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印尼故事(30)

說是這麼說,但我在凌晨兩點鐘醒過來,重重嘆了口氣,生理十分饑渴,不知如何滿足。住在我屋子裡的瘋貓出於某種原因高聲哀號,我對它說:"我懂你的感覺。"我必須想辦法處理自己的渴望,於是我起身,穿著睡衣去廚房,削一磅馬鈴薯,水煮後切片,以奶油炸過,撒足量的鹽,吃個精光--看看自己的身體能否接受一磅炸薯片的滿足感,以取代做愛。

我的身體吃掉每一口食物後,只是回答:"沒得討價還價。"

於是我爬回床上,無聊地嘆息,開始……

嗯。請容我談談自慰吧。有時是蠻便利的工具(請原諒我),有時卻令人無法滿足,過後只讓你覺得更糟。在一年半的單身生活後,在一年半躺在自己床上呼喚自己的名字之後,我已有些厭倦這項消遣。然而今晚,在我浮躁不安的狀態中--我還能怎麼做?馬鈴薯並未奏效。因此我又一次以自己的方式處理自己。一如往常,我的腦子翻閱儲存的色情檔案,尋找適合的幻想或記憶幫忙儘快完事。但是今晚沒有任何東西奏效--消防隊員不行、海盜不行……通常一舉見效的那個以備不時之需的變態柯林頓場景也不行,甚至在客廳裡帶著一群年輕女侍的維多利亞紳士圍在我身邊,亦無法奏效。最後,唯一令人滿足的,是當我不太情願地讓我的巴西好友和我一起爬上床的場景進入我的腦海時……

而後我睡了。醒來時看見寂靜的藍天,以及更加寂靜的卧室。依然心緒不寧的我,花了一大段早晨時光,詠唱一百八十二節的古魯梵歌--我在印度道場學會的偉大、凈化人心的基本讚歌。然後我靜坐一個小時,直到再次感受到自身那種具體、忠誠、清澈、與任何事毫無關聯、永不更改、無以名之、永遠完美的快樂。此種快樂果真比我在世間任何地方經歷的任何事情更為美好,包括鹹味、奶油味的親吻以及更咸、更油的馬鈴薯。

我真高興決定自己獨自一人。

因此,隔天晚上我有些訝異--他做晚飯招待我,我們癱在沙發上幾個小時談論各種話題,他出人意外地撲身把臉埋入我的腋窩,說多麼喜愛我奇妙的臭味,之後--斐利貝用手掌貼住我的臉頰,說:"夠了,甜心。現在來我床上吧。"我就跟他去了。

是的,我和他上了床;那間卧室面向夜間寂靜的巴厘島稻田。他撥開床架周圍透明的白色蚊帳,引導我入內。而後他以多年來慣於準備為孩子們入浴的溫柔能力幫我脫去衣裳,並向我說明他的條件--他絕對不想剝奪我任何東西,除了容許他一直愛慕我,只要我願意。這些條件是否合我意?

從沙發到床上的這段時間,我啞口無言,只是點頭。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我已度過一段漫長苦澀的時期。我為自己做得很好。但是斐利貝沒說錯--夠了。

"好吧,"他回答,移開一些枕頭,把我的身體移到他底下,"我們讓自己組織起來吧。"

這其實很好笑,因為那一刻終止了我企圖組織的一切努力。

後來斐利貝告訴我那天晚上他眼中的我。他說我看起來很年輕,絲毫不像他在白晝世界裡所認識的那個自信女人。他說我看起來年輕得很,卻又開放、興奮,因被認可而感到寬慰,厭倦於勇往直前。他說我顯然很久未被人碰過。他看見我充滿需求,卻又感激能表達這種需求。雖說我並非完全記得這些,但我卻相信他的話,因為他似乎對我相當關心。

那一晚我最記得的是四周浪濤般的白色蚊帳,在我眼裡像是降落傘。我覺得這把降落傘護送我從側門跳出堅固的飛機;這架飛機過去幾年來載著我,飛離生命中的艱困時期。但是如今這架堅固的飛行器在半空中已用不著,於是我步出這架專用的單引擎飛機,讓這飄舞的白色降落傘載我穿越我的過去與未來之間的奇特空氣層,讓我安全降落在這座床形小島,島上只住了這位帥氣的巴西遇難水手。我的出現讓他(本身也孤獨許久)又驚又喜,突然間忘了英語,只在每回看著我的臉時重複五個詞:美啊、美啊、美啊、美啊、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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