年,我們就不是馬賊,而是有官身的老爺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壯行,這最後的肥羊,自然要狠狠咬上一口,縱然咬死了也沒關係!

嗆!

後面的馬匪笑聲聳動,甚至拔出了長刀,上面血跡斑駁,有的還未乾涸。

望著對面騎士手上帶血的長刀,後面斑駁的粗布,還有零零散散的驢車、馬車上裝的糧袋,李老頭當即心裡一寒,嘴唇蠕動,還是叫著:「虎子,開地窖!」

「這可是我們開春的種子啊!」

名叫虎子的憨厚青年一急,旋即就被李老頭狠狠抽了一嘴巴:「快去!」

李老頭轉過身,牙齒縫裡帶著冷氣:「還有布帛女子……大夥……湊湊吧!」

一雙眼睛,就已經盯到了阿霞與其它幾個年青女子身上。

知道糧食與布匹肯定不能全交出去,只能多出幾名女子頂數,這就是亂世的悲哀!

「不!不!」

一想到要被搶進土匪窩裡,阿霞的腳步就不斷後退,看著此時熟悉的眾人,只覺得那面孔是如此陌生。

「好了!快點動手!」

馬隊當中,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帶著點焦灼的味道,卻令三當家不敢怠慢,連連點頭:「是!大哥!」

「居然連黑天風都出來了?」

李老頭心裡大驚,卻又無可奈何。

頃刻間,女子哭喊聲就響起。

阿霞奮力掙扎著,卻被堅定而抗拒的手掌推出,與一堆糧食,幾匹布帛一起來到村口,準備交給馬隊。

「叨擾啦……哈哈!」

三當家大笑一聲,正要呼哨而走,一個輕輕的聲音響起。

「想不到黑天風居然是這種貨色,真是給我們丟臉!!」

「嗯,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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