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藍國風雲篇 第257章 隔閡

夕陽西斜,紅霞漫天,美不勝收。雖然說,這一切其實都只屬於人造景觀,但是它的美麗卻無比真實。對於【藍國】人民,特別是那些不具備超能力量的普通平民來講,他們祖祖輩輩,都在這片漂浮於太陽系邊緣的人工大陸之上出生、成長、以及死亡。腳下所踏的土地,就是他們生命里唯一的真實。至於地球,那根本就只是神話傳說當中的舞台背景而已,距離現實生活實在太過遙遠。所以,不願意為了這個舞台背景去流血拚命,其實也算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吧?

坐在反重力飛行梭的船艙里,從舷窗處向外凝望著【藍國】的美麗黃昏,忽然之間,藍海覺得自己對於以鯊家三兄弟為首的現實主義派,似乎可以有一點理解了。雖然剎亞不斷強調【藍國】假如失去了建國的理想,就會因為沒有信仰而迅速崩潰和滅亡,但是老實講,藍海始終覺得,自己這位大表哥過度危言聳聽了。即使事實就如同他所講的一樣,那麼單純只為了回歸大地,就一定要將地球上生活著的五億人全部殺死嗎?假如有朝一日,【藍國】和地球之間爆發戰爭的話,那麼藍海自己,同時擁有大地武神和【藍國】天王這兩種從立場上就截然相反的身份,置身其中,究竟又應該怎麼辦才對呢?

不斷想著這個教人為難的問題而獃獃出神,藍海雖然仍保持著凝望窗外風景的姿勢沒有動,但是雙眼之中的瞳孔卻擴散開來,茫然而無神采,完全心不在焉。短時間之內還好,時間一長的話,卻自然而然地,就被坐在身邊的秋夜發覺到異常了。她奇怪地望了藍海兩眼,凝聲低呼道:「大人,大人?你怎麼了?」

藍海身體微微一震,隨即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與此同時,飛行梭船艙內部那種若有若無的機械鳴動聲音,也隨之停止了。窗外風景角度的變化,明明白白地告訴了藍海,飛行梭已經降落。他自嘲似的聳聳肩膀,決定暫時將這個令人煩惱的問題留待日後事到臨頭時才去考慮,他回頭向秋夜笑了笑,隨口敷衍道:「沒什麼。只不過忽然想起了一些事而已。也算不上怎麼重要。啊,咱們下去吧。」

說話之間,藍海率先鬆開安全帶,從座位上站起。他邁步走到艙壁之前,抬頭髮出了一道磁場訊息。控制飛行梭的人工智慧接收到了那股腦電波,立刻產生反應地將命令執行下去。平滑艙壁自然而然地迅速進行變形,形成了一道連接飛行梭和停機坪地面的舷梯。

藍海挽起秋夜的手臂,兩個人並肩而下,踏上了屬於天星堡的土地。穿過通道長廊,進入到城堡裡面的沙龍。赫然只見藍姬天王正坐在沙龍內,手中端了一杯滿斟在精美白瓷杯里的紅茶,向旁邊兩位管家打扮的女子低聲吩咐著什麼。乍見侄兒的身影,藍姬天王立刻住口,並且揮了揮手,打發那兩名管家離開。她回身過來,將寵溺的目光投注在藍海身上,微笑著問道:「海兒,你回來了?怎麼樣,今天玩得好嗎?」

「姑姑,我回來了。呃~遊山玩水嘛,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藍海規規矩矩地向姑姑打了聲招呼,笑道:「不過看不出來,原來秋夜居然有這麼好的口才。不管去到哪裡,她總是隨口就能說出個有趣的典故來。不去做導遊實在可惜了,哈哈。」秋夜面色微微一紅,主動將自己的手從藍海臂彎之中抽出來,鞠躬道:「能夠替大人服務,是下屬的福氣才對。那麼,藍姬大人,藍海大人,下屬就此告退。明天下屬會準時過來報道,繼續替藍海大人你服務的。」畢恭畢敬地保持著這個鞠躬的姿勢,向後退出了沙龍之外。

「唉~~秋夜這個人嘛,可以說什麼都好,就是實在有點太拘謹了。」藍海望著她的背影,禁不住嘆了口氣,然後在姑姑身邊坐了下來。在他眼中看來,【藍國】規律、精緻、也有秩序。在這裡,整個社會都像一部巨大而複雜的機器,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依照程序運行。而這社會當中的每個人,也都是鑲嵌機械上的螺絲釘,很少有允許各人張揚與放縱自己性格的餘地。

與此同時,地球混亂、原始、粗糙,充滿了荒蠻時代的氣息。生活在地球上,即使是武神,其生活也很可能是朝不保夕的。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大地上的人民在精神面貌上來講,往往顯得比較有活力。說實在話,藍海其實也不知道究竟那種情況比較好,應該可以算各有千秋吧?不過如果說到女人的話,此時此刻,藍海發現自己確實很想念「胭脂虎」小澤結衣的熱情奔放。

