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凶獸狂刀篇 第080章 殺妻求道(一)

無比自信,無比自負。刀求敗言下之意,竟然連當年的「海虎」白軍浪也不放在眼內。可是在場眾人之中,並沒有任何一個曾經有機會親身接觸,以及驗證過「海虎爆破拳」的威力,所以也沒有人能夠證明,【用心斬】究竟是否當真比爆破拳更加優勝。不過,只要想想「鬼牙武神」當年擁有的輝煌成就,就能知道他至少不會是信口開河之人。既然膽敢如此說話,便絕對不會是無的放矢。

那麼,想要得到力量,難道當真就只有效法刀求敗,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嗎?有人覺得害怕,有人覺得興奮,有人覺得憤怒,更有人若有所思,低頭沉吟不已。霎時間,酒席之間變成了一片鴉雀無聲。

良久良久,刀求敗忽然又是縱聲長笑,將酒席間那令人難堪的死寂打破。他向眾人環顧一周,徐徐道:「放輕鬆一點吧。海藍、武田剛、風守御,你們三個,用不著這麼吃驚啊。老夫雖然專註練刀,但也不是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之輩。牛不願飲水,就按不得牛低頭。所以老夫絕不會強迫你們做什麼。」

武田剛和風守御兩人,聽過這句話之後,面色果然就好看多了。繃緊得猶如弓弦似的神經,也好不容易徐徐放鬆下來。只有藍海神色不變,嘴角邊更若有若無,掛起了絲絲冷笑之意。就因為兒子不肯跟自己學刀,刀求敗便能夠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親生骨肉一刀斬成兩半。為了找尋對手,這位鬼牙武神根本就可以不擇手段,做起事來,也絕對不存在任何的「底線」或「下限」。不會強迫別人做什麼?嘿,這種鬼話,又有哪個智力正常的人會相信了?

藍海不相信,武田剛和風守御也不是傻子,自然同樣不會相信。然而面對著刀求敗,他們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甚至幾乎就要超過了可承受的極限。所以恰當地給予安慰,對於舒緩他們的緊張情緒還是很有幫助的。等到稍後他們平靜下來,當然就會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那也沒有關係。因為刀求敗原本就只是要先在這三名可造之材的內心,種下一顆種子而已。而極度緊張之後的放鬆,正適合讓這顆剛剛被種下的種子生長、發芽。

十幾年來到處流浪遊盪,雖然始終沒能達到目的。可是也已經讓刀求敗明白一個道理:欲速則不達。

幾下乾巴巴的笑聲過去,鬼牙武神抓住斗笠,重新戴起來遮住自己的臉孔,柱著白木手杖悠然站起,道:「呵呵,不必這樣緊張。即使跟了老夫學刀,也不等於要你們做同樣的事啊。【用心斬】的威力,你們應該都看得很清楚了。要不要跟老夫學刀,則全憑你們自己決定,老夫絕不勉強。只不過嘛……萬丈高樓平地起。無論能夠在這條路上走多遠,至少總也要先邁出第一步,否則一切就無從說起。老夫言盡於此,接下來要怎麼選擇,你們自己慢慢想吧。」

不等席間眾人回答,刀求敗忽然就從冷血無情的鬼牙武神,恢複為那名年老衰弱的糟老頭子模樣。他握著拳頭翻轉手臂,在自己背部捶了幾下,然後又咳嗽兩聲,嘆道:「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啊。咳咳~~不過吃兩杯酒而已,居然就已經覺得有點醉了。老夫得好好休休息息去啰。」不等眾人回答,他手柱白木手杖,佝僂著身體,緩緩向門外走去。眨眼工夫,那規律的「篤~篤~」逐漸消失,可見已經去得遠了。

嗚咽聲起,陣陣寒風驟然從大敞四開的紙門外倒灌進入。「沙~」的雨點灑落之聲則連隨著接踵而至。凄風冷雨兩相交迫,房間中的溫度,幾乎在瞬間就下降了兩三攝氏度之多。武田撫子一陣瑟縮,下意識靠上丈夫肩膀。武田剛則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摟住妻子的柔軟腰肢。但儘管相互依偎,兩夫妻依舊感覺遍體生寒,全無半分暖意可言。旁邊的風守御獃獃跪坐在地,彷彿失魂落魄,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至於。珊瑚,她同樣也感覺如墮冰窟,甚至連皮膚上都生出了一顆顆寒慄。但即使如此,她始終不敢靠向藍海身上求取那一份安全感,只能自己苦苦強行忍耐。那小模樣乍看上去,更加顯得楚楚可憐。

情況已經演變成現在這樣子,酒席當然是開不下去了。藍海搖頭輕笑,從容自若地重新執起筷子,將面前酒案上擺設的食物風捲殘雲般吃了個乾乾淨淨,這才長身站立而起,凝聲道:「武田館主,時候不早,我們要回房休息了。明天再見吧。海珊,我們走。」同樣不等回答,只管轉身就行。珊瑚愣了愣,如夢初醒地「哦~」了一聲,起身向武田剛夫婦行禮告辭,急匆匆小跑著追出去了。

