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五百四十九章 南遷?

>我留下了王清衡,也是為你們的武烈侯除去一害,讓他們切切記得這點。」

「是。」謝天默然道:「大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丁遠肇長長嘆息一聲:「讓丁雲毅無論如何都不要忘了,自己總還是大明的臣子。將來無論如何,都請他為大明留下一點血脈來吧。」

謝天默默的點了點頭。

外面,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二十來個神色肅穆的人正緊緊的護衛在馬車周圍,一等丁家姐妹等人上了馬車,帘子迅速的被放了下來,接著馬車急速離開。

謝天怔怔地看了一會丁家,然後長長一揖到底。

此時在丁府里,王清衡焦躁不安,丁遠肇卻是面露微笑對著自己的夫人說道:「夫人,無論如何我們總還是在一起了。」

丁陳宛荷也在微微笑著:「其實,你還是很為項文自豪的,對嗎?」

丁遠肇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項文這個人雖然無法無天,但能像他這樣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創建出如此大的規模,卻沒有幾個人能夠辦到。而且我總有預感,只要項文在,咱們的大明就亡不了。」

「亡不了,亡不了。」丁陳宛荷笑著說道:「咱們的大明亡不了,咱們的丁家也一樣亡不了。」

王清衡很奇怪,為什麼到現在這對老夫妻還能夠笑得出來

崇禎實在沒有想到的是,戰略重鎮太原、寧武、大同、宣府等地的守軍,竟然不堪一擊,一觸即潰。什麼道理?長期積累的弊政導致的總崩潰。從嘉靖年間以來,邊防軍拖欠軍餉的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在流寇的強大壓力下,迅速土崩瓦解。

李自成的軍隊正月二十三日攻下平陽,二月初二進至汾州,七月攻下太原,七月十五日由太原北上,在寧武關受到總兵周遇吉的抵抗。大同總兵姜瓖不但拒絕增援寧武的命令,反而向流寇投降,大同不戰而下。三月初六流寇進至陽和,副總兵姜瑄投降。三月十三日流寇進至宣府,巡撫朱之馮、總兵王承胤投降,宣府不戰而下。

情況就好比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一般。明朝難道就這樣聽任「大數已盡」無所作為了嗎?崇禎和他的大臣們當然不甘心,於是籌划了出征、南遷、勤王的對策。但是,沒有一項是奏效的。

崇禎十七年正月初九,兵部收到李自成派人送來的文書,通告三月初十日大兵抵達北京城下,雙方展開決戰。

這顯然是對大明王朝權威的挑戰,也是對明朝軍隊戰鬥力的極度蔑視,因此公開告知決戰的時間。留給朝廷備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作為一國之主的崇禎心急如焚,寢食難安,連續幾天由於憤怒、疲憊而茶飯不思。上朝時,他向大臣們說出了心裡話:「朕非亡國之君,事事乃亡國之象,祖宗櫛風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將何面目見於地下?朕願督師,以決一戰,即身死沙場亦所不顧,但死不瞑目。」

說罷,痛哭流涕,憤憤然責問大臣們:形勢如此,朝廷外面沒有人力挽狂瀾,朝廷的財政又近於枯竭,怎麼辦呢?你們能為朕分憂嗎?

大臣們一聽皇帝打算親自督師,決一死戰,不敢怠慢,內閣首輔陳演搶先表態,願意代帝出征。崇禎不假思索地回答,南方人難以勝任,一口回絕。內閣次輔魏藻德、蔣德璟、丘愉、范景文、方岳貢等人,先後請求代帝出征,崇禎一概不同意。

這時,去年十一月與方岳貢一起進入內閣的李建泰發言了:「皇上如此憂憤,臣子怎麼敢不貢獻自己的力量。臣是山西人,了解情況,願意用自己的家財作為軍餉,請求帶兵出征。」

崇禎本來就有意讓這個山西人帶兵出征,聽到他的表態,大喜過望,再三嘉獎,並且表示,親自在京郊為他餞行,顯示「代帝出征」的威儀。

李建泰何許人也?他是山西曲沃縣人,天啟五年進士,先後擔任國子監祭酒、吏部右侍郎,崇禎十六年十一月進入內閣。

此人常常與同僚談起家鄉遭到戰火,願意捐獻家財、出征平亂。看來他的挺身而出並非心血來潮,是有思想準備的。皇帝當然求之不得,因為李建泰是山西人,為了捍衛自己的家鄉一定會殊死拼搏,何況此人是當地巨富,軍餉不必擔心,真是兩全其美。