藍姬自然猜不到侄兒這時候的真正想法。她微笑著替藍海整理了一下被外面大風吹得稍微有點凌亂的頭髮,道:「秋夜確實是個好孩子。不但家世清白,而且力量方面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她不但有才幹,而且更有責任心。不管交代她什麼任務,她都一定能夠辦得妥妥帖帖。現在這個年頭,能夠像她一樣優秀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怎麼樣,海兒。你對她有沒有一點哪個意思?」

「姑姑,你在說什麼啊?」藍海禁不住就覺得有些尷尬。雖然在外面的話,他是擁有強大力量的武神(天王),獨霸一方,手底下殺人無數。但是在猶如自己母親一樣的藍姬面前,他卻不過就是名孩子而已。而天底下間所有孩子對於和母親談論這種問題,多少都總會有些喜歡裝傻的傾向。而藍海現在就是這樣。

藍姬又是微微一笑,伸手在藍海頭上打了一下,嗔道:「姑姑都講得這樣明顯了,你還要再問?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很自然的事吧?尤其你是藍家正宗嫡系繼承人,身上背負著要延續藍家血脈這個重責大任,當然應該儘快找個好女孩結婚才對。這不但是為了藍家,同時也是為了整個【藍國】著想啊。」

藍姬說得鄭重,藍海自己卻只覺得啼笑皆非。他苦笑著搖搖頭,敷衍道:「姑姑,結婚這種事嘛,要看緣份的,不能太隨便啦。我才二十齣頭,還有的是時間啊。呃,剎加他年紀比我大了整整五、六歲的。連他都還沒有結婚,我就更加不用著急了。」

「學什麼人不好,偏去學剎加?」藍姬啐了一口,道:「要學就去學剎亞。你看看,人家的兒子暗天早已經懂得滿地亂跑了。你卻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會在哪裡。唉~~之前海兒你失蹤的時候,姑姑還以為藍海血脈就要在這一代被迫中斷。假如真是那樣的話……我即使立刻就死了,也沒有顏面去見海兒你的父親,還有我們藍家的歷代祖先啊。幸虧祖先保佑,你總算平安回來了。但為了預防萬一,從現在開始,海兒你什麼都不用多想和多做,最重要就是趕緊結婚,生下我們藍家的下一代。」

藍海簡直無可奈何了。他舉起雙手作勢投降,有氣無力地嘆道:「好好好,姑姑你說得對,海兒聽話就是了。不過,即使要生孩子,也用不著把秋夜扯下水啊。我在地球上已經有人了。一個是【無量派】門主無量武神的義女珊瑚,另一個是在東瀛扶桑幫助我打理事務的『胭脂虎』小澤結衣。還有一個自願倒貼的平原星公主蘿拉。姑姑你喜歡那一個,我就立刻就找人去把她接回來,這樣總可以了吧?」

藍姬一雙柳葉細眉緊緊蹙起,嗔道:「海兒,你先前在地球時,因為記憶被磁場天鎖禁制了,所以忘記了我們【藍國】的規矩,這就不能怪你。但是既然現在已經回來了,那麼你就一定要好好記住。我們【藍國】和地球上那些人類不同,是被偉大祖先藍道天武和藍夢所挑選的高貴選民。我們擁有沒有經過輻射變異,也從來沒有被污染的最純潔血脈。而地球上,甚至平原星上的人類,卻早就已經墮落了。他們的血管污濁得就和下水道沒有區別,是骯髒和低賤的。海兒,你隨便和他們的女人玩玩一夜情什麼的,姑姑也不會反對你。但是,這種女子便沒有資格進入我們【藍國】,更加配不上當我們藍家的媳婦,你明白嗎?」

這是一番赤裸裸充滿種族歧視的說話。藍海實在想不到,自己溫柔又和藹的姑姑,竟然也會說得出這種話。霎時間,他禁不住張口結舌,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轉念想想,藍姬會有這種想法,其實也並不奇怪。因為【藍國】人民實在已經和大地上的同胞分開得太久了。在他們心目中,自己就是比地球人類更加高貴的存在,雙方甚至不屬於同一類別生物。如果說【藍國】的人是人,那麼地球人頂多就只是螻蟻。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無論藍姬抑或剎亞,甚至是所有主張要收復地球的理想主義派人物,談起要發動「藍夢創世計畫」去清洗大地,屠殺五億人類的時候,全部都連眼皮也不會稍微眨上一眨。而即使是以巨鯊天王為首的現實主義派人物,他們也只是認為進攻大地,會令自己目前的利益受到侵害和損失,所以才進行反對。但談到對地球人的觀感,卻絕對不會和理想主義派有任何不同。

原本,藍海的想法就應該和他們相同。但是在融合兩個靈魂之後,現在主宰這具身體的主意識,卻屬於一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從小接受的教育,便讓他不能認同這種種族歧視嚴重,可以媲美那位遺臭萬年的德國小鬍子元首之思想。再加上這一年多來,藍海作為大地武神而經歷過了許多。所以在他心目中,不管地球人還是【藍國】人,他們都只會是平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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