藍海和珊瑚一走,風守御也緊跟著站起。他雙眼仍舊直勾勾地,沙啞著嗓子,道:「館主。我……我也先回去了。」無論聲音語氣動作,都宛若傀儡木偶一樣,既機械又僵硬。此時外面雨勢已經下得很大,但風守御卻似絲毫也不在意,就這樣徑直走進滂沱大雨當中,消失在黑暗夜幕之內。

望著自己這位大弟子逐漸消失的背影,又過去了好半晌,【斷水流】館主好不容易,方才終於從那宛若泥塑木雕般的狀態中掙扎脫身。他「嗬~~」地長長吐出胸中一口窒悶之氣。更加用力摟緊妻子,一字一頓地道:「【用心斬】……天下無敵的力量,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得回來的。如果……如果我……」

「剛,撫子知道,其實你一直都想可以再更上一層樓的,對不對?」武田撫子忽然抬起頭來。她仰望著自己丈夫,柔聲道:「可是這幾年以來,很明顯你的刀法和力量都已經到了瓶頸。不管再怎麼辛苦練習,總是沒什麼進展,對不對?每次看著剛你煩惱的樣子,撫子就覺得好心痛,好心痛。撫子只恨自己沒有用,幫不了剛你的忙。但是……現在……只要……剛,撫子只想告訴你,能夠和你結成夫妻,是撫子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所以,只要能夠幫助得到剛你,無論您需要撫子去做任何事。即使是死,撫子也一樣心甘情願。絕對,而且永遠也無怨,更無悔。」

「絕情絕義,用心斬訣。絕情絕義,用心斬訣……」武田剛翻來覆去,口中不住地喃喃念誦著這滿蘊了魔性誘惑的八個字。眉宇間神色始終變幻不定。突然間,他「啊~」地大叫一聲,用力揮動手臂向前一撥。「乒零乓啷~」的清脆雜音聲中,酒案上所有杯盞碗碟,統統都被撥落地板打得粉碎。這還不夠,武田剛如牛般粗重喘息著,站起來一腳狠狠蹬出,當場將那張酒案踢得凌空飛出,「呼~」地穿過大廳紙門,筆直撞向庭院里的假山。

「嘩啦~」響聲之中,木製酒案和石頭假山同時撞得粉身碎骨。亂石碎木轟然坍塌,相互混合成一大堆。【斷水流】館主雙眼發紅,大聲喊叫道:「不學了,求我也不學了!什麼混賬【用心斬】?我不能認同,無論如何也不能認同啊!要我殺死撫子來換取力量?荒謬!滑稽!不可能!斬殺至親,泯滅人性,即使最後可以天下無敵,那還有什麼意義?究竟還能有什麼意義了啊?刀求敗,鬼牙武神!我武田剛這一生一世,也永遠不要學你這種可惡的冷血刀法!你聽見沒有,你到底聽見了沒有啊?」

刀求敗聽見了。然而,已經躺在自己房間里休息的他,除去在嘴角處掛上一絲諷刺的微笑之外,並沒有任何其他反應。藍海和珊瑚也聽見了。珊瑚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大口氣,雙掌合什,閉目喃喃祈禱。身邊處,正盤膝而坐的藍海則睜開眼睛,循聲回頭,向武田剛所在的方向望了兩眼。什麼都沒有表示,又重新閉上眼帘。【斷水流】道館之外,正淋著大雨的風守御也聽見了。他停下腳步,怔怔地發了幾秒呆,突然間用力一咬嘴唇,眼眸內精光大盛。頭也不回地加緊腳步,如飛般奔跑而去。

雨勢越下越大,繁星銀月全被烏雲遮蔽,天地之間只剩餘一片隆隆巨響,此外就是徹底的伸手不見五指。然而這一切一切,對於風守御來講也全然不成問題。知道目標是什麼,兼且已經認準了要走的道,他便永遠不必再擔心自己會迷路。片刻之間,他轉過幾處街角,一抹燈光突然就在前方亮起。是棟房子,是屬於風守御自己的家。他放慢速度,由奔而走,大踏步走向自家大門,伸手拉響門邊銅鈴。

「叮咚~」的悅耳響聲,就連滂沱大雨也不能將它掩蓋過去。腳步聲接踵而起,不多久,已經有油漆剝落的陳舊木門「嘎~」地打開。一張俏麗的年輕女性面龐,隨即在煤油燈的火光照耀之下,映入了風守御雙眸瞳孔之中。她並非別人,正是風守御的妻子和美。

乍見丈夫被大雨淋得渾身透濕的狼狽模樣,和美當場就被嚇了一大跳。她脫口驚道:「阿守?你怎麼搞成這模樣了?快進來,可別淋得感冒。」伸手就把丈夫拉入屋內,然後仔細關上門閂。風守御臉色發白,神情陰沉,緊抿嘴唇,一言不發地在玄關脫下沾滿泥土的鞋子,然後走進小客廳。和美追上來放下煤油燈,手腳麻利地從抽屜里取出幾塊干毛巾,柔聲道:「阿守,先把身子擦一擦吧。」上前替丈夫把周身已經完全濕透的衣服褲襪都統統脫下,然後用毛巾仔細擦乾。

和美是位心細如髮的女子。雖然不知道丈夫在外面究竟遭遇了什麼,卻也猜得出風守御必是受了挫折,以至於心中鬱鬱不樂。她自己只是名普通人。既沒有什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