正月二十六日「代帝出征」儀式隆重舉行。先是駙馬都尉萬瑋祭告太廟,接著皇帝來到大殿,舉行所謂「遣將禮」當場手書「代朕親征」四個大字,與象徵權力的節鉞和尚方寶劍,一併賞賜給李建泰。然後,一行人等乘車來到正陽門城樓,皇帝親自主持餞行宴會。一路上都是手持旗幡的士兵,從午門一直排列到正陽門外,金鼓聲聲,旌旗招展,氣氛相當的熱烈。正陽門城樓上擺了十九桌筵席,正中是皇帝的御席,東面是文臣九桌,西面是武臣九桌,桌面上的酒具是祖傳的禮器,皇帝使用的是鑲嵌寶石的金杯,大臣們使用的是一般的金杯。樂聲響起,皇帝向李建泰敬酒三杯,動情地說:先生此去,如同朕親自出征,凡事都可以便宜行事。

宴會過後,太監為李建泰戴上紅花,披上紅色斗篷。在一片鼓樂聲中,李建泰離開正陽門城樓,皇帝在城樓上憑欄目送。

如此隆重的出征儀式,寄託了皇帝與朝廷的厚望。那麼,李建泰這個山西漢子真的能夠力挽狂瀾嗎?

山西的情況十分混亂,用「三晉披靡」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流寇還沒有到,守軍就逃跑,留下一座座空城,人心惶惶。

在這種緊急情況下,李建泰應當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才行,但是他偏偏慢條斯理,借口古代兵法,每天行軍不超過三十里,實在有負於皇帝的重託。皇帝親自調派給他一千五百名京營士兵,並且配備了兵部主事凌、總兵郭中傑、主管西洋武器的傳教士湯若望,陣容不可謂不強。進士程源趕往真定寺,鼓動李建泰,趕快前往太原,收拾人心。他還向凌出示了平陽、太原守備方略。然而一切都是枉然。李建泰並不想冒著風險前往太原,去收拾人心。

山西早已亂作一團,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平陽府城門大開,官員們紛紛棄城逃跑,已經處於不設防的狀態。今年正月二十三日,流寇從蒲州抵達平陽,知府張鄰投降。五天以後,平陽陷落的消息才傳到京城。情報傳遞如此拖沓緩慢。

山西地方政府運轉不靈,直接影響了朝廷的戰略決策,使得李建泰「代帝出征」終於成為無的放矢的馬後炮。

朝廷方面沒有確切的軍事情報,把北京的防守重點放在南翼——太行山至真定、保定一線,忽視了北翼——大同、宣府一線,想當然地以為有重兵扼守,確保無虞。皇帝的決策就是建立在兵部的錯誤分析基礎上的,他命令李建泰出征的第一步——南下保定,就是考慮「朝廷之憂」在保定,而不是在宣府、大同;即使保定失守,還可以徵調宣大的軍隊來保衛京師。

這種判斷與實際情況完全不符,即使李建泰出征卓有成效,也難以確保京師安全,充其量只能抵擋劉芳亮這支偏師。況且李建泰並不想誓死保衛山西,他的行為不過是一種政治姿態,虛張聲勢而已。他帶了一千五百名禁軍,在保定一帶的糧餉補給都要就地解決,地方官害怕他來徵兵索餉,都拒絕他的人馬進城,弄得堂堂督師大臣威信掃地。在此之前,御史衛禎固就向皇帝指出:一兵一餉專倚本地,何以居重馭輕?在他看來「輔臣不足恃,國事不可諉」。那意思是,不要過於寄希望於李建泰的出征。

李建泰本人並非忠勇之輩,他請求「代帝出征」名義上是為帝分憂,實際上是為了挽救自己家鄉富甲一方的財產。但是,當他還在從保定府向真定府、順德府進發,還沒有望到山西的大地時,他的家鄉曲沃就陷落了。這樣,他挽救家鄉的動機,完全沒有了著落,像泄氣的皮球,幾天前在皇帝面前所說的豪言壯語,一下子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知道山西局面已經無法收拾,不想再去以卵擊石。從此以後,李建泰無心西進,一直徘徊在北京南面,觀望形勢,敷衍了事。

對李建泰寄予厚望的崇禎,聽說真定已經被流寇攻陷,以為李建泰已經「為國捐軀」了。二月二十八日,他召見兵部尚書張縉彥,向他核實這一情況。

張縉彥回答道:「不曾聽說。」

崇禎有點光火:「朕都已經知道了,你為什麼還要隱瞞?」

張縉彥又答道:「沒有看到塘報。」

崇禎大是惱怒:「真定已經陷落,當然不可能傳出塘報。兵部為什麼不派人去偵察?」

張縉彥的回答更加莫名其妙:「派人偵察,需要錢糧,兵部沒有錢糧,無法偵察。」

崇禎聽了這樣的回答,氣得無話可說,推案而起。

堂堂兵部掌握軍事中樞之職,居然借口窮到無力派遣探子的地步,豈非荒唐之極!不過更為荒唐的是,皇帝得到李建泰「為國捐軀」的消息,純屬子虛烏有之事。

真定陷落是在二月二十三日,三月初三,這個李建泰居然向皇帝建議「南遷」說明他還活著,謊言不攻自破。但是,李建泰「代帝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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